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蘭堡位於伯威行省的最北方,緊靠着流民氾濫的西林省。
這裡最大的特點是多霧,沒到早晨的時候,濃濃的霧氣幾乎讓巡城的士兵都看不清楚身邊同伴的樣子。
同往常一樣,這一天早晨的霧氣一樣的濃,小隊長潘雲鑫照慣例,帶着自己部下的十六名士兵開始巡防城牆南段長約四十丈路段。
流民大軍圍困卡蘭堡已經第五天了,儘管一眼望不到邊的流民從數量上遠遠地超過了城內的守軍,但是和潘雲鑫一樣,所有的人都並不認爲危機很嚴重。
開什麼玩笑,卡蘭堡作爲伯威行省的前首府,如今號稱伯威省第一要塞,這裡的城牆高達三丈,厚五丈,全部用糯米汁拌着泥土堆砌而成,堅固程度天下少有。城門洞裡的大鐵門包着厚厚的鐵皮,就算是投石器也休想攻破,當然,流民現在連弓箭都很少,哪裡來的投石機。
除此之外,護城河早已加寬加深,在枯水季節裡,護城河的深深的河道里鋪滿了鐵鉤倒刺,也難怪那些流民只是圍困,卻從不曾發動真正意義上的攻城行動。
更何況,我們伯威省的伯爵大人,聞名天下的神魄境強者唐闊在不久前回到了伯威省,正在大範圍調動兵力。三天前,突擊小隊殺出城去,成功的將這裡的情況彙報給了伯爵大人,相信用不了多久,伯威軍的大部隊就會殺到。到時候裡應外合,讓這羣不知好歹的流民知道我們正規軍得厲害。
潘雲鑫如是想着,卻並沒有放鬆巡城的力度,畢竟城外數倍於己的流民對着這座堆滿了物資的要塞虎視眈眈,大意不得。
“隊長,快來看!”
一個士兵高升叫道,手指着不遠處:“你看,那邊有火光。”
火光?難道是大部隊到了,正在和流民交戰?潘雲鑫精神一震,放眼望去,大約一里外,正有一片火光熊熊燃起。
不對啊,如果大部隊殺到了,爲什麼這麼安靜?竟然連一點點的喊殺聲也聽不到?
潘雲鑫滿腹狐疑,命令道:“把千里鏡拿過來。”
所謂的千里鏡,是不久前伯爵大人用一種奇異的晶體制造出來的觀察遠方敵情的工具,即便是大霧瀰漫,也可以將遠方的情況窺探一二。自從二公子主事以來,在伯爵大人的授意下,已經在伯威軍種大量裝備了此類工具。
通過千里鏡,潘雲鑫看到了一場詭異的景象。
遠方的流民正在點起一堆一堆的篝火,此刻已經是黎明,這些流民不好好的睡覺,竟然開始點火?他們不會是認爲可以用這些火攻下卡蘭堡吧。笑話!
然而千里鏡裡的畫面很快就產生了變化,那些火堆漸漸變大,在火堆的上方,逐漸隆起一個白色的大球,很快大球就開始膨脹起來,在大球的下方,似乎還有一個大概可以搭乘六到八人的籃子。
“有古怪!”潘雲鑫敏銳的捕捉到這一情況。
“隊長!”士兵報告到:“第七防段的胡隊長也看到了,他們那裡的大球更多。”
“快去彙報給副總兵大人。”潘雲鑫多年征戰,讓他具備了捕捉危險的直覺,說不上來是怎麼回事,但是潘雲鑫感覺不妙。
然而去報信的士兵剛剛走了不到一盞茶的功夫,那些大球竟然一個個的飄到了天空中,正在緩緩地想着卡蘭堡的方向飄過來。
“一二三四……十一、十二、……”士兵數着大球的數量:“大人,大概有二十多個大球向我們的防段飄過來了。”
二十個!
潘雲鑫皺起眉頭,自己的防段長約四十長,常備兵力六十多人,跟着自己巡防的士兵不到三十人,如果二十個大球上的敵人落下來,自己這邊從數量上就會落了下風。
“去找胡隊長,讓他派人來幫手。”潘雲鑫下令道。
士兵看起來有些慌張:“隊長,胡隊長剛纔已經拍人來了,他們那邊有大概三十多個大球飄了過來,那邊人手也不夠啊。”
什麼!
自己真是小看這些流民了。
潘雲鑫陰沉着臉:“去,叫所有睡覺的傢伙都起來,裝備穿戴好,準備迎戰。”
潘雲鑫手下不到一百號人很快集結完畢。
“所有的弓箭手,站在前排,準備放箭。”潘雲鑫將僅有的三十多副弓箭交給射術最好的士兵們,這些弓箭手站在城牆垛口邊上,瞄準着正在接近的大球。其餘人的,則同時握着手中的兵器,準備着戰鬥的打響。
六十丈、五十丈、四十長……
他們配發的弓箭的射程只有二十五丈,然而,在大球距離城牆還剩下三十丈左右的時候,大球上面亮起一陣火光,緊接着,數不清的帶着火光的箭矢如同飛蝗一般,射向城牆上的弓箭手。
隨着一片慘叫聲響起來,站在第一排的弓箭手傷亡過半,城牆設計之初,只是爲了防禦城下攀爬上來的敵人,即便是雲梯車,也無法達到如此的高度,誰能想到,有朝一日會有敵人從天空發起進攻呢。
“放箭!放箭!”潘雲鑫管不了那麼多了,當即下令放箭。
倖存的十幾個弓箭手同時使出吃奶得勁,將弓箭拉滿,隨着一聲令下,第一波守軍的箭矢射了出去。
然而,從下方向上放箭,那些用沉重的鋼鐵打造的箭頭禁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只上升了不到十丈,就開始紛紛落下。
“不用管那麼多,繼續放箭!”
潘雲鑫徹底沒了辦法,治好繼續下令,手下的士兵們紛紛上前,撿起陣亡同伴留下來的弓矢,向上射擊。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潘雲鑫手下九十多個士兵,只剩下不到三十人。
與此同時,大球上的流民軍人想自己的長官問道:“大人,他們只剩下三成不到,大多數也都找到了隱蔽位置,再放箭恐怕作用不大了,下去殺吧。”
長官的嘴角微微揚起,哼,讓這羣所謂的正規軍瞧不起我們大順軍,今天我們殺進卡蘭堡,必然要血洗這座城池,給那個所謂的伯威爵一個大大的下馬威。
隨着流民大營裡升起一團赤紅色的火焰,所有的大球同時開始下降,目標就是隻剩下不到百分之三十兵力的城牆。
潘雲鑫在剛纔的戰鬥中,箭頭中了一劍,手下的二十幾個士兵守護在各自的展位上,等待着大球上的敵人落下。
城內軍營裡面的友軍恐怕還不知道這裡的情況,這次聚變實在太突然了,誰能想到從前連弓箭都沒有的流民們會在一夜之間裝備這麼奇特的武器。
潘雲鑫拔出自己的長刀,高聲道:“兄弟們,其他防段的兄弟恐怕和我們一樣,現在都是自顧不下了。從這一刻起,大家只能靠我們自己,我們一定要堅持到城內的友軍趕來支援,絕對不能在友軍到來之前丟了城牆!”
士兵們齊聲呼應。
從早晨七點開始,戰鬥正式打響,本來流民軍隊的大球上,搭載的兵力就和城牆上守軍數量不相上下,然而在經歷了一輪弓箭對射之後,守軍的戰鬥力只剩下百分之三十不到,大球降落的時候,雙方展開了一場實力絕不對稱的生死相搏。
喊殺聲持續了一個多鐘頭,到了早晨九點的時候,城牆東段由部將孔文熙防守的部分最先告破。
潘雲鑫帶着二十多名士兵,組成一個鐵般的防禦陣型,流民這一次雖然用這種奇招取得了先機,但是畢竟正規軍從戰術和單兵能力上來說超出他們一大截,就靠着潘雲鑫和手下的二十多名士兵,生生的在城牆上支撐了一個多鐘頭。
與此同時,城內也炸開了鍋,城牆上戰鬥打響的同時,流民大營裡升起了第二波這種大球,大約四十多駕,徑直本着城內的總兵府邸而去。
總兵褚良玉在接到第一批戰報的時候,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實。城內總共有八千守軍,但是卡蘭堡的城牆長度太長,有將近三千人的部隊長期負責城牆守備,自己手上的預備隊只有五千餘人,然而形勢危急,褚良玉當機立斷,派出了四支規模均在千人左右的援軍,分別支援四處城牆。
然而等到四支援軍出發的時候,卡蘭堡的正上方已經有了超過六十駕那樣的大球,大球上的流民軍隊如同做遊戲一樣,照着這四支增援部隊瞄準射擊,所有負責支援的軍人都忙於躲避從天而降的箭矢,前往增援的速度被大大的拖慢了。
褚良玉心中冰冷一片,他知道,流民們是因爲這裡囤積着大量的物資,纔沒有動用火攻,否則的話……此時的卡蘭堡,已經變成了一片火海。
面對下屬不斷送來的城牆告急的消息,褚良玉將眉頭皺成了一個川字:“不是已經拍增援部隊去了嗎?他們怎麼還沒到!”
部將苦着臉:“大人,漫天都是流民軍隊的大球,增援部隊一露頭,他們就是一陣箭雨,增援部隊損失慘重啊。”
“混賬!全都是些慫包!”褚良玉怒道:“這幫蠢貨也不想想,他們想要飛起來,載重定然有限,除了兵刃鎧甲人員的重量,那個籃子裡面不會有太多的弓箭,這幫蠢貨偏偏是對方一放箭就躲起來。正中了敵人拖延時間的詭計了。去,留一支小隊保衛總兵府,剩下的所有人組成督戰隊,一柱香的時間哪隻隊伍不趕到城牆,立斬該隊主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