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放心吧,這件事本宮會仔細想清楚的。3時候不早了,你也下去休息。”姚莫婉覺得自己沒有怪夜君清的理由,她是真的騙了夜君清,只是連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現在的自己,頂着妹妹的身體活在這個世上的姚莫心?那她到底是誰呢?
牀榻上,姚莫婉帶着這個疑問閉上了眼睛,可這一閉,便是一個月……
翌日清晨,龍幹宮內,殷雪急匆衝了進來。
“皇上,不好了,主子失蹤了!”自昨晚退下,殷雪一直隱於暗處,仔細觀察着關雎宮的每個角落,直至後半夜,殷雪忽然覺得頭暈目眩,緊接着便失去了知覺,今晨待她醒過來時,關雎宮內室的牀榻上卻已空空如也。
“莫婉失蹤了?”此刻,剛剛穿好龍袍的夜君清目光陡震,旋即衝出龍幹宮。待夜君清趕到關雎宮時,風雨雷電早已候在兩側。
“怎麼會失蹤的?昨晚不是還好好的?”夜君清猛的衝到榻上,手指觸及的地方,早已冰涼。
“回皇上,風麟檢查過,整個關雎宮並無打鬥痕跡,亦沒有掙扎的跡象,想來虜走主人的人,武功極高。”風麟所指便是昨日突闖關雎宮,輕薄主人,救走夜鴻弈之人。
“莫婉……是朕不好,朕該一直陪着你的!莫婉……你在哪裡……殷雪!風雨雷電,朕命你們即刻去尋莫婉下落,只要有消息,火速傳給朕!”夜君清厲聲開口,心裡便已打定主意,且將國事交代妥當,他自會親自去找姚莫婉,此生若無姚莫婉,他當這皇帝也沒意思!
寒冬的風凜冽如刃,雪自夜裡便悄然而落,下了大半個晚上,整個世界一片銀裝素裹,樹林內,一輛奢華中透着清雅的馬車緩緩前行。
車前,男子手持繮繩,黑色的長袍在風中獵獵作響,風吹起的銀絲長髮,美如月華。精緻的臉,完美到極致的輪廓,男子的長相便似上天傾注了全部的心思塑造而成,美的讓人心生敬仰,不敢褻瀆,與燕南笙的妖嬈之美相比,男子多了一分莊重,與楚漠北的魅眼邪波相比,男子又多了一分正直,可他又不似夜君清那般如乘風而至的仙將,亦和寒錦衣的爽朗有本質區別,總之他是個很特別的人,特別到舉世無雙。2
“滄瀾,我們定要親自帶她回去麼?找個人送回去不也一樣?”啓滄瀾身側,幻蘿斜睨了眼車廂前的水青緞車簾,幽幽開口。
“別人送回去,本祭祀不放心,而且我們出來這麼久,也是時候回去了。”啓滄瀾的聲音永遠都似雨打青瓷般的蠱惑人心,入耳便覺神醉。
“在關雎宮的時候……你吻了她?”那一幕彷彿魔咒般印在了幻蘿心裡,成爲她無法揮去的惡夢。
“只是喂她‘鳳凰淚’而已。”啓滄瀾的聲音雲淡風輕,漫不經心的眼眸裡閃過一抹晦暗的光彩,自入皇教已來,他自認心如止水,可彼時關雎宮脣與脣相對的一刻,他竟有種莫名的悸動,雖然很短,他卻清楚的感受到了。
“喂她‘鳳凰淚’可以有很多種辦法,你爲何偏偏選擇那一種!滄瀾,你不會對這個賤女人有心了吧?”幻蘿嬌美的容顏隱隱透着恐懼,眼底有淚光閃爍。
“幻蘿,你越說越離譜了。她是賤民,怎可與本祭祀的神格相匹配。”啓滄瀾冷冷開口,拉着繮繩的手下意識收緊,加快的馬車的行進速度。
“你知道就好,這個女人不配你。對了,爲什麼還要留着夜鴻弈,他現在是個廢人了。”見啓滄瀾面露慍怒之色,幻蘿登時轉換話題,柔聲問道。
“他是廢人沒錯,但他也是姚莫婉這輩子最恨的人,如果面對自己最恨的人,姚莫婉沒有半點反應,那是不是說,她真的不記得前塵了呢?”啓滄瀾薄脣輕抿,道明瞭夜鴻弈存在的意義。
“滄瀾,焰赤國真的可以踏平九州,一統天下麼?”幻蘿的質疑觸及到了啓滄瀾的底線,馬車驟停,啓滄瀾清冷的眸迸射着絕然的光芒。
“毋庸置疑!”啓滄瀾的回答讓幻蘿無言,她自小便知道這個男人的理想,又何必要多此一問呢……
車廂內,姚莫婉宛如水晶般的人兒躺在那裡,沒有意識,沒有知覺,有的,只是近乎於死寂的平靜。3而她身側,夜鴻弈被封了周身大穴,生不如死的堆在角落裡,那雙眼,帶着徹骨的寒意直直瞪着姚莫婉絕美的容顏。就算苟延殘喘,朕也要活着,姚莫婉!不看到你和夜君清得到報應,朕怎麼都不能死!
所謂焰赤國,便是遠離陸地的一個島國。即便如此,焰赤國的疆土也足有兩個樓蘭那麼大。原本焰赤國與大楚、樓蘭等所在的大陸還有一條極寬的陸地相連,但是近百年來,連接陸地與焰赤國的路越來越窄,直至現在,人們已經不可能徒步進入焰赤國。
此刻,啓滄瀾等人已然坐在了由焰赤國法師特派的船隻上。看着眼前一片蔚藍的大海,啓滄瀾的眸子漸漸迸發出精銳的光芒,心,久違了的順暢。
回到焰赤國,啓滄瀾第一件事便是將姚莫婉安頓在府內,隨後帶着夜鴻弈找到了鬼道子。
“你小子再說一遍?”鬼府內,鬼道子捋着下顎那縷山羊鬍,極不友善的看向啓滄瀾。
“鬼前輩莫急,滄瀾實在是有需要,纔會請求前輩將夜鴻弈的臉變回來。”啓滄瀾知道鬼道子的脾氣和在焰赤國的地位,遂並未直接下令,實則身爲皇教的大祭祀,啓滄瀾絕對有資格直接要求鬼道子做任何事。
“變回來?這是你小子說變就能變的麼!老子知道他以前長成什麼奶奶樣啊!”鬼道子看了眼夜鴻弈,冷嗤開口。
正廳內,夜鴻弈目光渙散,神情呆滯的站在那裡,任由鬼道子和啓滄瀾對自己踐踏和羞辱。拜啓滄瀾所賜,在乞丐堆裡混際的那些時日,早已將他的戾氣和傲慢磨的絲毫不剩,如今的夜鴻弈,心裡只有兩個字:活着,報仇!
“如果瀾滄沒記錯的話,您新收的小徒弟似乎見過之前的夜鴻弈。”對於焰赤國的事,啓滄瀾瞭如指掌。
“你說鬼妹啊!”鬼道子的眼珠子滴溜兒一轉,計上心來。
“好吧,你把他留下,三天之後,老夫自會讓鬼妹把貨送到祭祀府。”鬼道子捋着鬍鬚,十分爽快的答應下來。既然鬼道子鬆了口,啓滄瀾自是將夜鴻弈留了下來。
且說鬼道子命人將夜鴻弈帶下去之後,便去尋他的寶貝徒弟去了。
酒樓內,冷冰心與魅姬、千面等人正推杯換盞,喝的好不歡快。
“冰心,若非有你罩着,我們還不知道被欺負成什麼樣,這樣吧,魅姬敬你,先乾爲敬!”魅姬說着話,便將杯裡的酒一飲而盡。
“客氣什麼!咱們這叫不打不相識,難得在這鬼地方還能遇着你們,本姑娘高興!來!一起喝!”自與魅姬等人諳熟之後,冷冰心便是找到酒友了,時常喝的酩酊大醉。待衆人撩杯之時,魅姬卻未坐下。
“冰心,魅姬有一事相求。”魅姬表情肅然,眉間擰成川字兒。
“本姑娘沒辦法帶你們離開這裡。”冷冰心苦笑着倒滿酒杯,眼底一抹哀色,如果能離開,她還會坐在這裡借酒澆愁麼!也不知道自己這麼不明不白的失蹤,奔雷會不會傷心,說不準他已經娶了那個溫柔賢惠的春香了吧!
“魅姬沒想過能離開,只是想求你在鬼道子那裡替無名說些好話,再過幾日便是焰赤國童子晉級之日。我們聽說鬼道子會和皇教裡幾位長老一起審覈。”魅姬刻意壓低了聲音,淡聲開口。
“你們吃錯藥了?是誰害你們落得現如今這樣的下場?不是無名?”冷冰心驚詫看向魅姬,臉上盡是不解。
“過去的事就算了,如今我們到底還在無名手下做事,他好,我們就好,他不好,我們這輩子都擡不起頭來,再者無名承諾我們,只要他能晉級,便給我們要塊牌子,得了那牌子,我們便是焰赤國的人了,走到哪裡也不會受人欺負。”魅姬的聲音有些無奈。就算再不如意,生活還是要繼續,既然到了焰赤國,而且現實是很難離開的情況下,魅姬等人也只能尋求生存之法。
“這個……”就在冷冰心猶豫之際,一陣風過,鬼道子已然站在了冷冰心身後。
“你們幾個小兔崽子又帶壞老夫的徒弟!是不是活膩歪了!”在鬼道子凌厲視線的掃射下,魅姬等人頓作鳥獸散。
“老頭兒,以後不許你嚇我朋友!”冷冰心十分不滿意鬼道子的出場方式,憤憤起身,怒目視之。
“狐朋狗友,跟他們混有什麼出息!快隨師傅回去!”鬼道子也不管冷冰心樂不樂意,登時拽着冷冰心出了酒樓。
“你趕着投胎啊!”冷冰心被鬼道子拉的急了,猛的甩了袖子。
“鬼妹,你現在的嘴可是越來越損了!爲師自打把你弄來,什麼不是給你最好的!如今你報答爲師的機會來了,現在鬼府裡有個叫夜鴻弈的,之前讓爲師給破了相,現在上面讓爲師把他變回原來的模樣,可是爲師忘了他以前長什麼樣了,怎麼辦?”一段時間的相處,鬼道子深知自己這個小徒弟吃軟不吃硬,遂擺出一副可憐相,博取同情。
“誰?”冷冰心柳眉緊蹙,狐疑問道。
“夜鴻弈!就是原大楚皇帝,你見過的吧?”既然啓滄瀾說自己徒兒見過,該不會有錯。
“他啊!”冷冰心眉梢微動了一下,彼時關雎宮,自己差點兒沒被那廝掐死,想到此,冷冰心便覺手癢。
“是啊,爲師那套手法已經在你面前演示不下二十次了,就是不知道你學會了幾成?當然了,如果你做不來的話,那把夜鴻弈的樣貌畫出來也好,爲師自己動手。”鬼道子欲擒故縱。
“麻煩!本姑娘答應你幫夜鴻弈換皮,但有一樣,你得保證今年童子晉級的名單裡必須有無名的名字。”冷冰心想到彼時魅姬的請求,應聲道。
“無名?誰啊?”在大楚響噹噹的鐵血兵團都尉於這焰赤國,不過是一萬童子中最不起眼一個,鬼道子不認得也在常理之中呵。
“答不答應吧!”冷冰心雙手環於胸前,一副不答應就別想讓本姑娘露一手的表情。
“走!”鬼道子狠狠點頭,遂拉着冷冰心回到了鬼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