從府外回大廳的這短短一路中,雲隱不停關心的問着雲姬的情況,就怕雲姬在太子府受了什麼委屈。
“爹爹,我很好,真的很好!您不用再問了。”雲姬無奈的揉揉眉頭,索性將“禍水”引到君聿身上,開口道:“太子殿下對我很好,沒有‘虐待’我,不信你問問他,他就在這兒。”
雲姬着重咬着“虐待”二字,剛剛雲隱就一直扯着她噓寒問暖,大到進宮請安劉貴妃、皇上有沒有爲難自己,在宮裡有沒有人給自己下絆子,小到自己在太子府的一切衣食住行都被雲隱仔仔細細,一一問了個遍。
雲姬無語的搖搖頭,心中無奈道:這爹爹也不知道是真傻還是裝傻!當着太子的面就問自己有沒有被人找麻煩,過的好不好,這是不懂避諱太子,不怕得罪他?
還是拐彎抹角提醒太子云家是自己的靠山,讓太子不要欺負自己?
雲姬自然知道爹爹不是那愚蠢之人,這肯定就是提醒太子了,即使爹爹是爲自己好,但云姬也實在架不住自家爹爹這化身話癆的功力,只好將球踢給君聿了。
君聿看着雲姬無奈的眼神,對雲姬踢過來的球笑笑不語。
雲隱看着兩人的互動,知道雲姬這是嫌棄自己話癆了,當下也不好意思,尷尬的笑笑。
“雲兒,幾天沒見,你這氣色越來越好了,太子府的米就是養人。”柳青青藏起臉上嫉妒的神色。
從雲隱這一路對雲姬的噓寒問暖開始她就嫉妒不已,如今看到雲隱好不容易停下了話,笑笑開口:“不過幾天沒見,你可是想煞爲娘了。”
“多謝孃親關心。”雲姬淡淡道,她對柳青青的惺惺作態實在提不起應付的心情。
“雲兒回來了有什麼需要就告訴孃親。”柳青青一臉笑意道。
聞言,雲姬眉毛挑了一下,緩緩道:“多日不曾吃孃親做的飯菜,如今倒是有些想念了。”
雲姬話落,柳青青的笑容立刻僵在臉上。
雲姬看到柳青青的神色,不由嘲諷一笑,在這裝了半天,她還以爲柳青青有多能裝,也不過就那樣!
“還不快去?沒聽到雲兒說的話嗎?”雲隱看到柳青青還呆立在原地,不由呵斥道。
“老爺……”柳青青的臉上一會兒白一會兒紅一會兒青轉變了數種顏色,委屈道。
雲隱嚴厲的掃了一眼柳青青,臉上一片不悅之色。
柳青青敏感的察覺道,雲隱這是開始動怒的徵兆,只能不甘不願的下去,臨走之前,她裝作不經意瞥了一眼雲孜柔,並給她遞了個眼色。
雲孜柔會意的點點頭。
“雲兒,柔兒,你們姐妹倆就好好的敘敘情,我還有些事和太子殿下說。”雲隱看到柳青青下去做飯後,滿意的點點頭,對雲姬她們說後,轉身又對君聿道:“太子殿下,這邊請。”
雲姬看着柳青青被自己打發下去了,終於能少了個讓自己看着心煩的人了。
看着雲隱君聿離開的背影,雲姬沉吟着爹爹故意支開自己和太子單獨談話,想問的應該就是自己回宮請安那天發生的事情。
那天發生的事情過於重大,消息還沒傳出就被皇上和君子陌封鎖了,除了她和君聿、胡太醫以及這件事重要的當事人外,該死的也都死了。
這件事暫時沒有傳出宮外,所以像爹爹他們這些手握大權的重臣即使知道當天發生了大事情,但也不知道具體是什麼事。
“姐姐,數天不見,你讓妹妹掛念不已。”眼見父親和太子走遠,雲孜柔一臉假笑的朝雲姬念道。
雲姬收回視線,轉過頭靜靜看着雲孜柔,此刻君聿與雲隱已經走到大廳不遠的荷花池。
“妹妹,如今沒人在這,你就不用裝了。”雲姬擡步朝旁邊走去,並淡淡嘲諷道:“你想說什麼就直接說。”
雲孜柔聽出了雲姬聲音裡的嘲諷,跟上雲姬的腳步,臉孔猙獰道:“我想說什麼?我想說爲何你生來就是雲府的嫡女,爲何從小到大你都被爹爹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上疼,爲何我要永遠活在你的影子下……”
雲孜柔憤恨不甘的低吼着,雲姬自回到府後,爹爹就一直圍着她噓寒問暖,直接無視了她的存在。
以前因爲她們的故意誘導,雲姬對雲隱的成見頗深,兩人也不如現在親近,但云姬現在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十分親近雲隱,雲隱對她自然更爲上心。
雲姬剛踏上湖中欄杆的腳步頓了下,聲音平靜的道:“這不是你害人的理由,歸根究底還是你被名欲蒙了眼薰了心,每個人生來都自有命數,你始終在窺覬不屬於你的東西。”
“你生來就是雲府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沒有體會過活在別人的影子下,自然是無法體會這種心情,所以才能這般大言不慚道。”雲孜柔壓着聲音怒道。
“如若每個人都與你一樣的想法,豈不是雲府的奴婢們都要起來造反不成?如今他們不就是活在你的陰影下,被你壓一頭嗎?”雲姬被氣笑了,繼續道:“我本不欲與你爲敵,爲難你,是你一逼再逼,不斷陷害我,如今我們已經沒有緩和的餘地了。”
雲姬走到橋中央,握着手下凝白的欄杆,看着蓮花池思緒飄飛。
這個蓮花池很大,佔據了將軍府十分之一的面積,現在是冬天,蓮花都沒有開。一到夏天,這池的蓮花開了,就真應得上那詩“接天蓮葉無窮碧,映日荷花別樣紅”的稱讚。
這池中央架有一座小橋,通向的正是湖中心的亭子,那亭子正是爲夏日賞荷而建,如今他們站在這小橋上,但距到湖中的亭子還有一段距離。
在荷花池的岸邊,君聿和雲隱正在談笑風生,雲姬靜靜的看着君聿他們所站的位置出神,上輩子,她一直很信任雲孜柔,對她照顧有加,後來卻接二連三的遭到她的陷害。
她所說本不欲與她爲敵在上輩子也是真的,一開始她就沒有對她設防,不過這輩子重歸,這已存在的過往不可能一抹而過,所以她們註定是站在敵對的位置。
“哈哈哈哈……姐姐你這話聽的真是讓我笑哭了。”雲孜柔握着欄杆笑出了眼淚,隨意將淚水抹去後,雲孜柔嘲諷開口道:“姐姐憑什麼能高高在上對我說出這話?你憑什麼能爲難到我?就憑你現在是太子妃嗎?”
雲孜柔重重的咬着“太子妃”三個字,十分不屑的看着雲姬,在她看來,雲姬這太子妃也是有名無實,雲姬此刻能這麼大言不慚的說話恐怕也是狐假虎威,但她這太子妃真的是名副其實嗎?
雲姬原來是要嫁給君子陌的,結果卻在大婚當晚被設計和太子同牀,太子可以說是被強迫硬逼娶了她!
雲姬說不定在太子府中受到太子多少的冷眼,更別說是得到太子的寵愛,當這名副其實的太子妃了。
雲孜柔非常自信自己的判斷,她認爲不會有哪個男人能忍受的了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妻子。
按照現實來說雲孜柔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沒有錯的,但她顯然忽略瞭如今的雲姬已經不是以前的雲姬了。
現在的雲姬不但能讓太子君聿另眼相看,還讓他在關鍵時刻全力相助,所以雲孜柔的“自信”終究是要被打擊了。
雲姬沒有理會雲孜柔的嘲諷,只是看着平靜的湖面淡淡問道:“你說現在這水是不是很冷?”
“雲姬,你想要幹什麼?我可是皇上下旨親封的陌王妃!”雲孜柔看着雲姬的瞳孔陡然變深,定定的看着她,不由下意識的以爲雲姬是想害自己,連姐姐二字也不再違心的喊了,直呼雲姬其名。
雲姬嘴角揚起一抹弧度,看着君聿他們的方向,低低的問道:“你說在這個位置,爹爹他們能看清楚我們的動作嗎?”
雲孜柔順着雲姬的視線看向岸邊,不由緊皺眉頭,如今他們正站在雲隱他們的對面,湖上並沒有一覽無遺,並沒有任何遮擋物,雖然雲隱他們距離她們有點遠,但還是能輕而易舉的看清他們的動作的。
雲孜柔警惕的看着雲姬,不知道雲姬此舉用意如何,下意識的答道:“自然是能的。”
“如此甚好。”雲姬眼角餘光剛好瞥到雲隱情緒激動,似乎正在和君聿商量什麼大事,他們兩人暫時都沒有注意到這邊。
雲姬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驀的欺身上前,動作迅速的抓起雲孜柔纖細小手的命脈,雲孜柔不可置信的親眼看着雲姬傾身向前,親眼看着雲姬抓住自己的手腕,她沒想到雲姬當真趕在爹爹和太子的面前害自己!
“雲姬,你……”雲孜柔被用力抓住手腕的命脈,一陣劇痛突然傳來,不由用力掙扎,推開雲姬的身子。
而此時,雲隱正雙手抱拳,微微彎腰對君聿拱手沉聲道:“雲兒一向被養得刁蠻不已,若雲兒有得罪之處,希望以後太子殿下能多擔待,莫要、莫要……”
雲隱停頓了一下,咬咬牙才一鼓作氣道:“莫要在毒發之時傷了雲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