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殭屍之後，方明給沐春講起了他從來都沒有抓過娃娃，但是從小有一個夢想就是拿好多硬幣，連着抓娃娃。
沐春稱讚方明的夢想很精彩，而他自己兒時最大的夢想不過是跑到麥當勞或者肯德基對着冰激凌機器，等着店員按壓一下機器，源源不斷地冰激凌都到了他嘴裡。
方明聽完沐春的夢想直誇他特別有想象力。
沐春抱着7，8個公仔走在繞海的夜色中，總覺得鼻子裡好像被公仔身上飄出的纖維弄的有些過敏。
走到海邊步道時，時間已經到了夜晚十一點。
方明的興奮似乎已經比在風雲天下時少了幾分，但是他仍然是精神抖擻，完全沒有睏意的樣子。
一直拖着沐春來到海邊，“你知道怎麼找北極星嗎？”
方明問道。
“嗯～用軟件的話我就會找一點，用肉眼的話......”沐春仰頭看了看夜色，當晚的月亮亮如明鏡，這樣的天色之下，月亮本身就是最大的‘光污染’，想要找到北極星用肉眼談何容易。
方明卻來了勁非說要找北極星，說是找到北極星一定會有好運氣。
於是沐春陪着他找了二十分鐘，最後方明又說想要喝酒。
這是沒完了。
沐春在繞海步道旁有一家酒吧，這家酒吧就是之前白露經常去的那一家。看着方明還沒有完全釋放徹底的樣子，沐春抱着皮卡丘說道，“我的確認識一家店，要不然去喝一杯吧。”
方明不可思議地看着沐春，“果然啊，沐春醫生真的就和傳說中一樣和病人各種出入酒吧、火鍋店，果然是......”
“嗯，各種不良我都沾了，那你要不要去喝一杯？”沐春問道。
“去去去，今天就陪沐醫生好好喝一杯。”方明酒未下肚已經有了幾分醉意。
來到JazzJazz Club，慵懶的爵士樂和昏暗的燈光照的沐春困意十足。
來到吧檯前，瘦弱的調酒師隨口問了一句，“來點什麼？”
“伏特加，謝謝。”沐春要了兩杯伏特加，一杯給方明，一杯留給自己。
調酒師戴着一頂黑色的鴨舌帽，整個臉全都在昏暗中，完全看不清楚。
不知爲何沐春卻有一種非常熟悉的感覺，淺淺抿了一口酒後，沐春又聞到一種異常熟悉的香味。
“柑橘還有薰衣草還有......”方明似乎有些醉了，也似乎故意想要喝醉，懶洋洋地靠在沐春肩膀上說道：“這是女用香水的味道。”
“不是我身上的。”沐春連忙否認道。
“我沒說是你身上的，我鼻子特別好，一聞就知道，你信不信我可以用嗅覺來幫我判斷病人的病情。”
方明越說越詭異，沐春雖然聽着，但是卻異常警覺起來。
【背後有人】，這時候他突然想到沐笑常說的這句話，背後——有人。
鬼使神差的一記轉身，沐春看到了白露。
“方主任，喝完酒我們就回去吧。”沐春迅速轉過臉並且催促方明早早回家。
方明卻開始感謝起沐春來，“多虧了你，沐醫生，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犯過什麼錯，從來沒有，我以爲我這輩子的從醫生涯都不會犯什麼大錯，我以爲我就是那個特別幸運的醫生，我不會犯什麼大錯。”
“你本來也沒有犯什麼錯啊，教授的事情我早就想和你說了，不是你的錯，方明，這真的不是你的錯。”沐春假裝也喝多了一樣，用和方明相似的醉醺醺的語氣和他說着話。
“不是的，我要是當時吃飯的時候告訴教授他的病還有救，也許他不會離開知南去別的城市，也許他不會現在就已經去了天堂。”
“這都是不可改變的，教授有他自己的想法，他直到最後都將自己的生命掌握在自己手中，這種控制感對一個人來說有時候和生命本身一樣重要。”沐春拍了拍方明的肩膀說道。
“不不不，活着，讓病人活久一點難道不對嗎？難道爲了自在就不需要多活一天嗎？”方明傻呼呼地笑着。
“很多人選擇無論如何都要搶救，一定要活下去，就算用完所有的積蓄，就算最後已經不能說話、無法進食，只要生命氣息尚存，只要那臺顯示心率的機器沒有停止，很多人認爲就不應該放棄生命。”
沐春還沒有說完，方明頻頻點頭，“沒錯，就是這樣的，貪生惡死，貪生惡死啊......再給我倒一杯。”
調酒師點點頭。
“但是有些人，比如很多醫生都會事先和身邊的家人和同事說好，我不要急救，不要進ICU，當生命走到盡頭的時候，我想要體面的離開，這也是一種選擇。”沐春試圖向方明解釋另外一種同樣普遍存在的情況。
方明顯然還不太願意接受，“我只知道救人，從來沒有想過不作爲，我不知道不作爲是什麼樣的，大概只有你們身心科醫生能說這種風涼話吧。”
“這個問題的確不容易理解，但是你沒有錯，方醫生在教授的事情上一點錯也沒有，而且你還有很多病人在等着你。”
“我知道，所以我沒有垮呀，我處理的很好不是嗎？我非常優秀，我是不會出錯的方主任。”
“是的，但是你遊戲機水平真的很差。”
“什麼？”
“我說你賽車真的開的很差，你知道你用了多少遊戲幣才贏了我嗎？我們兩人加起來總共用了106個遊戲幣，50局，我右腳都麻了，完全的供血不足啊。”
“有那麼多嗎？那麼我在打殭屍上算是天賦極高了吧，你看我用不了多久就贏了你。”
方明沾沾自喜地仰頭又喝了一杯。
“那是我故意讓你的，我故意讓你的，就是這樣。”沐春說完拿出手機給沐笑發了一條消息。
“你......真的嗎？”方明又哭又笑，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支支吾吾道：“我，我以爲我很......很......優秀......我不該......錯的。”
“沒有人不該錯的，沒有人怪你。”沐春在方明耳邊不停重複着這句話。
直到幾分鐘後，沐笑給他回了一條消息，“幸好我還沒睡，一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