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想,她在外面的那個家庭,或許比這黑/市還要可怕、
那段日子是她過得最開心的,她沒有名字,也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是她給她取名小米。原因是希望她長大之後能夠頓頓有口飯吃。
有時候她吃着那些已經搜了的飯菜的時候她就會想,若是一直這樣下去。一輩子有彼此陪伴,也是不錯的。
她總是用她柔弱的雙手護着她,她也會跟她說她的事情。
她剛剛撿到她的時候她是不會說話的,但是時間久了,便也跟着她學到了不少的知識。
她開口叫的第一個人是她,她喚她娘,她看見在她叫出來的時候女人滿是皺紋的臉上劃過淚珠。
她會做的第一件事情,是給她捶背。
她看到她這麼做的時候,女人眼裡閃過欣慰。
她們倆從此以母女相稱,他們成了這黑市中唯一一抹異色.
獨特而且溫暖。
但是,好景終究不長,她臉上的東西終究還是被人發現是假的,這件事稟報黑/市老大之後,她被狠狠的揍了一頓。但是當她在被打的過程中面上的東西全被不小心扯掉之後。她們的生活就開始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她看到了黑/市老大眼裡流露出的驚訝。隨即不但停止了對她的繼續打罵,還找人給她送來了藥換了單獨居住的屋子。
可是,玄卻從那時候開始就再也沒有見過她的笑容。
“孃親不高興麼?”或許是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中輾轉,所以她比一般的孩子懂得察言觀色。她也比一般的孩子更加的敏/感。
“沒什麼值得高興的。”她說。
“可是咱們換了大房子。有牀睡覺,還有不搜的飯菜。沒有人打擾,你也不用那麼累了。”玄眨着眼睛說,她不懂得爲什麼她們過上了好日子,孃親卻反而不快樂了。
“小米喜歡麼?”女人抱着她,眼神有些飄忽。
自從被發現真面目之後。她們就一直沒有去過集市,而她臉上的東西,黑/市老大下令不準繼續戴着了,所以只是這麼看着。小米就會覺得她就是這世間最美的女子。
她想,這麼善良,這麼美麗,教養還這麼好的女子,怎麼還會被自己的夫雲拋棄呢?
居然還狠心把她買到這種地方來。
好奇心一旦被激起就會肆無忌憚,想要了解她更多的這個想法就在她心底蔓延。
“喜歡。”想不明白,便也知道這些事情不能問,所以玄一直在安靜的等着她說。
“嗯,只要我的小米喜歡就好。”於是,女子笑了。
記憶中那是她最後一次笑,雖然笑容裡有着許多的滄桑,但是不可否認依舊很美。
她突然覺得有些悲傷。
“孃親放心,小米一定會快快長大,然後。給孃親過最好的日子。”土協場巴。
“好,孃親等你。”
“老大叫你。”嬉笑間,便有人來傳話。她分明感覺到女人在聽到這話之後笑容就全都隱藏了下去,她也分明感覺到她抱住她的手力道大了很多。
“小米,等孃親回來。”她說,但是她看她的眼神,總是那麼的悲傷。
“若是等不到,小米記得一定要想辦法活下去。”這話是她走的時候在她耳邊輕輕說的話,她還說了她的名字……
小小的玄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卻還是用心的記下。
她走得有些戀戀不捨,仿似在捨不得她一般,直到身影不見,玄也未曾想明白到底是什麼意思、
那天晚上,玄米一直趴在窗邊等她回來,從白天,到日落。再到月亮升了起來。
她卻一直沒有回來。
可是她固執的等着。
她沒想到的是,等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局。
第二天一早,她被門外吵吵鬧鬧的人們吵醒,她趴在門後邊聽着,她很乖,並沒有出去。
因爲孃親說過,任何時候都不能去湊熱鬧。
特別是在黑市這樣的地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外面一開始是驚訝聲,後來是吵鬧。接着,是拳打腳踢的聲音,還有數不清的辱罵聲。
她聽到很多人罵賤人,說着很多非常污穢的詞語,她好害怕。
小小的身子蜷縮在小屋角落,她不敢朝外邊看了。
她捂住自己的小嘴巴,生怕因爲太過害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叫一起,因爲她分明看見一個光溜溜的女人躺在地上,長長的頭髮將面容完全遮住。
她還聽到黑市老大說將這女人賞給這些代賣的奴隸們……
那女人躺在地上一動也不會動,那些男人在她身上肆意着。
她好害怕,但是孃親說過,不能出去,任何時候都不能出去。
她突然就哭了。
孃親,小米很乖,可是你爲什麼不出來,爲什麼不像往常一般捂住我的眼睛,給我一個溫暖的擁抱呢?
其實這樣的事情在黑/市很普遍,被買進來的有些女子是長得不錯的,她們有的被賣到妓、院,有的被買去做粗使丫鬟,但是很多女子,基本都會被黑/市老大先叫走。
能夠活着出來的,最後都會被賣個好價錢去一些好一些的人家,但是有的,就像現在院子裡的那個女人一樣,活着進去,死了出來。
沒錯,那個女人,已經死了。
之所以會這麼確定,不是因爲她有預知的能力,而是因爲之前見過不少,而孃親那時候總是在一邊安撫她一邊說着她們好可憐。
“老大說了,你們這些男人也需要補充一下,這個女人就賞給你們了,膽子大的,儘管上,之後。老規矩處理了就是了、”
將女人丟出來那人的聲音一直在她耳邊迴響,她小小的身子一直在瑟瑟發抖。
她好害怕,她所見到的男人都好害怕、
外邊各種淫穢的詞彙在不斷的交織着,她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耳朵,她什麼都不想看見不想知道。
直到很久之後,直到她已經重新冷靜下來,外邊的聲音才漸漸弱了下去、
直到那些聲音消失得無影無蹤之後,她才重新站了起來。
她推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那具白花花的屍體。
已經不似剛剛丟出來的時候那般乾淨,此刻的她,全身都是骯髒的污穢,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看上去觸目驚心。
她突然覺得腿軟,她想轉身跑開,卻在看見那人落在外邊的側臉反而加快了腳步。
心底的恐懼越來越明顯,她的腳尖在不斷的顫抖,小小的拳頭緊緊握成拳。
這一次,她沒有哭。
她只是希望自己看錯了,但是沒有,她趴下身子將女人的臉翻轉過來的時候,就看到了那張最熟悉的臉。
可以說是面目全非,但是她的眼睛睜得很大,眼裡滿是仇恨。
她依舊沒有哭,甚至不覺得可怕。
她彷彿能夠感受到她那滔天的恨,她抱住她的頭,久久不願放開。
“你看,那孩子,虧那女人一直護着她,居然這般狼心狗肺,她都成那樣了,她都不哭。”她隱約聽見院子裡其他的女人說的話,她想笑,卻笑不出來。
“是啊,難爲那女人還一直護着她,把她當成親生女兒,吃好的,住好的,若是她知道她居然是個這樣的人,說不定能氣得活過來。”
玄想,要是活過來就好了,打她也好,罵她也罷,她絕對不會說一句詆譭的話。
可是地上的人根本就不給她半點回應。
隨即,她像是想到了什麼,奮不顧身的朝着屋子裡跑去。
“她該不會是想要自己逃了吧,你看,她居然在收拾衣服。”
“怎麼可能逃得掉,要是她一個孩子都能夠逃得掉,我們就該集體去死了。”
“哈哈,說的是啊。”
“你說,她該不是傻了吧?”
“許是本就是個傻子也說不定呢。”隨即,又是一陣嘲笑。
沒有平常百姓家死了人的那種同情,這裡的人只有嘲笑和諷刺。
“呀,她拿的怎麼都是那女人的衣服?該不會,她娘不行,她想要接着上吧?”
“嘖嘖,這麼小的孩子就有這麼下賤的思想,活該她娘早死。”
玄想,這些人真是無聊透頂了,在這樣的時候,不想着上來幫助一下就算了,居然還能淡定的看着冷嘲熱諷。
但是她根本就無暇顧及。
她也不想管。
“呀,她怎麼又朝着屍體去了……該不會。”碎嘴的女人們驚訝的看去,隨即便全都停止了說話。
院子裡突然就變得安靜下來,她們眼睜睜的看着小小的女娃從屋子裡拿了衣服之後就朝着屍體走去,隨即還打了一盆水,小心翼翼的將她擦拭乾淨。
隨後,笨拙而且吃力的爲女人將衣服穿上。
因爲力氣太小,她只能一點一點套,但是套了很久也不能完全套上,從早上,到晚上,在到夕陽落山。
她一直在重複着做一件事情。
她居然一直不曾放棄。
待月亮重新升起的時候,她終於完成了全部的步驟,院子裡的女人們還一直看着。
看着看着,居然抱頭痛哭起來。
因爲她們突然想到了她們自己,若是哪一天,她們也承受不住這樣的壓力這樣的侮辱死去被人這般對待的時候,會不會有這麼一個人,能夠不竭餘力的幫她們收屍。
答案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