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恐怖念想到恐怖結果之間,人對於恐怖本身的感受也是不同的,與你的狀況正好相反的是,很多人從【恐怖念頭】直接就進入了【恐怖計劃】和【恐怖行爲】。”
顧天天嚇得張大了嘴巴,連着搖頭,“我不是,我沒有,我沒有任何計劃,更沒有行爲,我只是我覺得我真的好像是已經在深深體會做過這件事情一樣的痛苦,它已經完成了,不是計劃去做,而是已經發生過了。”
“對的,你沒有,很好,所以,請放鬆下來,放鬆,你是個好媽媽,放鬆,用我教你的方式注意呼吸。”
顧天天照着沐春的指示舒緩了呼吸,現在她感覺好了一些。
“這麼說,我不是這種情況。”
“當然不是。”沐春斬釘截鐵地回答。
“那就好,我害怕極了,我覺得我家裡人估計也覺得我瘋了,這會應該正在到處找孫子了。”
顧天天露出了一點點自嘲的笑容。
“嗯,還有一些人,【恐怖念頭】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研究表明,每個人在某個時刻都會經歷一些困擾,產生可怕的或者危害他人的想法,這個研究早在1978年就已經被認可,只是很多人還不瞭解其本質而已。
與那些會將【恐怖念頭】轉換爲【恐怖計劃和行爲】的人不同在於,正常人羣能夠意識到這些想法並不是真的,可以驅散念頭,不管這些念頭看起來多麼真實,像真實發生過一樣~
正常人不會長時間受到這些奇怪想法的影響,經過專業醫師指導,或者自己分辨之後,一般不會造成無法正常生活。
然而對於一部分的神經症患者而言,這些可怕的想法就會揮之不去,長期反覆的上演。以目前的研究水平,這種無法將過度的沒有必要的可怕念頭從大腦中驅散的問題究竟是什麼並不清楚,似乎與大腦回路過熱和神經化學異常有關。
那一部分無法辨別【恐懼念頭】並不會真的成爲事實的人是需要進一步制定治療計劃的,所以,你需要配合完成一份測試,當然,你如果覺得可以下一次再來做測試也可以。”
時間來到了晚上五點十五分,接到弟弟電話後,原本已經從社區醫療點回醫院放完東西準備回家的江洪,在辦公室裡安慰弟弟不要太緊張,也許天天只是把孩子帶出去走走。
江洪雖然這麼安慰着,但是心裡卻也是七上八下的,最近她研究了很案例,大部分都是和顧天天一樣的【產後抑鬱】患者,有些甚至極端到毀滅自己生命的地步,她正在着手準備相關資料,並且想和沐春商量看看身心科那邊是否有專門的治療和改善方案,用於明年的【社區孕婦課堂】,明年的課程計劃原本在十月份已經通過了初步方案,一般來說最終計劃只會在初步方案上做一些時間和內容上的細微修改,很少會加設一大塊課程,甚至修改整套課程體系。
但你江洪現在絕對這件事情非做不可,而且早就應該開始了。
真的是時不我待。
她的桌子上除了病人的病例資料之外,最近半個多月來一直都是這套準備交給院長室和街道的課程計劃書。
現在江洪看着這份計劃書,心中對這個侄女的擔心一點也不比弟弟少一分。
“表弟啊,你不要着急,也許她手機沒有信號,我想想辦法,你再想想天天平時都會去哪裡?會不會就是帶着孩子在附近的肯德基或者麥當勞玩,畢竟那麼冷的天,之前還一直有些小雨,不太可能跑很遠的地方吧。”
江洪雖然這麼說着,可是越想越是擔心,最後她覺得受不了辦公室裡令人窒息的安靜,走出了辦公室。
五點多的花園橋醫院,除了急診室的走廊那邊還有忽視走動的身影,平日裡熱鬧的門診大廳一個人也沒有。
醫院就是這樣,白天的時候都是人,形形色色什麼人都有,到了不看診的時間,就安靜地一點聲音都沒有,彷彿在這個世界上醫院完全就是一個格格不入和多餘的存在,人類需要醫院做什麼?
人類爲什麼要有疾病?
人類怎麼還會有【產後抑鬱】這樣的病症?
這種病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生產本來就是九死一生,鬼門關前走一遭,多少心酸和血淚,所以現在社會上常說,女人生孩子就是劫後餘生。
世界究竟有多少不公平,懷孕的艱難,生產的風險,產後恢復,有些人甚至爲了一個孩子直接毀了下半身的健康和自由,爲什麼如此艱難之外還會有一種叫做【產後抑鬱】的問題。
這些年輕的媽媽悶悶不樂,或者脾氣暴躁,還有丈夫因爲不能忍受妻子的改變在這種時候出軌,有公公婆婆不能理解媳婦的變化認爲媳婦發瘋的,還有媽媽本人不看忍受失眠和無法正常照顧孩子的內在自責最後走向自我毀滅的。
人類究竟犯了什麼錯,會讓一個誕下新生兒的母親承受這種煎熬。
江洪突然想到這樣的問題應該去問問沐春,也許找沐春聊聊真的能聊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這個人看起來那麼不靠譜,最近還惹上了什麼視頻風波,但是這些都不重要,只要他真的有真才實學,真的能幫助病人。
什麼風波,有什麼了不起的事情,這個年代了還需要上綱上線的嗎?
想到這裡,江洪轉身往五樓走去。
走到五樓走廊時便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一輩子和孕婦還有孩子打交道的江洪對孩子的哭聲實在是太敏感了,相比很多人害怕孩子哭而言,江洪更多時候擔心的是孩子不能爽朗大聲的哭泣。
身心科的門沒有關緊,鋪面而來的暖氣讓江洪很不舒服。
再看房間裡一個女人背對着門抱着孩子立在窗前,似乎想讓孩子看看外面的風景哄孩子高興。
江洪確認了兩次纔開口喊道:“天天,小鈴鐺?”
“啊?姑姑!”
顧天天轉身看見江洪出現在身心科,又是驚訝又是想哭。
“你出來多久了,家裡都着急壞了,你爸爸電話都打到我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