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危險
我騎着自行車上胡思亂想，我越來越擔心了。可是這麼晚了，大街上還是人來人往，每當這時，我總是不能理解中，這些行人，我看不出他們會擔心什麼，他們有什麼害愁事，他們個個都表現的一臉的幸福。唉，在這人羣中，我是多麼的渺小，也許我不應該擔心纔對，唉，我怎麼就不認識一個能找到活幹的朋友呢，我怎麼就沒有注意給自己留條後路呢，我怎麼……。
我認定，這次滾蛋也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在我們經理那裡，我跟着他已經幹了十多年了，平時我這人怎麼樣，他應該清楚一些吧，如果他不表態，這幫傢伙也是白忙。
只是我實在有些氣不過，他們如此的排除異己的做法了。
自從蝦皮給你透露何副總那句要命的話後，我就知道，我早晚要滾蛋的，有一次，蝦皮私下給你說，何副總要裁員，我知道危險，當時，我大大咧咧：
“行唄，再抓鬮唄。”
如果我抓到，我也不怨天尤人的，就算是再慘點，我也會毫不猶豫的回家去，蝦皮卻一臉的不高興。
“我纔不抓呢。”
蝦皮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尋思什麼，這小子也很在意這份工作，並不像他平時說的那樣。
看來蝦皮也是一個軟蛋，只是不願意表現出來而已。
“你說怎麼辦。”
我問，我早知道他的心思。他在給我撂底。
“不行，我找何副總，我讓他定，他讓誰走誰就走，我得罪那個人幹什麼。”
我清楚，蝦皮現在是幹部，回家的自然不會是他，花臉又是領導，他自然也不會回家，老驢是曾經的領導，一直覺得自己不錯，他自然也不會回家，看來回家的只有我、老蔫和眯眼了。何況我又被何副總強烈的不滿呢。
“如果是這樣，看來第一個回家的是我了。”
蝦皮眼睛睜的老大，他的眼睛倒是賊亮，看上去就是晚上的貓頭鷹。而我，就是被他盯在的一隻老鼠。我心中不由地覺得發慌起來。
“就是，我看你這一次也不會留下。”
“是嘛？！”
我笑，我開始保持警惕，我留意蝦皮，花臉，老驢的眯眼，發現他們早已成了一夥，一個個搞的密不透風。
“小心。”
老蔫說：“他們最近可神秘了，一天不知嘀咕什麼，可是我一走近，他們什麼都不說了。”
“裁員唄，他們正在磨刀，不知會是那兩個倒黴蛋。”
我有時真是有點小瞧這幾個傢伙，我知道，如果經理不表態，他們怎麼折騰也沒有用，而且，我尋思，即便是他們要與人爲謀，他們也不應該打眯眼吧，就眯眼那張嘴，他還不讓全世界都知道，難道這種人也值得相信。我是說，如果他們真要找人謀劃，也要找一個好一點的人才對。
可是我現在真的回家了。
我真正擔心的，倒不是被裁掉，這種企業，你就不要想長久地幹下去，任何一個企業都有可能讓你滾蛋，何況這種不成氣的企業呢。我心中早就有了準備。我擔心的是，現在已是七月了，是最不好找活幹的季節，如果我找不到活幹，老婆孩子怎麼辦。
老蔫在家門口迎我，他還像以往那麼蔫，揹着個手，正在門前種植的花草。他倒一點不着急。
“蝦皮打電話給你怎麼說。”
“他讓我在家呆兩天，等老闆走了，咋們就回去，還有，就是六個人拿四個人的工資。他怎麼給你說的。”
我急急忙忙地說。
“他也是這麼說的，剛纔我打電話問經理，經理也這麼說。”
“經理是不是不幹了。”
我問，他明確表示不幹了，我還擔心了一陣子呢。
“誰知道，可能大老闆留下他了吧。”
“唉，這就不用太擔心了，我以爲這下完了，不過六個人拿四個人的工資，也太少了點。”
人心不足呀，剛剛過了一個坎，立刻就抱怨上了。
“就是不給錢，我也幹。”
老蔫突然說：“咱們不能讓他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他們憑什麼讓咱們在家休息，哼，當有人時他們上，看看他們平時懶得吧，現在老闆來了，全湊上去了。”
“行了，讓咱們幹就行了，我最怕沒事可幹呆在家裡了，如果沒有這個活，我在家一天就呆不下去……。可是現在我能去哪兒呢。”
“你可別以爲事情就這麼完了，雖然經理也這麼說，我看還是危險。”
“爲什麼？”
“我可是聽眯眼說的，你別告訴別人，眯眼說，他們商量時，也擔心經理會這樣，所以，花臉在那兒出主意，說第一步先讓我們回去，然後他找機會，將這事透露給何副總，反正怎麼說，是他們的事，何副總肯定不願意這樣瞞着他，他那麼挑剔的人，他如果不去找經理，經理會爲咱們和他鬧翻嗎。再說，如果他們假借何副總的口讓他們回家，咱們還真能去對質。我看，咱們現在更危險了，再說，咱們現在回來，工資表上沒有名字，你說，將來養老金怎麼辦。”
這該死的企業會給員工交養老金？我一點也不相信。
“唉，我可沒有想這麼多，我只是想平安的掙點錢，可是，怎麼這麼難呢。”
說實話，我是個不會說大話的人，我實話實說，我原本就對這點工資不滿意，現在更少了。
“行了，只要有活幹就行了，不挑三揀四了。” шшш¸Tтka n¸￠ ○
我要走了，老蔫照例說些客套話。
“進家坐一會兒。”
“不了，我該回家了，我媳婦還不知多擔心呢，你說，如果沒活幹，我傢伙孩子的奶粉可怎麼辦，以後日子怎麼過。”
“不會吧，你這麼困難。”
老蔫照例不相信，嗯，不論你說什麼，沒有一個人相信你，我何必要向老蔫哭窮呢。可是我這張嘴怎麼也管不住。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幾年哪裡掙到錢了，原來單位就拖欠了幾年的工資了，好幾萬呢，我看要打水漂了。”
我無奈，那可是多年的辛苦，眼看着沒了，不心疼纔怪呢，可是有什麼辦法。
我也害怕出門打工了，真是害怕那些該死的老闆們，他們也許就是靠着拖欠打工者的工資發家致富的吧。
我火急火燎的在家裡呆了兩天。我拿不定主意，我應不應該去找個活幹，也給他們看看，我離開那兒照樣活的好好的。可是我就是放不下，我就是那種做事猶豫的傢伙，我就是一個膽小鬼，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痛下決心的。可是我還擔心，萬一我繼續等待下去，等來的我徹底回家的通知呢，那時我怎麼辦，我也覺得滑稽，怎麼，還有這樣裁員的，六個人拿四個人的工資，還不讓老闆知道，這事能長久嗎，我有些懷疑，再說花臉他們能夠容忍這種狀態持續嗎。
“唉，再等兩天，如果還不讓去，我就找活幹去。”
“行了，行了，別唉聲嘆氣了，你到哪兒，也都是被整的臉。”
我這婆娘，我不知再說什麼，我也是這麼想的，我就是一個倒黴蛋，諸事不順，我到哪兒都不能讓人滿意，總有這樣那樣的事讓別人不滿意。
當然如果你失業在家，無所事事，你難免就要聽到這句抱怨的話，再說，一天到晚，你就像是一隻關在籠子中的野獸一般，在屋子裡面轉來轉去，急旺旺的找不到出路，一天唉聲嘆氣，你的婆娘也會擔心的。
“你去轉轉吧，別窩出病來。”
“去哪兒呢，現在誰不忙，誰有我這麼閒。”
沒活幹的滋味真是難受，男人如果失業在家找不到活幹，絕對是人生一大悲劇了。問題你還拿不定主意，我能理解蝦皮爲什麼不願意抓鬮了，誰都害怕無所事事呀。
再不來通知，我就出去找活幹去。我那些天已經在大街上找有活幹的小廣告了。
嗯，通知比我想象的要快的多，我在家裡呆了四五天吧，我情緒已平靜下來，我習慣在大街上看小廣告，開始準備嘗試了，我也有點無所謂了，花臉這時打電話來了。
“現在你要哪兒。”
“在家裡，有什麼事嗎？”
我的心“噗通”、“噗通”的跳個不停。
“大老闆走了，你來上班吧，你不知道，這幾天可是把我們累壞了。”
“就現在？”
“就現在。”
“好、好、好……。”
我*驚喜若狂，我趕忙踏着我的車子，帶上第二天食物，我騎的飛快，一點不騙你，我簡直能趕上汽車的速度了，我是說，我幾乎是一頭扎進這座該死的院子來了。
這幾天沒來，這裡還挺新鮮的，還挺親切的，還挺讓我留戀的。
花臉、老驢、蝦皮、眯眼都坐在大廳裡，再見到這幫混蛋，還真是有些彆扭呢。
“唉，這幾天我們忙瘋了，你們好吧。”
這羣混蛋春風得意。
“你不知道，這幾天，我們一次家都沒有回，每天都是凌晨才休息，早上六點起來，屋子一天打掃好幾回，大老闆還不滿意，你和老蔫舒服了。”
舒服個屁，不行，咱們換換，我心裡說。
這時，老蔫也飛快的趕來了。
“好了，這兩天你們兩位辛苦一下，我們休息兩天，咱們再按正常交班，你們看怎麼樣。”
“可以。”
“行唄。”
有什麼不可以，不行你閒上兩天試試。
“以後，老闆不再時我們就這樣交班，等他來了，還是我們四個頂班，你們回去休息。”
蝦皮臨走時說。這混蛋打我們進來一句話也沒有說，臨走時倒蹦出這幾句話。我和老蔫相互看了一眼，沒有吭聲，他們一出門，老蔫便嘟囔了。
“你看他們得意的，倒好像他們吃虧了似的，我得問問，蝦皮憑什麼不重新安排人。”
“就是。”
我也這麼想，我對蝦皮也有些不滿了，不說別的，就看他見我進來時愛理不理的模樣，還有老蔫進來時視而不見的神情，彷彿我們來搶他們的飯碗一樣，都有些不經意露出的不高興。我也有些生氣。
何況別人不比，我比眯眼總是強一點吧，幹嘛非讓我回家，他眯眼呆在這兒。
我把這話給老蔫說了，老蔫一臉的陰沉。
“他們纔不會讓眯眼走了，花臉和眯眼對門，關係那麼好，再加上老驢一個褲襠裡出氣，你想蝦皮會讓眯眼走。”
我不知道說什麼，我的怒氣在上升，我是個莽撞的傢伙。
“花臉最不是東西，別看他平時嘻嘻哈哈的，他纔是壞透的一個傢伙。我敢說，這些主意都是他出的。”
老蔫對花臉也早就有些意見了。
“這樣下去，咱們早晚被他們攆回家去。”
唉，這很危險，你不得不將全身的弦都繃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