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4 孩子回家吧

594 孩子,回家吧

一直都緊跟着他們的鄭強子一拳頭砸在羅蔚的腦袋上,羅蔚像一截木頭似的栽倒在地,脖子上也劃出了一條傷口來,醫務兵連忙衝了上來,將他拖走醫治。

“兄弟們!”鄭強子扭頭向這些悲傷得似乎隨時都會離去的學生兵們吼道,“我是騎兵師的師長鄭強子。”

“不管你們是男是女,我叫你們兄弟,你們都是好樣的,都是真正的戰士,因爲,你們可以從容的面對死亡,面對殘酷的戰爭,你們是合格的士兵,合格的戰士,我,爲你們驕傲,浮雲,也必定會爲你們而驕傲。”

“我是一名老兵,我也曾送走我的戰友,甚至數目比你們更多,所以,我能理解你們的心情,他們戰死了,可是你們,還活着,當你的兄弟在你們的面前戰死的時候,你們的將來,就已經不再是爲自己而活了。”鄭強子的聲音更加低沉。

“你們不但要自己活着,還要替他們活着,替他們去孝敬他們的父母,替他們完成他們的曾經的夢想,你們都是大學生,是浮雲知識掌握最多的人,我想,你們能理解我的意思。”鄭強子看着這些學生們,那顆堅韌的心,也充滿了酸澀。

“我是鄭強子上校,請允許我,向你們敬禮。”鄭強子說着,用最標準的姿勢立正,然後敬禮。

他身的騎兵們,在沒有得到任何命令的情況下,齊刷刷的縱身上馬,一勒馬繮,馬匹人力而起,發出整齊的咴咴叫聲,馬蹄落地,發出悶雷般的鳴響聲,然後再齊齊的舉手敬禮,縱馬,敬禮,是騎兵的最高禮節。

打掃戰場,死者被收斂,骨盔就放在頭盔裡,學生們幾乎每個人都抱着兩三個,鄭強子沒有讓他們再騎馬,而是做了一些爬犁,由馬拉着,帶着他們向回走去,一路上,這些還在失神當中的學生們得到了無微不致的關懷,什麼都不需要他們自己動手

當騎兵帶着這些學生們返回勃尼基地的時候,從剛剛一進勃尼,遇到巡邏兵的時候,幾乎每一名與他們相遇的士兵,哪怕是按着軍規,具有優先通行權的巡邏隊,都會主動的讓開大路,在他們通過的時候,立正,敬禮。

學生們帶着一身的血跡,殘破的軍裝還有一身的硝煙進入了勃尼軍事基地,富貴帶着所有的軍官出來迎接,一千二百年青的生命,如今,回來的還不到二百人,這種戰爭,哪怕是讓正規軍去打,也不過如此,學生軍,得到了正規軍的承認,甚至是敬佩。

辦公室裡,丁君霍拿着手上的報告,手抖得厲害,殷正英悶頭抽着煙,一聲不吭,就連門口的雅格都能感受到那種陰霾的氣息,第一次擅離職守,匆匆的跑去把於棲曼和李師師一肩一個,用最快的速度扛到了辦公室前。

“咣……”丁君霍摔了報告,拳頭砸在寬大的辦公室上,甚至迸出了鮮血。

“富貴就是這麼保護這些學生兵的嗎?他倒底是幹什麼吃的?”丁君霍第一次發如此大的火,吼得嗓子嘶啞。

殷正英低着頭,還在抽菸,沒說話,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先生!”於棲曼悄悄的走了過來。

“你別管,這是軍政大事!”丁君霍扭頭吼道,第一次對於棲曼態度如此惡劣。

於棲曼不由得一愣,神色卻也更加柔和,一起生活的十餘年,沒有人比她和李師師更加了解他。

“先生……”於棲曼柔柔的聲音和李師師楚楚可憐的目光足以融化任何男人的心,也足以讓任何暴怒的男人平靜下來。

“好……好……”丁君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緩緩的坐了下去,李師師連忙找來醫藥包給他包紮手上的傷口。

於棲曼輕輕的按着他的太陽穴,瞄了幾眼桌上的報告,她不由得也愣了,難怪一向好脾氣的先生竟然會發這麼大的火,但是做爲女人,就是要平息男人怒火的,於棲曼,很傳統,傳統得可愛。

“先生,這種事誰也不想讓它發生,我相信富貴他們都已經盡力,沒有誰願意讓浮雲未來的希望走到戰場的最前線去,先生,您應該比我更加清楚

。”於棲曼輕聲說道。

“我當然知道,一千二百名大學生,一仗下來,只剩下不足二百,雖然敵人是他們的十倍,他們很英勇,像一個真正的戰士,可是,你讓我如何向他們的家人交待?我如何向那些學子們交待!”丁君霍捶子桌子吼道。

“回家,讓他們回家,馬上就回來……”丁君霍吼道。

學生軍英勇做戰,戰損大半的消息最終還是公佈了出來,學生的家長心一下子就揪了起來,每天,都在火車站伸着脖子張望着,等着自己的子女歸來。

列車噴着蒸汽緩緩的駛進了佔臺,長長的汽笛聲當中,火車終於停穩了,這是一趟專列,專門用來運輸這些學生們的專車。

車停穩了,最先下來的是一些擔架,是那些受傷頗重的學生們,他們一下車,便被送上了專車轉向浮雲醫院,這些學生的名字也在最短的時間內公佈了出來,學生的家長連忙跟了上去。

其它的車門,終於開了,學生們透過窗子,或是站在車門前,看着在站臺之外的那些中年人,那些,是他們的父母。

可是沒有人下車,他們怕,怕他們問起兒女,他們,不知該如何回答,看着懷裡的精緻的骨灰盒,每人的身上都有兩三個,上面銘着亡者姓名,出生地,還有象徵着浮雲戰損軍人的軍徽,他們,不由得再次落下淚來。

呼兒喚女聲越來越高,羅蔚緊緊的閉着眼睛,使勁的呼出一口氣,率先走下了車,要面對的,終於還要面對。

學生們在站臺上列隊,向站臺外走去,離開這裡時,他們足有一千二百人,整整一列火車,可是回來的時候,只有不到二百人,隊伍短得出奇,在站臺外,有一些脆弱的父母,直接就昏了過去,戰損之大,甚至超出了他們的想像之外。

走出站臺,找到自己兒女的,抱着孩子痛哭了起來,而沒有找到的,捂着臉哭得更加悲傷。

這些學生們被父母護在其中,臉色變得更加的悲傷,輕輕的安撫了自己的父母,然後又聚到了一起,胸前捧着骨灰,站得整齊,看着這些學生們有了動作,那些家長們都擡頭看着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