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若晨道:“招福酒樓在中蘭城裡可是名聲響亮,生意興隆,我爹爹的三家酒樓加起來都比不上,他可是眼紅得不得了。我自然是知道夫人的。”
趙佳華笑了笑,也不計較這話的真假,卻再次提到了安若芳。“我是不知道安四姑娘的下落,也未曾聽得她的消息,但我能理解姑娘失去妹妹的心情。若是我家茵兒丟了,我怕是也會痛不欲生的。換了我,也會與姑娘一般,什麼事都敢做。”
這話裡聽着有深意啊。安若晨看着趙佳華,試圖從她臉上看出什麼來。
但趙佳華很鎮定,她回視着安若晨,未露出半點心虛的樣子。
這時候趙佳華的丫環拿好衣裳出來了,與趙佳華道仔細瞧過了,衣裳沒什麼問題。趙佳華便對安若晨笑了笑,又與姜老闆招呼了一聲,這就告辭走了。
安若晨回到紫雲樓後仍一直琢磨趙佳華的用意。她主動來招惹她,與她說這些話,明顯是想引她上勾。
安若晨有些興奮,又滿懷希望。說不定四妹真的就在他們手裡呢,四妹沒有死。
安若晨焦急地等待着龍大的歸來。將軍今日去郡府衙門與太守大人議事去了。安若晨想把今日這事報予將軍,想請龍大同意自己去招福酒樓與趙佳華正面交手。她不怕趙佳華,不怕那些細作,她要救出妹妹。她需要將軍的支持。
龍大在姚昆那兒用過了晚飯纔回來。安若晨聽得將軍回居院的消息,趕緊讓廚房做些銀耳甜湯。不能顯出着急來,將軍不喜沉不住氣的。她若是沒表現出對這事的把握,憑她這段日子訓練的成績,想來將軍會有顧慮,不願答應讓她這麼快就行動。她必須一次就說服將軍,得速去。若四妹真活着,必在受苦,她要救她出來,她答應過四妹她們會再相見。
安若晨等甜湯做好,親自端着往龍大的居院去。一路走一路思慮,趙佳華的每一句話,每一個表情,她都細細認真又想了一遍。
到了龍大的院子,龍大正在院中打拳。拳拳生風、英姿勃發,很是威武瀟灑。安若晨掃了一眼便低頭繼續琢磨她的事,捧着托盤等將軍打完。
院牆的那一邊,是宗澤清、謝剛他們的居院。蔣鬆奔了進來,端着鍋甜湯。“快,快。”
“吃太飽,沒興趣。”宗澤清懶洋洋橫在院中石椅上,只差沒撫肚子顯出慵懶狀。
“安管事給將軍送湯去了。”蔣鬆放下鍋就往院牆奔。甜湯是留着看完八卦吃的。
謝剛也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你怎麼知道?”
“盧正和田慶說的,告訴我廚房有甜湯,安管事給將軍盛完還剩許多。”蔣鬆已經伏在牆邊,仔細聽着隔壁動靜。盧正與田慶是他從衛兵營中挑出來的兩員得力干將,負責護衛安若晨的安全。
“你挑的人這般碎嘴可妥當?”宗澤清的耳朵也已貼在牆上,慵懶之狀消失無蹤,整個人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你整鍋端來會不會誇張了點?”謝剛道,“這般容易被察覺你猴急想看熱鬧。”
“整鍋端爲何容易被察覺……”宗澤清還未問完,被那兩人“噓”的一聲,遂趕緊閉嘴認真聽。
“將軍在練拳。”謝剛道。
“吃飽了撐的?”宗澤清話音剛落又被瞪了。
“安管事呢?”蔣鬆關心這個。
“腳程沒你快。”謝剛道。
“有道理。”宗澤清附和,然後再問:“所以我們要關注何事?”
“安管事不是與你說了將軍用你耍了個誘敵之計試探於她,她明白事理,不會給你造成困擾,教你放心。”蔣鬆道。
“是啊。”宗澤清點頭,“她以爲將軍也囑咐我了,要是她不說我都沒想到將軍居然用這招對付個姑娘家,忒是奸滑。但她說完了我反而放心不下啊。原本沒曾多想,聽完竟覺得自己頗可憐。”
蔣鬆揮揮手,他可不可憐不重要。
“將軍還親自教導她武藝,指點她對策。”謝剛道。說好聽是武藝,但依謝剛看,安姑娘那資質練下去能強身健體就不錯了。
“教導得太嚴厲了。”宗澤清又覺得自己可憐了。那日將軍訓練安姑娘如何從街道搜查中脫身,他不過是看個熱鬧,站在一邊磕瓜子,結果安姑娘眼看着就要被搜到了,忽然跑向他,挽着他胳膊道:“這位壯士,小女子遇賊匪追劫,求壯士救命。”
宗澤清措手不及,瓜子還未咳出來就被冒出來的龍大一頓訓。
宗澤清覺得委屈,他又不是故意要裝扮路人壯士的,沒打算要搗亂啊。明明是安姑娘狡猾。話說此狀況下她如此求救頗是機智,可惜將軍大人不滿意。
蔣鬆沒理會宗澤清,謝剛說的纔是重點。將軍軍務繁忙,麾下這許多兵將,從南城門一溜排到北城門都排不完,怎麼都輪不到將軍大人親自教導啊。按理說只是個小小的女探子罷了,謝剛來教那都是大材小用。
“安管事腳程這麼慢?”蔣鬆有些着急。將軍練完拳不會就回房沒戲看了吧?
三人互視一眼,乾脆一不做二不休,足尖一點,攀上牆頭。
剛上去,就見安若晨端着托盤來了。
看了一會,宗澤清悄聲問:“將軍是不是練得更賣力了?”
蔣鬆瞪他一眼,多什麼話,怕將軍不知道他們偷看削他們嗎?
又過一會,宗澤清又忍不住了:“安姑娘正眼都沒看將軍一眼啊。”好想爲安姑娘鼓掌是怎麼回事?心裡覺得寬慰許多是正常反應吧?
蔣鬆這次不止想瞪他了,還想踹他下牆。
院子裡龍大忽地停下了動作,蔣鬆和宗澤清默契縮頭,這時候才發現謝剛沒在左右。
龍大朝安若晨走過去。站到她跟前時安若晨纔回過神來,她忙挺直背脊站好。
“有何事?”龍大問。
蔣鬆和宗澤清繼續冒頭看,聽得這麼問直撓心,送甜湯啊將軍,多明顯啊!
“將軍,我有要事稟報。”安若晨答,看看手裡的甜湯,趕緊補上:“也是給將軍送甜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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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過來特意等它涼嗎?”龍大問。
蔣鬆額頭抵住牆頭,當真是沒眼看。宗澤清覺得將軍拿他試探安姑娘弄得大家尷尬肯定不是故意的,他腦子裡除了打仗肯定少了點什麼。
“將軍在忙,故而等了等。”安若晨正經嚴肅很是無辜。“要不將軍先嚐嘗,要是覺得不順口我再去盛一碗。廚房那兒還溫着一鍋。”
這回換宗澤清瞪蔣鬆了,讓你連鍋端,果然容易暴露。
龍大單手接過托盤,領着安若晨往屋裡去。這十一月的天氣,他是覺得沒什麼,但夜裡頭冷,姑娘家坐風裡恐不好受。他知道安若晨來了,等她喚他,結果這姑娘可以杵那兒站半晌,還悶頭走神。
“去校場跑二十圈,我便不責罰你們了。”龍大一邊走一邊說。
安若晨愣愣,她嗎?甜湯涼了要罰跑二十圈?怎麼有個“們”字,要帶着廚子們一起跑?
牆上那兩個嗖地一下全縮了回去。龍大瞥一眼牆頭,待回頭等安若晨進屋,這才發現她一臉吃驚呆愣。龍大笑了起來,先前的懊惱一掃而空。她傻呆呆有些受驚嚇的模樣,當真是有趣。
將軍居然笑了。安若晨更呆愣。
龍大收了笑,清了清嗓子,道:“不是說你,是說牆頭那兩個。”
蔣鬆和宗澤清靠着牆根對視一眼,謝剛那傢伙死哪裡去了?將軍只罰他們兩個!
安若晨看了眼牆頭,什麼人都沒看到。不過那個沒關係,誰受罰不是重點。“將軍,我有要事稟報。”
“嗯。”龍大應聲,領着她進屋去了。
謝剛忽地又冒了出來,蔣鬆和宗澤清一起瞪他:“你方纔何處?”
“樹上。”謝剛指指牆邊枝繁葉茂的大樹。牆頭多顯眼啊,而且這兩人吸引了將軍的注意,他躲在另一邊就更踏實了。“你們快去校場吧,不然將軍回頭知道你倆沒跑真該罰你們了。甜湯我就先喝了,會給你們剩下點的。”
“死探子!”蔣鬆與宗澤清異口同聲,撲過去將謝剛揍一頓。
龍大屋裡,氣氛不似牆這邊這般活潑。安若晨緊張地呼吸了幾口氣,將今天在衣鋪發生的事仔仔細細與龍大說了。說着說着,心情又有些激動起來,最後道:“將軍,趙佳華主動來招惹,定是他們有所計劃。我應該順勢給些反應,讓他們覺得我上勾了。”
龍大不慌不忙問:“你覺得他們的計劃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