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后面,楚漠北一襲紫袍,束手而立,俊冷邪魅的容顏看上去有些倦怠,墨發垂蕩,眉目間的高貴和霸氣絲毫不減。
“當日出現在金鑾殿上的人,是他。”不知何時,一抹黑袍彷彿神降般沒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寒錦衣的出現讓楚漠北頗有些詫異。
“寒尊主得了消息?”楚漠北不覺得自己的弟弟會將消息告訴寒錦衣這個沒有任何關係的路人甲。
“最先發現姚莫婉的是樓蘭樑原的賊匪。”寒錦衣的話言簡意賅,身爲天下賊匪至尊的寒錦衣,自是有固定的消息渠道。
人潮中央,啓滄瀾白衣勝雪,銀色的長髮隨輕風微揚,周身散着一種瑩潤清雅的氣質,此刻,啓滄瀾的長睫閃了一下,蜻蜓點水般瞄向楚漠北和寒錦衣。
“警覺性真高啊,他居然注意到我們了。”寒錦衣肆無忌憚的迎向啓滄瀾的目光,和楚漠北連手,他未必不可一戰。
“他在賣什麼?”楚漠北的睫毛在眼底投下一片陰影,脣角微動,粲然一笑着走上前去。周遭的人在看到楚漠北的時候,頓時心生敬畏,不自覺的讓開一條通道。寒錦衣卻不想湊這個熱鬧,只雙手環胸的站在那裡看好戲。
“好香的胭脂,本太子全包了。”楚漠北無意隱瞞身份,好看的桃花眼帶着挑釁意味看向啓滄瀾。
“拿錢。”啓滄瀾脣角彎了下,淡然看向楚漠北。論武功,楚漠北顯然不是啓滄瀾的對手,比氣勢,兩人勢均力敵,論權術,啓滄瀾便只能望洋興嘆了。
就在楚漠北欲取腰間錢袋時,赫然發現自己的錢袋已然在啓滄瀾手裡,此刻,啓滄瀾那張俊美如神的容顏正透着淡淡的笑。雖然只是一抹笑,卻足以讓楚漠北似受奇恥大辱般窩火。
“這些銀子夠了!”寒錦衣雪中送炭的將千兩銀票擺在啓滄瀾面前,聲音清冷中透着寒意。
“咳!還有誰買?”啓滄瀾絲毫不理寒錦衣,轉眸看向衆人。
“兩位,要買得用這個,看到沒,這叫焰幣,得到平安錢莊兌換!別的錢人家不收的。”身側,有好心人將焰幣舉到楚漠北和寒錦衣面前,提醒道。
“焰幣?”楚漠北與寒錦衣皆將目光落在焰幣上,心下些許質疑。就在這時,一陣嬌滴的聲音自寒錦衣身側傳來。
“公子貴姓?”寒錦衣聞聲側眸,不由怔了一下,只見身側女子,細長柳葉眉,一雙勾魂眼,翹挺瓊鼻,香腮微暈,吐氣如蘭的櫻脣###瑩潤,肌膚如霜如雪,纖長妖嬈的身姿,嫵媚動人的眼波。寒錦衣也算閱女無數,但身側女子還是讓他眼前爲之一亮。
“刁刁,回來賣貨。”刁刁的行爲把本已佔了上風的啓滄瀾順間拉了下來。
就在這時,一陣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緊接着大批官兵驅散人羣,不過半柱香的時間,整個聚仙樓外就只剩下啓滄瀾等人。
“來人!抄了聚仙樓,將一干人等收押死牢!”棗紅色的駿馬上,呂競目露赤紅,聲音沙啞中透着絕頂的怒意。
“慢着,呂大人,您要抄聚仙樓,至少先給個說法吧?”聚仙樓內,姚莫婉踱步而出,烏黑的長髮利落的盤起飛雲髻,頭上金步搖隨着腳步輕晃,發出脆亮的聲響。
姚莫婉出現那一刻,楚漠北與寒錦衣的目光皆落在這個面籠白紗的女人身上,各自有着思量。
“說法!本府尹看你們是活膩了!居然敢殺寒王!他可是樓蘭王的愛婿!”呂競一語,楚漠北陡然一震,旋即上前快步走到呂競面前。
“你說什麼?漠信出事了?”楚漠北目色冰冷,寒氣森森。
“閒雜人等滾!”呂競哪顧得上楚漠北,萬一楚漠信出事,他怎麼都要抓到替罪羊 ,否則官職保不住也就罷了,就怕腦袋也難保。只是呂競才一閉嘴,整個人便已摔倒在地。
“他是大蜀太子,楚漠信的親哥哥,你說他是不是閒雜人等?”寒錦衣難得好心提醒。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快到下官府邸看看吧!寒王他快不行了!”呂競聞聲,登時跪爬到楚漠北面前,急聲開口。
事關楚漠信的性命,楚漠北登時縱身上馬,自有侍衛將其帶回呂競府邸。此刻,呂競已自地上爬起,雙目怒視姚莫婉。
“寒王出事了?”姚莫婉眉心緊蹙,始料未及。
“你還敢問!冷冰心已然招認,寒王所中之毒出自你聖掌櫃之手!”呂競厲聲怒吼,揮手間吩咐官兵將姚莫婉團團圍住。
“我們掌櫃是你說抓就抓的麼!”就在官兵欲動手之際,刁刁幾乎以順移的速度擋在姚莫婉面前,回眸時,小聲朝姚莫婉嘀咕。
“關鍵時刻,知道誰對你最好了?”刁刁說話時,眸子不經意的瞥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寒錦衣,心頓時抑制不住的撲通撲通狂跳。
“毒不是婉兒下的,不知府尹大人可否帶婉兒去見寒王?”乍聽楚漠信中毒,姚莫婉只覺胸口憋悶的難受,分明沒什麼交情,怎會生出這樣的情愫?姚莫婉姑且以爲自己是在爲冷冰心擔憂!
“沒這個必要!來人,把他們押入死牢!”呂競怕姚莫婉等人耍花招,當即下令。
“這可不好,如果這位聖掌櫃有解藥,寒王或許可免於一死,如果因爲你,而讓寒王失去生的機會,你說蜀太子會不會扒了你的皮?”寒錦衣慢步走到呂競面前,似有深意提醒。
“這……也好!來人,把這一干人等帶回去!若寒王有事,你們都得陪葬!”呂競猶豫再三,終下令道。
姚莫婉清眸看向寒錦衣,微微頜首以示感謝,隨後便與呂競離開,刁刁和啓滄瀾自是跟在身後。
呂府內,楚漠北的目光透着滲入人心的冰寒,冷冰心此刻正被五花大綁着扔在座位上。
“冰心真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昨天晚上小寒王還好好的……”看着牀榻上面色慘白,薄脣發紫的楚漠信,冷冰心眼角溼潤,心生不捨。
“可你跟呂競說,是聚仙樓的聖掌櫃下的毒!”楚漠北薄脣緊抿,眼中透着絕頂的寒意,凜然低吼。
“那是呂競屈打成招啊!”冷冰心深感此刻的自己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就在此時,呂競已然帶着姚莫婉等人入了府邸。
“啓稟太子殿下,聚仙樓一干人已被下官捕獲,還請太子殿下發落……”呂競稟報之時,刁刁湊到姚莫婉身邊。
“主子,那人有的救,要救麼?”刁刁一語,姚莫婉當即點頭。刁刁隨後上前,一腳踢開在那兒胡言亂語的呂競。
“你想幹什麼?”楚漠北幽寒的眸光緊盯着刁刁,聲音寒蟄冷冽。
“自然是救人了,救不活,我把命賠給你。”刁刁挑眉,旋即撥開楚漠北的手,緩身坐到榻邊,也不知道在袖子裡掏出什麼玩意便朝楚漠信的嘴裡塞了進去。
“漠信!”楚漠北急步上前,劍眉緊擰。
“沒那麼快,等着吧!”刁刁淡聲開口,方纔走回到姚莫婉身側。
房間裡一時靜謐無聲,衆人皆將目光落到了楚漠信身上。要說刁刁的東西果然神奇,楚漠信在服下那粒丹藥之後不到一盞茶的功夫,楚漠信的臉色已有好轉,緊接着睜開眼睛,一切恢復如初。
“皇兄,你來了!”楚漠信便似做了場夢一般,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生死邊緣走了一遭。
“漠信,你沒事了?”楚漠北雙手握着楚漠信的肩膀,憂心開口。
“我能有什麼事啊!皇兄,還好你來了,要是讓夜君清捷足先登就不好了。姚莫婉……就是他們,姚莫婉被他們抓去了!”見啓滄瀾等人皆在,楚漠信登時怒目視之。
“小白眼狼,真不該救他。”刁刁聳了聳肩,忽然有些後悔。
“聖掌櫃,你怎麼解釋?”楚漠北冷眸轉身,肅然開口。
“能怎麼解釋,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只怪我的丫鬟不該有救小寒王的解藥唄。”看着楚漠信生龍活虎的模樣,姚莫婉的心方纔穩了下來。
“這件事本太子自會徹查,但姚莫婉一事,你們必須給本太子一個交代,莫說你們不認識姚莫婉,諸多證據證明姚莫婉曾與你們一起出現!”陰冷的氣息自楚漠北身上緩緩溢出,姚莫婉覺得時機已到,再折騰下去,對她沒有任何好處。
“罷,既然你們認定姚莫婉在聚仙樓,那麼明日酉時,本掌櫃會在聚仙樓擺下宴席。介時請各位一定到場,本掌櫃自會給諸位一個交代。”姚莫婉聲音清靈,如雨打青瓷,悅耳動聽。
“誰敢保證你們不會跑了?”不和諧的聲音乍一響起,衆人鞭屍的目光倏的射了過去,呂競忽然覺得,就算是死,也會比現下的處境好過。
“刁刁可以留下來做人質嘛!”又是一陣不和諧的聲音,衆人的目光齊齊射向刁刁,心裡皆道這丫頭傻了吧!
“一言爲定。”楚漠北姑且相信姚莫婉的話,既然敢露面,自然不會輕易再潛回去。
於是乎在楚漠北的默認下,姚莫婉帶回了冷冰心,而刁刁卻被留了下來。
回來的路上,姚莫婉面沉如水,冷冰心在一側噎了一遍又一遍的喉嚨,終於鼓起勇氣,
“聖女大人,當時那種情況,冰心若不說出個人來,呂競真的能把冰心亂棍打死的!”冷冰心表情誠懇道。
“幻蘿在哪兒?”姚莫婉甚至沒聽到冷冰心在說什麼,冷眸看向啓滄瀾。
“或許……”在看到楚漠信的那一刻,啓滄瀾便知道是誰下的毒,所以此時,他有些猶豫。
“本聖女要的不是或許!從現在開始,本聖女不想再見到那個自命清高的白癡!讓她回去!”姚莫婉雖不知道楚漠信中的什麼毒,但刁刁可以分分鐘將其解開,足以說明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