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上,一臉疲憊的李青青在穩婆的攙扶下半倚着牀欄。
“薄安長的好像老爺呢!”李青青虛弱開口,眼底透着無限的母愛,有那麼一刻,姚莫婉忽然想到了姚素鸞親自服下藏紅花來誣陷桓採兒的場面,如果不是極恨,她怎麼會親手殺了自己的孩子!
“薄安?”姚震庭懷抱着嬰孩,狐疑看向李青青。
“老爺忘了,這是吳秀才給孩子娶的名字呢,妾身問過老爺的。”李青青提醒道。
“是啊,薄安好,老夫的小薄安啊!”姚震庭恍然點頭,十分贊同這個名字。一側,姚莫婉啞然失笑,李青青還真是大膽,不僅與吳自承私通生下孽種,居然還明目張膽的讓吳自承爲孩子取名字,他們敢情真把老虎當成了病貓!
“老爺,那哥哥的事?”牀榻邊,李健不停的朝自己的妹妹擠眉弄眼。
“這件事稍後再說,姚圖,先帶他下去安排住處。”姚震庭看也沒看李健一眼,隨口吩咐道。
“可是......”李青青不甘開口,卻被姚震庭擋了回來。
“你才生完孩子,先休息,菊兒,好生伺候你家主子。薄安吶,你是不是餓了?父親這就帶你去你的房間,讓你飽餐一頓!”早在李青青懷孕之時,姚震庭便命人將正室左側的廂房重新裝修,又請了四五個奶媽待命,此刻,姚震庭已然抱着嬰孩離開了李青青的房間。
“老爺!您別走啊!老爺......”任由李青青如何喚着,姚震庭始終沒有回頭。一側,姚莫婉不禁嘆息,李青青難道不明白麼,生下孩子的她,分分鐘的時間,已經讓姚震庭從祖宗牌位上撤下來了,卸磨殺驢可是父親的一貫作風。
離開姚相府,姚莫婉將劉醒喚到身邊。
“劉醒,拿一千兩銀子給趙家打點,讓趙家的人直接去桓橫的府上告狀。像李健這種欺男霸女的混賬,死一千次都不夠。”
“奴婢這就去!”就算不問原因,劉醒也能猜出一二,之前因爲桓採兒的事,桓府與姚府早已交惡,就算趙家越級上告,只要知道此事與姚府有關,桓橫必然會借這個機會出口氣。
回宮的路上,姚莫婉慵懶的倚在轎子裡,她忽然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到姚震庭在得知姚薄安不是他親生兒子時的表情,那必是一道極美的風景,如果這一幕能讓母親看到該有多好......
就在姚莫婉下轎之時,汀月似早就候在宮門處,急匆跑了過來。
“汀月,你怎麼出來了,胸口還疼麼?”姚莫婉憂心看向汀月。
“奴婢沒事了,娘娘,麗妃在裡面等着您呢。”姚莫婉聞聲微怔,挑眉看向劉醒。
“你知道她今天都去哪裡了嗎?”
“去了一次御書房,出來時眼圈兒紅腫,哭過的樣子。”汀月得到的消息是這樣說的。
“知道了,你在這裡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姚莫婉冷聲吩咐,旋即踏入關雎宮的宮門。
雨過天晴的盛夏,暖風中夾雜着泥土的味道,左側梨花園內,鞦韆盈盈而起,一抹絳紅色華衣在風中翩然飄飛。
“婉兒記得皇上曾說過,如果沒有他的旨意,你是不可以隨意進關雎宮的。”姚莫婉悠然走到鞦韆旁,隨手蕩了兩下。
“這還要感謝你啊,若不是你讓本宮跳碧水湖,本宮還真不知道如何‘清醒’過來,更不可能與皇上冰釋前嫌,如果不是皇上囑咐本宮時常過來陪陪你,本宮才懶得來!”姚素鸞冷哼着看向姚莫婉,旋即自鞦韆上走下來。
“那恭喜二姐終於可以不用裝癡扮傻了,今天還真是雙喜臨門,相府的那位李夫人給父親生了一個兒子,你是沒看到父親高興的樣子,看的婉兒都有些嫉妒了。”姚莫婉緩身坐在鞦韆上,足尖點地,輕搖着看向姚素鸞。
“你現在知道了,在父親眼裡,你和我沒有不同,我們都只是他穩固仕途的工具!”只要想到父親對母親的無情和對自己的冷漠,姚素鸞便自心底憤恨。
“就算是工具也有好壞之分,你麼......不是已經被父親拋棄了麼。”姚莫婉雲淡風輕的說着。
“本宮早晚會讓他知道,後悔兩個字怎麼寫!”姚素鸞咬牙切齒低吼。
“言歸正傳,你該不會真那麼聽皇上的話,只是過來看我的吧?如果是,那你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對於姚素鸞,她已經沒有任何話想說,有的,就只有貓抓到老鼠後慢慢折磨的樂趣。
“不管你是怎麼知道姚莫心死因的,本宮都要提醒你,你在玩火!憑你,永遠也報不了仇,因爲你的仇人是萬人之上的帝王,只要皇上知道你接近他的目的,知道你的那些惡行,那麼你將會比姚莫心死的更慘!更淒涼!”姚素鸞一步步走到姚莫婉身邊,俯身在她耳畔低喃,一字一句,分外清晰。
她在試探姚莫婉,她需要證實姚莫婉到底知道多少,又是怎麼知道的,只要掌握這些,她便會在夜鴻弈面前揭發姚莫婉的陰謀,介時不管夜鴻弈有多愛姚莫婉,都不會容忍她再活下去。
“二姐,其實你真的很聰明,只是聰明過了頭,婉兒記得你曾說過,除非大姐死而復生,否則她是怎麼死的,我怎麼可能知道?你覺得大姐有可能死而復生嗎?”姚莫婉停下鞦韆,慢慢起身,深幽的眸子彷彿兩個黑洞,將姚素鸞緊緊吸附在裡面。姚素鸞很想移開目光,卻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
“不可能!”姚素鸞搖頭,姚莫心死後,是她親自檢查的屍體,親自放火燒的冷宮,這個世上沒有奇蹟,就算有,也決不會發生在姚莫心身上。
“所以二姐你真的是想太多了,莫婉的仇人只有你,因爲你和你的母親用最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的母親。”姚莫婉幽幽笑着,那抹笑令姚素鸞毛骨悚然.
“那你爲什麼要設計皇上與謝重,桓橫決裂?還有庾慶和庾傅寧失蹤,你敢說這些都跟你沒有關係?”姚素鸞強忍着逃離的恐懼,厲聲質問。
“不能說全然沒有,桓橫的事就是婉兒做的,可二姐應該知道,姚兒只是爲了陷害你啊,藏紅花的事婉兒已經跟二姐說過了,不是麼?”姚莫婉用最溫柔的聲音提醒着姚素鸞最殘酷的事實。
“可那日,你分明在宣室殿外偷偷窺視!而且在庾傅寧失蹤之前你幾次到步馨閣用膳!這些都是本宮親眼所見,你不會不承認吧!”除了陷害之外,姚莫婉更讓白眉那個妖道誆騙自己,才致她下決心捨棄腹中胎兒,這筆帳,她早晚有一天會跟姚莫婉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