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到現在，錢吉寶都處在一種興奮狀態。各地的反應都那麼好，拜年的電話加上誠摯的邀請，感覺真的好。整個春節期間，都在仔細研究篩選，電話交流，理出了一個選擇排行。“闞之，根據我的研判，首選的是蘇州和無錫。蘇州的政策很好，招商局的夏科長非常真誠，都要派車過來接機了。”
“來了麼？”趙馳鋒冒出一問。
“我給婉拒了，讓她有所期待應該更好哦。”
胡闞之點點頭表示贊同，“我們不能太直白，需要保持點神秘感。”
“無錫也不錯，招商局的冷科長知道了我們是美國來的高科技投資，熱情得一塌，多次來電話催我們過去面談。”錢接過胡的行李車，推着，“我的安排是直接先去蘇州，酒店住下，然後。。。”
“可以。”胡道。
庭院式的四星酒店開了三個房間。三人洗漱一番，已是傍晚。匆匆吃了個便餐，三人又跑到酒店的咖啡吧坐下。好像已經習慣成自然了，凡是要討論什麼，都心照不宣地選擇咖啡吧。錢吉寶花了二十多分鐘，仔細介紹了各個城市的情況，重點渲染了蘇州和無錫。胡趙二人都感覺好花憑我摘一般，唾手可得。也是一起興奮。粗粗安排了一下見面要說的，胡趙二人便起身，出門溜達起來。錢吉寶獨自回到房間，電話聯繫着夏科長。
蘇州招商局的會客室，開着暖風的空調輕輕嗡響。胡闞之侃侃而談，一副自信滿滿的氣概。接待的是二科科長夏穎慧，一個四十出頭的女人，一副短髮齊耳，精幹的模樣。兩個年輕人在不斷地記錄着什麼。足足十分鐘，胡闞之感覺過足了嘴癮，端起茶杯。第一次這麼坦坦蕩蕩地自吹自擂，很是過癮的感覺。自己的背景是很能夠吸引人的，對這一點從來是深信不疑。加上五百萬美元的投資和高科技的名頭，相信走到哪裡都是受歡迎的香餑餑。
夏穎慧一直笑咪咪地在聽，配合着點頭，好有外交風度。錢吉寶趁着胡闞之喝茶，插道：“我們胡博士可是雙博士哦，中國的物理學博士和美國的電子工程學博士。”
“這麼厲害啊！”夏穎慧發出恰到好處的驚歎，“當時聯繫錢博士您，幾句話就發現好有才學，今天看到胡博士，趙博士，你們都是高端人才啊。”
“我比不了胡博士的。”錢表達着謙虛。
“真客氣，你們都是精英呢。”夏穎慧還是笑眯眯的，“這次回國創業，首選了蘇州。我們真的很榮幸，很高興。蘇州正在開發的新加坡工業園，已經初見規模和成效。我敢說，蘇州的投資環境是全國最好的。歡迎你們！”看了看手錶，“胡博士，錢博士，趙博士，你們看這樣好麼？我們先參觀一下新加坡工業園，考察一下投資環境。中午我們局長請三位博士一起吃個便飯，熟悉熟悉，下午再討論具體事宜。”
“好啊。”錢搶先答應，胡看了錢一眼，點點頭。
“好震撼啊！蘇州人好有氣派。”看過工業園，錢吉寶坐在車上發着感慨。
整個工業園足足看了三個小時。現代化的廠房和漂亮整潔的環境，讓三人大開眼界。一路上，夏穎慧科長不斷地爲三人介紹着，同時不動聲色地詢問者。氣氛和諧。
“三位博士先到酒店休息一下，我去接局長，一起午餐。”
“好的，太客氣了。”錢又搶先道。
“工作餐哦。”夏穎慧一如既往地笑眯眯道。
送走夏，三人在咖啡吧落座。“蘇州，看來更關注工業化投資。”胡闞之喝着咖啡道。
“是，更關心我們需要多少廠房和工人。”趙馳鋒埋頭看着咖啡杯。
“不是吧？當初聽說我們是高科技項目，第一個聯繫我的就是蘇州，就是這個夏科長。”
胡闞之沒有說什麼，直覺上，沒有自己想象得那麼，熱情？
“這是幾個搞創業的學者型人才。”夏穎慧坐在朱局長的對面彙報，“他們拿到了五百萬美元的風險投資，主要是手機芯片。研發核心在美國進行，國內主要是後期的，好像是佈線什麼的，重點看來是銷售環節。瞄着國內市場。所以，不會買地建廠招工人。最多需要寫字樓什麼的。”
“這麼看來意思不太大？”朱局長看着夏問。
“也不能說意思不大。雖然對GDP貢獻不多，但是需要我們配套的也不多。還有個高科技名頭什麼的。”
“嗯，這樣啊。最近來投資諮詢的很多，你知道的小夏，我是忙得不可開交啊。”朱局長想了想，又道，“下午還有一個重要客戶到，我中午真是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就代表我請一下，後續你全權談。能留下最好。”
“好的，朱局。”
“真的抱歉啊，三位博士，我們朱局剛要上車，突然接到一個電話，十萬火急的趕過去了。只好我來陪博士吃個便飯了。”夏穎慧在咖啡吧裡一見面，就衝過來握住胡闞之的手道歉。
“哦，朱局遇到什麼大事了？”錢吉寶有點鬱悶。
“朱局也沒說啊，就是讓我代爲致歉呢。”笑眯眯的。
“夏科長太客氣啦。”胡還握着對方的手。
“快請，快請。”夏穎慧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準備了陽澄湖大閘蟹，給博士們嚐嚐鮮。”
“大閘蟹啊？”趙馳鋒眼睛一亮。
一行人奔着餐廳而去。
“工作餐”還是挺精緻的，四個人四菜一湯外加清蒸大閘蟹。沒有酒。錢吉寶吃得有些鬱悶，想象的歡迎和熱情並沒有出現，所有的過程都很到位，無可挑剔卻也無有動人之處。和心底的期望差距有點遠。終於忍不住開口：“夏科長，請問朱局什麼時候可以見個面？”
“錢博士，你知道的，這一段時間朱局真的很忙，都是上億的投資項目在談。真的抱歉，我儘快安排，爭取我們雙方簽約時請朱局出席。”笑眯眯的，“來，胡博士，你們多吃點，旅途很勞累的。飛了這麼遠。”
胡闞之點點頭，心中明白了一些，“謝謝了。請問夏女士，除了你們對外公佈的招商政策，不知道對於我們這類投資有什麼特殊照顧？”
“胡博士，你知道的，我們蘇州現在是全國對外招商的標杆城市，嗯，對於所有來投資的都是一視同仁地歡迎。免二減三的稅收優惠，特殊人才落戶，配套的安全和居住環境，當然，高科技企業的無形資產可以佔投資註冊的百分之七十五。”夏穎慧如數家珍，笑眯眯地問，“胡博士希望什麼樣的特殊照顧？”
“嗯，我們只是希望有個好的投資環境和政策。只是問一下。既然來考察麼，總要弄清楚細節，對吧？”胡闞之心中已經有了判斷，這是覺得我們的規模太小，沒有作爲重點看的。乾脆大方起來，不能沒了面子。
“我們幾個都是中國人，這次回國投資創業，也是抱着一腔愛國情。蘇州很美麗，天堂之地，所以我們錢博士考察第一站就首選蘇州。我二十年前來蘇州玩過，這次看到蘇州這麼大的變化，真爲蘇州人高興。”放下筷子，胡闞之開始大談對蘇州園林的體驗和感受，足足過了十分鐘嘴癮。聽得夏和錢都有點莫名其妙的。趙馳鋒卻是埋頭對付着大閘蟹，錢的那份也被他挪過來了。
酒店的咖啡吧，三人一如既往地研究手裡的咖啡。好一會兒，錢吉寶有點弱弱地問道：“闞之，蘇州還往下談麼？”
“留着吧，下一站去哪？無錫？”
“好，去無錫，冷科長下午又來電話問了。可比夏科長熱情多了。”
趙馳鋒看着咖啡杯道：“她嫌我們投資規模小。”
胡點點頭：“是的，我也感覺出來了。老錢，別太在意，本來就是考察麼，相親似的，和則繼續，不和則棄。”
“唉，心裡也明白，只是感情上過不去。”
“有感情了？”趙擡頭盯着錢。
“去你的。”
“我們要檢討一下我們的談判策略。現在看來，幾千萬的投資在他們眼裡還是小了些，不太吸引人。到無錫談，重點談高科技，談芯片對於國家的重要性，要描繪一幅遠大的前景。”
“嗯，要高大上。”
“好，我聯繫無錫冷科長，闞之你考慮具體內容吧。”
無錫的考察不理想，幾乎是蘇州的翻版。
胡闞之連夜準備的精彩的PPT和出色的演講，讓冷科長几人聽的津津有味，卻是明顯的那麼非專業，好像在聽，評書？
“原來你們也是研發芯片呢？”冷科長是個三十多歲的俊男，有點奶油小生的味道，說話也是甜膩膩的口音。“我是學中文的，不太科技，不過芯片知道一點，這個可是高科技呢。”
趙馳鋒一驚，“無錫還有人在研發芯片？”
“哦？趙博士不會不知道吧？陳進教授，上海交大微電子學院院長，芯片專家，也是美國回來的。”
陳進？芯片專家？美國的？三人都有些吃驚。錢問：“他的英文名字叫什麼？”
“這個啊，真不知道呢。‘漢芯一號’，現在最火的芯片，一下子把中國的芯片技術提升了四十年呢。”冷科長有點興奮，“陳教授獲得國家好幾個億的投資呢，正在無錫籌建‘漢芯一號’生產基地呢。”看着有些吃驚的三人，又補了一句，“美國的芯片圈子很大麼？”
這還怎麼聊啊？直接有騙子的嫌疑了。
無錫的接待同樣的周到細緻，“工作餐”比蘇州還豐盛。
酒店的咖啡吧，三人陷入沉默。錢吉寶更是鬱悶得想哭，創業創業，這第一步就吃了憋。看了看情緒低落的錢，胡闞之剛想說什麼，忽然，手機叮咚一聲，有短信進來。奇怪，我纔剛回國啊。
“尊敬的胡博士，冒昧打攪，我是蕭山招商局的杜芊，方便交流一下麼？”
蕭山？杭州機場。好像有個湘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