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風在這一路上,對於這個雲夢國國主如何的驕奢淫逸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進了房間,頓時愣住了。
在這輝煌的金頂白塔中,秦風看到的盡是金碧輝煌。而國主的居所,竟然只有一張牀,簡單的桌椅,成堆的奏章,還有一扇小窗,牆上空空蕩蕩,既沒有名人墨寶,也沒有美人書畫。
“這......”秦風頓時覺得世界觀似乎顛覆了,哪怕是最不注重享受的武國,一個小官的居所恐怕都比這裡要精緻,而這裡竟然是一個國君的寢宮。
“不好意思,寒舍您也看到了,沒那麼漂亮,多有怠慢,還請恕罪。”雲夢國國主看到秦風愣在原地,竟然告起罪來:“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夏之和,是雲夢國第十七代國君。”夏之和滿含愧色:“來的時候相信您也看到了,雲夢國內憂外患,已經危如累卵,若不是整個雲夢國王室就剩下了我一個人,我也不會繼承這王位,別說百姓罵不罵我,我自己都覺得是一種煎熬啊。”
秦風看到這慘兮兮的寢宮,再加上夏之和謙卑到極點的態度,對夏之和的態度也緩和了很多:“國君不必如此多理。”
“敢問,壯士貴姓?”
秦風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一轉:“我叫霜風。”
“霜風?”夏之和一愣,隨後笑着擺擺手:“哎呀,你們閃古族的姓氏總是怪怪的,這也難怪,北巫的名字都怪怪的,萬字皆可爲姓。您來的目的我和大長老也有所互通,你們閃古族的事情的確特殊,有些顧慮也是正常的,一會兒我會頒旨,賜你王室教習的職務,專門教我武術,這樣您就有一個正當的理由留在宮中並與隨時與我在一起謀劃了。”
“聽憑安排。”
“那從今天開始,我便要稱您先生了,請風先生摘下兜帽,露出臉來吧。”夏之和笑道。
“風先生?”
“那是當然,銀霧雪白寒霜冰凌,閃古八姓雖然並不是傳遍天下,但總有多心之人。比起霜先生,風先生更不會暴露。哦!還請先生今後自稱風霜,以免出了什麼枝節。”
“好的。”說完,秦風將兜帽摘下,然後閉着眼睛微微摔了一下被壓垮感覺趴趴的頭髮,當睜開眼睛後,只見夏之和一臉呆滯的看着自己。
“國主?”秦風輕聲問道,見夏之和依舊呆滯,便用手狠狠拍了一下夏之和的肩膀。
“啊啊啊!”夏之和好像剛剛丟了魂,又被這一掌打的回了魂一般,狠狠地搖了搖頭,然後看着秦風喃喃道:“天下竟有如此男子,你們閃古族都是妖孽,妖孽啊!”
一聽“妖孽”兩字,秦風的臉色唰的變陰,而夏之和也反應過來,明白了自己剛剛的失禮,慌忙的一揖到地:“對不起,實在失態,我這也是第三次看見閃古族人,每次看你們的容貌我都會覺得驚爲天人,而您的妝容改的太好,若不是之前和您說了話,恐怕都會以爲您是一個女子。”
“女子?”秦風大驚:“怎麼可能!”
“對於您這種習慣了閃古族美貌的人自然不會感覺到,而像我們不能常常見到的自然會覺得此美不可方物,當然,這也是你們閃古族災禍之源。”夏之和解釋道:“我親眼見到過一個美麗的閃古族女孩被販爲奴隸,那份悽慘實在難以言喻。”他突然間滿臉的悲傷:“請您全力幫我,我也會全力幫助你們閃古族。”
夏之和的語氣懇切,面色誠懇,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好像是一個爲了天下蒼生疾苦所痛心的聖賢,在請求秦風相助一臂之力一般,讓別人找不出一點理由去張口拒絕。
秦風覺得對方好完美,謙卑的態度,有禮的舉止,還有一顆善良的心,似乎一切的痛苦都是由於他的力量不足而造成,如果他擁有足夠的力量,這個天下都會變得更美好。
他太完美了,完美的讓人起疑。
“國主,先不說這些,我在進了夢龍城之後就開始長見識,一直長到了現在,現在我也不打算管你的千秋大志,我只想明白對於夢龍城內民心惶惶,甚至食人的事,您是怎麼看的。”
“食......食人?”夏之和臉色一變:“竟有這種事?”
“您真的是在寢宮呆慣了,看不到外面的世界麼?”秦風毫不客氣的說道。
“那又能怎麼辦呢?”夏之和無奈的嘆氣:“現在我其實根本沒什麼實權,所有的軍權政權都已經被大將軍李子安把持着,本來我根本沒想做這個國主,可是我父親死後,家中再無男丁,只能由我來擔當,而我平日又沒交好那些臣子,李子安又和閬國勾連在一起,現在雲夢國我說了不算!”夏之和有點憤怒的拍了拍面前的桌子:“你看看這些奏章,就什麼都明白了。”
秦風疑惑的拿過一本奏章,奏章寫道:
“如今雖天下太平,而大王卻無子嗣,實爲大患,懇請大王爲雲夢國之蒼生爲念,收大閬皇帝之十五子爲養子,待大王百年之後,以繼承大統,懇請大王三思。”
全文猶如家書,雖然說讓夏之和“三思”,可是字裡行間全然沒有讓夏之和選擇的餘地。
“天下太平!”夏之和憤怒得走到窗前,指着夢龍城外的黑壓壓一大片的難民:“我眼睛可還不瞎呢!還什麼無子嗣終爲大患,可是我才二十一歲,離大限遠着呢!”他很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
“國主,隔牆有耳,還請小聲點。”秦風無奈的看着夏之和。夏之和也明白,聲音明顯比剛剛小了很多:“恐怕逼我打贏受了那個閬國十五皇子後,便是我的大限了。”
“他們簡直就是造反,而且昭然若揭。”秦風疑惑道:“怎麼解決的?”
“壓下,繼續壓下去,他們現在逼得還不兇,閬國看樣子還是不想再言論上留什麼把柄。”夏之和慘笑一聲:“我雲夢國股肱之臣,竟有半數以上支持這件事。我每次上朝都覺得像是拿雲夢百姓的錢去喂閬國的狗一般。”
“需要我做什麼?”秦風還是比較在意自己需要做的事、
夏之和平復了一下心情,而後端坐在椅子上:“風先生,您現在只需要按時教導本王武術,其他都不必去在意,如果我和大長老有什麼新的動作需要您幫忙,一定會通知您,您可以在此期間盡力的監視我的一舉一動,若有什麼會傷害閃古族的事情可以隨時報告給大長老。”夏之和笑道:“接收您的監視也是換取這場幫助的代價,本王絕不計較。”
自信的眼神,高傲的神情,謙和的口氣。秦風面前,夏之和一瞬間的變化讓秦風幾乎感到了錯覺,前一個人和後一個人就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人,那個嘰嘰歪歪滿口埋怨的懦弱男一下子就變成了高傲權威的國主,即使他的王冠依然歪着,衣服依然散亂,但是隻是給他那強大霸道的氣場輸入了一種風流不羈的感覺。
這時,一個宮女走了進來,震驚的看了一眼秦風便不敢再看,放下兩倍飄香的茶便迅速離去。
“你看,我沒說錯吧,你們真的美得驚人。”就在宮女出去不久,剛剛霸氣側漏的夏之和呼啦一下如同泄了氣一樣倚在椅子上,隨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嗯!還不錯。”
“你一直在臣子面前裝作剛剛那個樣子?”秦風疑惑地看他。
“如果沒有點氣勢,只怕早就讓位給閬皇那個十五兒子了。”夏之和笑道:“滿朝文武多是叛徒,可還是有幾個忠臣的,我只要表現出堅持己見,總能讓他們感激涕零。從而助我一臂之力。”
“果然,能當上國君的都不是什麼一般人。”
“慚愧慚愧,我就是一個一般人。”夏之和笑着擺擺手:“所以我也怕死,而閬皇意在滅武,暫時還管不到我,等武被滅了,那我這個國中國的國主也就沒什麼意義了,既然生死擺在面前,我當然懂得選擇。反抗,壞點只不過是加速滅亡,而成功了則是不朽之功。”夏之和笑着將面前奏章拍拍:“也許成功了之後,我會被雲夢國那些爛筆頭子的史官們寫成雲夢歷十三代衰頹之後,第一位中興之主也說不定。”
“前一刻還以爲你是一個悲天憫人的廢物,下一刻你就成了英武的君王,這一刻你又成了一個精於算計的聰明人,到底哪個是你?”秦風放下茶杯,冷冷的看着夏之和。
“哪一個都是我,我也能做好任何一個。”夏之和笑着,看着秦風。
“和你合作,成功的機會倒是大很多。但是我對我們閃古族的利益越發擔心了。”
“所以你要好好的監視我呀!”夏之和笑着說道,他的笑容很暖,可是秦風的心中卻充滿了警惕,冷靜如冰。
這個夏之和,絕對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人。
“來!風先生,本王帶你進宮參觀參觀,順便您也要開始第一天的工作了。”夏之和站起身來,向門前走去,邊走邊笑着說道:
“記着拿好武器,這個宮中隨時都會有人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