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五十七章 痛感

事實證明, 君文乙軒有找人的天賦,不知是他運氣好,還是溫寶寶運氣好。

他在底艙停機庫中找到溫寶寶的時候, 雖然溫寶寶很虛弱, 不過還尚存一口氣, 再遲一點或許就沒命了。

總之, 是千鈞一髮。

君文乙軒自己也傷患無數, 尤其是下顎不能動彈導致他每次低頭或擡頭都顯得格外吃力,於是,對着昏迷不醒的溫寶寶發了一會呆, 等拖到客艙裡時已經精疲力竭。

然後,還沒怎麼坐定下來, 一聽到尹正和古淵的戰鬥機返航了, 他又馬不停蹄地奔了出去。

他是在通往艦橋的最後一條通道上碰見尹正的, 當時古淵也在,兩人沒有任何交流地並肩正準備走入艦橋。尹正一看到他, 就皺起了眉頭。

“你真是忙啊,頂着破皮囊還到處亂跑,非要動不了了才肯安靜躺着嗎?”

“你跟我來!”

蠻橫地拖住尹正掉頭就往回走,像逮到了獵物不肯放手似的,有點橫衝直撞。尹正從他義憤填膺的態度以及略顯粗魯的拽人方式看出, 君文乙軒很生氣。

但是他卻眯起眼, 表露出冷淡。

“什麼事啊, 我正忙着。”

“你跟我來!不會耽誤你很多時間!”

君文乙軒的口氣很強硬, 可是尹正也不買賬:“喂喂, 有事不能在這裡說嗎?我說過多少遍了,你對長官, 怎麼還是這副不懂禮貌的樣子。”

“人命關天的事,你認真點!”一時忍不住,君文乙軒回頭衝尹正吼了。這一吼,反而使尹正態度更堅決起來。

“放手。”他不耐煩地甩掉君文乙軒,之後兩人在甬道里尷尬地對視了一會,只是短短的幾秒鐘,讓他在君文咄咄逼人的目光下心虛地移開視線。

他開始習慣性地點菸,並且在本就狹窄的,充滿金屬氣息的通道內來回踱步。

“不知道你又爲什麼事生氣……”嘆了一嘆,他像有猶豫似的,遲疑地說下去,“現在你不是我副官了,我們應該沒什麼瓜葛。等你把東西交給蘭沐希之後,快點回輝夜城去吧,這裡不適合你待。”

看着尹正一圈一圈地轉,那副焦慮不安的樣子其實怎麼瞞得過他的眼睛?只是他猜不透閃爍的言辭間到底隱藏了什麼。

他其實也不希望自己用強硬的態度去面對眼前這個男人,於是目光柔和了許多。

“還有一個人,也不適合這裡,你想到過嗎?”

尹正的視線終於轉向他的臉,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質問我嗎?”

被對方的眼神一逼,君文乙軒反而沒了底氣,黯然地低下頭,忽然開始猶豫,這次是不是自己又多管閒事了?

“不是想質問你什麼,但是……我不能不聞不問。”君文乙軒的言語中亦透露着自己的固執。

尹正笑了笑:“說你這牛脾氣,又發作了嗎?有事就說吧,這次又是爲了誰打抱不平?”

君文乙軒擡頭,看見的是尹正微笑着的臉,微微眯起的雙眼很深邃,只是笑容冷冷淡淡,像面對陌生人的那種寒暄一樣。

“長話短說,我怕你下巴再脫臼,你不疼,我看着都覺得恐怖。”尹正又補充了一句,而後靠在通道的欄杆上,低着頭,默默抽菸。

君文乙軒心裡很亂,本來就不善於處理感情的自己,還要去管別人的感情,實在有點荒唐。

可是想到正躺在房間裡的溫寶寶還是不肯好好吃東西,他就無法保持沉默。

“你知道溫寶寶有幽閉症嗎?”他開口時,態度依然很強硬。

尹正低頭抽菸,緩緩地吐着煙霧,頹廢糜爛的影子將他深深包圍。

繼而,他冷笑:“呵,這次他又把自己關在哪?儲藏室?機庫?或者是集裝箱嗎?”

一瞬間,君文乙軒對眼前這個冷漠的男人產生了怒意。

“他差點逼死自己,你就這樣無動於衷?”把氣氛一下字提高到尖銳的層面,君文乙軒盯着尹正,眼神有點兇狠。

尹正並沒有看他:“老伎倆,我沒空二十四小時盯着他,他愛怎麼樣是他的事。”

猛吸一口氣,君文乙軒在腦子裡已經設想着自己衝上去揍了尹正一拳,不過實際,他沒有這麼做。

他希望自己還能在尹正面前保持冷靜,因爲對這個男人,衝動沒有用。

“溫寶寶……你找他好好談一談吧。”憋了半天,總算能維持語氣的平和。

尹正用手指夾住菸蒂,面無表情地看着君文乙軒。不,與其說是面無表情,實際上是從剛纔一絲刻意的悠然喪失之後,變得冷漠了。

“溫寶寶跟你說了什麼?”詢問的口氣既冷硬,又帶着一些強制的意味。

這一點,君文乙軒聽出來了,他擡頭看着尹正時,能發現他眼裡對溫寶寶的排斥。

他其實並不生氣,只是忍不住對溫寶寶有了同病相憐的情感:“你別歧視溫寶寶,他……也是情非得已吧。即使你不能接受那種感情,但是多少……體諒一下他的心情。”

“體諒?”尹正冷冷地注視君文乙軒,並且似乎是因爲激動而挺起胸膛,“你要我怎麼體諒?”

君文愣了一下,詫異,但卻並不意外地看着尹正:“你果然知道……溫寶寶喜歡你。”

尹正陷入沉默中,兇猛地吸了一口煙,菸灰掉落在他的指尖,他卻渾然不覺地半垂着眼,那冷漠的樣子,不知爲何,始終讓人看了倍感心酸。

但是君文乙軒不懂這是爲什麼。

“丁寧早就跟我說過了。”尹正回答得特別老實。

一個低頭沉默,一個頹然地吸菸,壓抑的通道迴響着只有在艦艇上纔會聽到的機輪聲,彷彿呼應着他們彼此煩躁的心。

曾幾何時,君文乙軒覺得和尹正那種能夠相容的氣場似乎已經不存在了,仔細想來,其實尹正和他有很多共同的愛好,相處的時候也經常能發現彼此的步調一致,但是現在卻已經完全被尷尬和陌生充斥。

“以溫寶寶的性格,會走極端很正常,我知道,他是個獨佔欲很強的人,所以纔會對親近你的人都有敵意。”君文乙軒儘量以溫和的語氣說,“當然也不可能因爲他喜歡你,就非要你接受他。但是,你也不能看着他把自己逼瘋,卻認爲跟自己毫無關係吧?”

愛情,究竟是不是兩個人的責任?

“就算你不能接受溫寶寶……也多關心他一點吧。”君文乙軒生硬地說着,軟弱的語氣連他自己都覺得起不了什麼作用,但是他卻堅持着想說下去,“不要對他太殘忍,畢竟,喜歡一個男人,並不算什麼錯……”

“因爲你也喜歡一個男人,所以你可以理解他嗎?”迴應的,是尹正清冷的聲音,宛如極北之風,呼嘯而過。

只是低着頭的君文乙軒,並不知道那一瞬間,尹正眼中閃過的,一絲傷情。

當他擡眼的時候,他只看到尹正冷冷的表情,表明了堅決的態度。

喜歡上一個無情的男人,溫寶寶比自己更可憐。

如果尹正有七戒一半的溫柔,溫寶寶是不是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如此想來,雖然曾經擁有過,可是七戒對他或許只是“憐憫”吧?

可以看着自己喜歡的人,但卻被當作空氣一樣對待;以及,無論如何思念,愛人都像空氣一樣看不見,這兩種,到底哪一種纔是煎熬?

他黯然地目光像是望着遙不可及的地方,微笑:“喜歡一個人真的很痛苦,如果得不到對方的迴應,會更痛苦……”

喜歡一個人很痛苦,如果得不到迴應,會更痛苦。

用那樣溫和卻感傷的聲音說出這種話,尹正聽了,身子不由顫抖了一下,只是微小得不會讓人發現。

爲了掩飾心靈的刺痛,尹正猛地別過頭去,裝作冷酷地抽着煙,不讓任何情緒反應在臉上。

“長痛不如短痛,我對溫寶寶冷淡,是想讓他徹底放棄,這時候給他一點點希望,都是害他。”尹正冷漠地說着,煙已經燃盡。而他繼續點上第二支,像毒癮上身一樣,連續猛吸菸的樣子看起來實在有點像自殺行爲。

君文乙軒知道其中有不對勁,卻找不到原因。

他掙扎了一下,還是繼續勸說:“方式因人而異,我覺得,溫寶寶屬於那種——”

“和你一樣的人?”

似問非問,明明是帶着疑問的語氣,但是看着尹正故意側過去的臉,卻又覺得是肯定。

“固執得要命,不管別人怎麼勸都沒用,以爲自己不會傷害到任何人……哼。”

聽着尹正冰冷的笑聲充斥着諷刺,君文乙軒對此感到很困惑。

“他在爲你絕食,差點餓死了……無非,就是想得到你的關心,哪怕一點點。”君文乙軒吸了一口氣,溫和的目光投向尹正,“他畢竟年紀還小,你如果做得太絕,他只會把自己逼瘋。你認爲,這樣是在幫他嗎?”

尹正有些慍怒地蹙眉:“如果他始終不肯放棄,我就永遠和他耗下去?”

君文乙軒沒有出聲,因爲尹正忽然將目光投向他,冷得令他沒有勇氣開口說:你可以試着接受。

“是不是每一個喜歡我的人,你都會爲他們求情?你嘴巴上說得很婉轉,其實心裡還是希望我能接受溫寶寶吧?”

尹正顯得越來越不耐煩,清冽地勾起嘴角:“太拐彎抹角不是很吃力嗎?你何必說得好像很體諒我的立場,要是溫寶寶真的死了,你會怪我吧?”

君文乙軒低頭,逃避對方的視線:“我只是認爲,溫寶寶沒有做錯什麼,你不要像躲瘟神一樣躲着他,他聽了會是什麼感受……你可以用更婉轉的方式,讓他慢慢放棄,給他一點時間。”

“這個時間,是多久?”尹正犀利地問,“一年?兩年?還是五年,十年?”

君文乙軒被逼得有些喘不過氣,結果開始語無倫次起來:“你爲什麼不想想,整個後勤部,只有他跟着你來這種地方吃苦,你們本來過的是什麼日子,現在過的是什麼日子,人和人之間都會日久生情,他對你那麼死心塌地,在你最困難的時候還陪着你,他那麼堅持地喜歡你,你一點也不感動嗎?”

聲音迴盪在通道內,卻被吞沒了感情似的,只有冷冷的迴音。

尹正慢慢地踱到君文乙軒面前,雖然他們的身高並沒有多大差距,卻彷彿是尹正的影子完全包圍住君文乙軒。

他們靠得很近,但卻不是最近的距離。他們能聽到對方的呼吸,但卻聽不到對方的心跳。

尹正冷冷地看着他,從來沒有這麼可怕過:“你好人做夠了麼?什麼人你都要關心一下,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呢?”

君文乙軒緊鎖眉頭,覺得尹正有點耍無賴的腔調。

尹正沒有留給他開口的機會,緊接着揚起嘴角,冷漠而譏諷的笑容不僅是從嘴角浮現出來,同時,雙眼也充滿了冰冷的嘲笑:“感動?如果我爲你做了很多事,你感動麼?要是我願意爲你死,你是不是連自己的愛人都可以拋棄了?我問你,可能嗎?”

冰冷的聲音,宛如教堂裡的鐘聲迴盪,沉重得彷彿要壓碎心臟。

“你要我多關心一下溫寶寶,要我對他溫柔一點,要我多體諒他。那麼,你呢?”

在戲謔的笑容中,尹正充滿諷刺意味的話語讓君文乙軒忽然很迷茫。他一愣一愣地看着尹正微笑着的眼,莫名覺得,自己本來很堅定的立場,居然動搖了。

“你可以對我溫柔一點嗎?”尹正微笑着問,目光卻是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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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個問題,君文乙軒無法回答,甚至對其中的涵義都不太理解。

而後,尹正不屑地笑了一下:“感情這種事不能勉強,你在說服我之前,爲什麼不先說服你自己。”

呆然,明明感覺到答案就在腦中徘徊,卻怎麼也找不到源頭。無法做出任何反應的君文乙軒只是呆呆地看着尹正,如果尹正的表情可以再溫和一點,或許他就能領悟,但可惜,那一刻,尹正的表情卻冷漠至極。

“哼。”

一聲充滿諷刺的冷笑,尹正從他的身邊走過,步伐利落,軍靴一下下砸在金屬地面上,一聲一聲迴盪在狹窄的通道中,聽起來冷酷無情,卻沉重無比。

奔進房間,一貫的方式,把頭埋進枕頭裡,將自己逼到缺氧的極限,只是這次遲遲不肯罷手,即使雙手揪緊了牀單擰得亂七八糟,還是不想釋放。

結果,使自己停下這種自虐方式的,是來自胃部的一下抽痛。

“唔……”他不由得團緊身體,用力按住疼痛的地方。

有多少天沒好好吃東西了呢?他咬住牙齒,苦笑了一下。

自己和溫寶寶不一樣,並不是出於本意的絕食,而是把食物全部留給了另一個人。

笨蛋!傷病員當然要多吃一點,要是瘦得跟他一樣,多難看!

不能說話,還廢話那麼多。

身上有傷,還到處亂跑。

一會在他懷裡哭,一會又管起別人的感□□!

精力旺盛到跑來教訓人,那就別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那眼神是給誰看的啊!

爲什麼,時間和距離絲毫不起作用。

再見面的時候,竟發現自己對他的愛,反而更……

他在牀上翻來覆去,匍匐在角落裡的花豹慢慢來到牀邊,向主人伸長脖子,卻遭到拒絕。

“走開!別來煩我!”

尹正暴躁地趕走花豹,花豹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走開。

過了一會,他擡起手,召喚道:“過來。”

花豹非常聽話地把頭蹭到他掌心下,他撫摸着花豹的頭頂,從枕頭裡露出來的眼神有些空洞,嘴角卻淡淡地笑。

“對不起,爲了那個傻瓜,最近老是讓你在外面吹冷風。”

花豹的雙瞳閃爍着流水一般的光彩,忽而舔了舔他的臉頰。他皺起眉頭,不屑於這種同情,高傲地擡起頭。

“可惡……如果是以前,我一定把他搶過來!”

一邊是泄憤似的毒誓,一邊同樣也在意氣用事中——

狂不管,我來管!

站在艙門外的時候,君文乙軒還卯足了勁,準備要大幹一場,可是等艙門移開,看見坐在牀邊的溫寶寶投來冰刃似的眼神,心裡就一下子沒譜了。

不知不覺,又當了爛好人……君文乙軒,你沒救了!

舒了一口氣,君文乙軒假裝沒有感覺到對方眼神中的敵意,厚着臉皮走進房中,在溫寶寶目不轉睛的注視下,將手裡端的小米粥放在桌上。

“聽說,好像明天就會和蘭沐希上校會合,到時候就有補給了。”說着自己都覺得不知所云的話,他擱下碗之後,開始想自己要不要在牀邊坐下。

但是接觸到溫寶寶冷冰冰的視線,決定還是先站着,靠得太近,說不定會引發“戰爭”。

“那個……不管怎麼說,你還是把粥先喝了吧——”

“出去!”溫寶寶冷冷地喝到,同時,眼中迸出兇狠的目光,像利刃一樣,直接殺向君文乙軒。

意識到不善於論辯的自己必須儘量避免口舌之爭的驅使,是以,雖然有點尷尬,君文乙軒還是試着微笑:“你討厭我沒關係,不過,沒必要和這碗粥過不去,在這裡浪費糧食總不太好吧。而且,這不是我做的,是殘做的,你想浪費他的心血嗎?”

溫寶寶愣了愣,眼中的殺氣終於融化了一些。

看到溫寶寶眼中閃過一絲悸動,君文覺得自己離勝利不遠了,於是,又補充:“吃飽了,纔有力氣做你想做的事。你不希望給他添麻煩吧?”

說着,把粥送到溫寶寶眼前,眼看溫寶寶低頭,用飢餓的眼神盯着碗裡還熱乎乎的粥,他以爲大功告成,不料溫寶寶頭一別,還是無視狀態……

這孩子,比當年的七戒還難伺候。

君文乙軒不由苦笑,開始想盡各種辦法讓溫寶寶放下對他的戒備。

“你再不吃,胃疼了會很難受。”

“你要是心裡有什麼氣,直接說出來吧,我洗耳恭聽。”

“殘好不容易找到些米能幫你煮這碗粥,你看,浪費了多可惜。”

“你覺得,你要是就這樣折騰死了,值不值得?”

說了半天,溫寶寶毫無反應,幾乎讓他以爲眼前的少年只是一副沒有靈魂的空殼子。極其沒有成就感的君文乙軒聳了聳肩,捧着粥,自己到想一口吞了。

“唉……你用不着這樣虐待你自己啊。”悠悠地嘆息着,他決定老老實實向溫寶寶坦白,不再避諱,“你其實不用對我那麼有敵意,我不會從你身邊搶走狂的,真的,不騙你。”

似乎是這句話起了作用,一動不動的溫寶寶在聽完後,終於朝他慢慢轉過臉來,雖然眼中的敵意一如既往,但是君文覺得,他不像剛纔那麼神經緊繃了。

爲了能讓對方徹底安心,他微笑着,強調說:“你不喜歡任何人靠近他吧?我知道暗戀一個人的感覺,尤其,自己還像異類一樣,暗戀一個男人……我也有喜歡的人,所以,我不會喜歡狂。”

忍着心裡的刺痛,他讓自己能保持平和地面對溫寶寶,雖然難以掩飾在提及愛人時的哽咽,但是他還是剋制住了,傷心欲絕的感情。

其實現在,心比想象中平靜,或許是因爲眼前還有別人在,只要不獨處,就不會胡思亂想。溫寶寶,應該也是同樣的情況吧?把自己封閉起來,陷入巨大的壓力中,結果就得了幽閉症。

“我不會和你搶他,所以你不用那麼緊張。養足精力,你纔能有更長的時間來喜歡他,不是嗎?”

至少,他還在你可以看見的地方,至少,你還有機會觸碰到他。

“你太天真了。”

然而,他卻沒料到溫寶寶會回他這麼一句犀利的話,好像自己在他眼裡,真的非常幼稚。

他滿臉黑線地看着溫寶寶,簡直哭笑不得。

“喂,我說你——”

本來還想發發牢騷,補償一點自己的心裡損失,結果被溫寶寶一瞪,腦子瞬間漂白過了似的,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再這樣下去,你會折騰死你自己。”

他更沒想到,少言寡語的溫寶寶,一開口,簡直能“毒死人”!

想來,其實早在剛到首都那會,就領教過溫寶寶的“深藏不露”了。

“唉……”明顯感覺到功力不夠的君文乙軒挫敗地嘆了口氣,想想進門前那股滿腔熱血的樣子,現在居然成了笑話。

絕對是印證了“好人難做”這個道理。

“粥你還是吃了吧,一會我來收碗。以前有人跟我說,要先對自己好一點,才能全心全意愛一個人。現在,我把這話送給你。”

言盡於此,君文乙軒轉身,在溫寶寶的目視下離開。後者擰起被子揉作一團,看着伸手可及的誘人食物,狠狠咬破脣。

過去,應對心理扭曲的七戒,可謂戰績輝煌,如今,面對一個悶葫蘆的溫寶寶,一敗塗地。

他這個將二進制語言視作母語的機械天才,情何以堪?

君文乙軒本來不覺得什麼,可是一見到站在通道內等他的殘,就覺得自己無地自容。

“被趕出來了?”

“嗯……”

對着一臉淡定的殘,君文乙軒無奈地點頭。殘拍了拍他的肩,像是安慰,嘴上卻說着刺激人的話:“戰術性錯誤,不應該讓你這個罵人都像唱聖歌一樣的人去面對一座冰山。”

這話,君文乙軒怎麼聽怎麼彆扭:“你有聽到過我罵人?”納悶地想,總不會是在夢裡?

殘到是驚訝地瞪了瞪他,像看見稀有動物似的:“哎呀呀,原來是我一開始就沒查明敵我實力值差嘛,居然派了個牧師去殺冰雹騎士,不被放倒才叫怪。”

聽出對方是在拿網遊作比喻,君文乙軒反倒笑起來:“你喜歡打網遊?”

話題轉得太突然,殘愣了一下,露出樸實無華的笑容:“嗯,來這之前天天掛,就是那個《仙境•天恆Ⅱ之妖火連天》,你玩過麼?”

既然對方問了,不回答就是不禮貌,結果,引起話題轉移的君文乙軒就那麼遺忘了初衷,和殘聊起遊戲。

“《仙天》我知道,剛公測時玩過一會,不過網遊玩得少,我單機,打《怪物獵人》。”

“哦哦,那個PSP上的啊,我也玩,還有我們中校。可惜這裡有干擾,根本不能聯機打。”

“你們在這還打遊戲?”君文乙軒詫異地想,這叫苦中作樂?還真符合尹正的性格……

“解悶啊,沒說不能打嘍。”殘聳聳肩,一邊在通道上走,一邊瞎扯,“我人在這,心還掛念着《仙天》裡的號呢,不知道有沒有被我表哥給毀了。”

殘眼珠一轉,慫恿道:“你還玩網遊麼,回頭一起來玩啊?我們在光靈界,千萬別去暗翼界,那裡都是BT暴力加血腥,GM個個是魔頭,底下一幫子吸血鬼!你來光靈服務區,加天使部落,我和中校都在。”

氣氛完全被殘帶了過去,君文乙軒愣了愣,心裡有點芥蒂:“你們中校……也玩《仙天》?”

“他老玩家啦,我還是他帶的呢,結果沒想到大家居然是同僚。以前,我在執行任務的時候,他還幫我掛過號。”

君文乙軒默默地點着頭,這件事,他到是沒聽尹正提過,也沒注意過他在家是不是還玩網遊。

然而,那一瞬間,心中卻拂過淡淡的感傷,那個精力充沛得能面面俱到,兼顧所有興趣愛好的狂,似乎像消失了一般,竟讓人覺得想起來的時候,是一種悼念的哀傷。

會注意髮型和服飾,講究生活品味,看待任何東西都美型至上的狂,被周瑜殺掉了。

“哎呀,跑題了。”殘摸摸腦袋,自覺將話題扯回來,“言歸正傳,估計你把粥放裡面,他也不一定吃。一會收碗,還是我去吧。”

“嗯。”

活躍的氣氛又沉靜下來,此刻,他們已經離溫寶寶的臥艙很遠了,在通往艦橋方向的邊廊,可以看見窗外像霧氣一樣迅速向後漂移的雲海。

“你也別往心裡去,溫寶寶到處得罪人,他的怨靈已經遍佈整個艦艇了。”殘用淺淺的微笑,俯瞰窗外,“雖然是這樣,可我還當他是朋友,儘管才認識不到三個月,卻感覺像弟弟一樣,不希望他被所有人怨恨。”

君文乙軒神色黯然,悠長地嘆了一口氣:“他原來在後勤部的時候,也有你這樣的朋友。”

“哦,原來他這樣子,也有朋友啊?”

聽見殘意外的感慨聲,君文乙軒心情有點沉重。

雖然丁寧纔是溫寶寶的死黨,可是他覺得,溫寶寶不會不把葉子當朋友,兩人一起長大,感情總會有的,葉子變成那樣,溫寶寶肯定也很難過吧?

[“丁寧,是第一個離開的……”]

那個和溫寶寶形影不離的丁寧,爲什麼又丟下溫寶寶不管呢?

還有周瑜……

最親近的朋友,居然都變得那麼不可相信,溫寶寶和尹正其實有着相同的遭遇吧?

“你以前也是溫寶寶的朋友嗎?”殘歪着腦袋,等他回答。

君文乙軒皺了皺眉:“不是。”

“哦……看來冰雹騎士你真的對付不了。”殘笑嘻嘻地興嘆,“不過,牧師對付不死系的,到是很有殺傷力。”

“嗯?”

殘意味深長地笑了笑:“我是說中校,他特愛練死靈法師,還練了五個號,以前專門給血魔之城清場,搞得隔壁血腥工會本座裡全是他留下的召喚靈,血腥工會全服通緝他,鬧得GM差點封他號。”

君文有點尷尬:“你聽見……我們的談話了?”

“聽到一點,是你們太大聲了,可不是我偷聽。”頓了頓,殘悠悠地長嘆一聲:“玩《妖火》的時候,我一直以爲,他本人是個開朗的人。”

君文乙軒暗暗苦笑,尹正以前確實算得上開朗。

殘沉浸在回憶中,似乎因爲環境所致,使他帶着深深的緬懷:“他以前帶我們幾個小弟練級,對我們特照顧,我還以爲,他生活中也是那樣。想不到……唉,他對溫寶寶能做得那麼絕。”

人,是會變的吧?

就像周瑜,尹正也一定想不到,周瑜會對他狠得下手。

“溫寶寶那,我看你還是放棄吧。”殘安慰地拍拍他。

放棄……

其實,本來也並不太想介意剛纔的慘敗,但是被少年這麼一說,對“放棄”兩個字竟產生了牴觸情緒。

他眉頭一正,斬釘截鐵地說:“不,我會有辦法讓溫寶寶擺脫幽閉症!”

“啊?”張大嘴巴的殘,滿臉掛着對這個向冰雹騎士唱聖母歌結果空血出來的牧師難以置信的表情。

心想,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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