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確定水阡陌會見你?”啓滄瀾狐疑看向姚莫婉,眼中透着一絲質疑。
“有一線生機我們都要試試,總好過坐以待斃。”姚莫婉也不確定,不過彼時聽啓滄瀾敘述,似乎這水阡陌對啓修笛的身世很在乎,而她又那麼喜歡孩子,姚莫婉甚至猜測水阡陌曾有過孩子,只是不在身邊。
原本姚莫婉以爲想見水阡陌總得經過幾番折騰,卻不想酉時前後,姚莫婉便被紫洛帶出了房間。
再見水阡陌的時候,她正在陪孩子們嬉戲,看着百十來個孩子將她圍在中央,姚莫婉的心微有震撼,水阡陌臉上的笑似春風化雨,溫柔恬靜,與彼時冷冰冰的模樣大相徑庭。
“島主,聖婉兒帶到。”紫洛對姚莫婉的態度並不友善,關於這點,姚莫婉十分理解。
“紫洛,陪孩子們玩。”水阡陌撫了撫身邊的小男孩兒,隨後起身看了姚莫婉一眼,轉爾走出宮殿。姚莫婉自是隨後跟了出來。
一路上,水阡陌都沒有出聲,只踱步走向宮殿後面,與金碧輝煌的鳳宮極不相襯的茅草屋前。
“這是賜兒出生的地方,雖然已經過了七年,但本島主卻捨不得拆……”水阡陌的聲音隱隱透着淒涼和無奈,姚莫婉打量着眼前的茅草屋,這實在不該是新生命降臨的地方。
“當年阡陌未婚先孕,成了島上所有人的笑柄,尤其家父是海上霸主,自家女兒出了這種事,他臉上自然掛不住,所以賜兒便成了不該存在的生命。”水阡陌苦笑着走進茅草屋,看着那抹落索的身影,姚莫婉覺得莫名的心痛,那種突如其來的痛感讓她幾欲跌倒。
“有事?”水阡陌回眸間,狐疑問道。
“沒有,只是覺得這該是個很悲慘的故事。”姚莫婉扯脣一笑,邁步跟着水阡陌進了茅草屋。
“從懷有賜兒開始,父親便將我關在這裡,只要我喝下墮胎藥,他隨時放我出去,可直到生產的前一刻,我還倔強着要把賜兒生下來,當時只有奶孃陪着我,依稀記得賜兒臨盆一刻,那一聲脆亮的啼哭……”看着水阡陌眼底有淚溢出,姚莫婉胸口憋悶,幾乎喘不過氣來。
“孩子呢?”姚莫婉輕聲開口。
“沒了,因爲體力透支過度,在生下賜兒之後我便昏了過去,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孩子沒了,奶孃也沒了,我去找父親要人,父親只是告訴我,孩子死了,奶孃被他送到了東洲,你能想象我當時的絕望和憤怒嗎?”水阡陌晶瑩閃爍的眸子緩緩轉向姚莫婉。
“能。”姚莫婉的回答堅定如刃,這讓水阡陌有些詫異。
“或許吧……”從水阡陌的眼睛裡,姚莫婉看到了質疑,但是姚莫婉是真的體會到了水阡陌那股撕心裂肺的痛,彷彿這件事在自己身上也曾發生過一樣。
“你收養這麼多孩子,是爲了緬懷自己的賜兒?”姚莫婉想要伸手安撫水阡陌,卻終是放下了,這樣深入骨髓的痛,再怎樣的安撫都無濟於事。
“不是緬懷,是尋找!母子連心,我一直覺得賜兒沒有死!在我取替父親當上蓬萊島的島主後,便四處尋找奶孃的下落,動用多少人手我都不在乎,幸而老天有眼,讓我找到了奶孃,原來當年,父親命奶孃在我生下孩子後便將孩子掐死,奶孃憐我,於是偷偷把孩子擱到船上推出了蓬萊島,若是有過路人撿到,便是這孩子命不該絕,父親知道後,便想着一個孩子漂泊在海上,根本不可能活下來,也就饒了奶孃一命……”水阡陌敘述着過往的事實,聲音平靜如一潭死水,所有當年經歷過那場奪主之爭的海盜,至今回憶起那段過往,仍驚訝於水阡陌的霸氣和果決。
“所以……你懷疑修笛就是你的孩子?”姚莫婉不可置信的看向水阡陌,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結果。
“很有可能!但是我不敢再問下去……我怕從啓滄瀾嘴裡說出來的日子與我生下賜兒的日子差的太遠,我怕所有的希望幻滅後,我便沒了活下來的勇氣!”此時的水阡陌,無助的讓人心疼。
“那如果是呢!你有沒有想過,那該是怎樣的幸福?島主,你若不知該如何驗證,婉兒倒是有個辦法。”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姚莫婉有一萬個理由相信,啓修笛就是當年那個被推出蓬萊島的孩子!當然,若不是,也是讓水阡陌死心,總不好就這麼讓她將修笛扣在島上,事情總該有個終結。
鳳宮正殿,姚莫婉與夜君清等人分至左右,此刻在水阡陌和啓滄瀾面前,分別擺着筆墨紙硯,兩人背對而立。
“各自動手寫出時間吧。”姚莫婉與水阡陌約定,如果啓滄瀾寫出的時間與水阡陌寫出的時間,前後相差不到十天,那麼他們願意將啓修笛留在蓬萊島,直至水阡陌查出真相,如果相差一個月以上,水阡陌便將姚莫婉等人送回東洲,並允許他們將修笛帶走。任誰都知道,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獨自在船上漂流,就算再幸運,也沒辦法活過十天。
此刻,大殿一片沉寂,所有人的視線都落在了水阡陌和啓滄瀾身上,而啓修笛卻倚在寒錦衣的懷裡,茫然看着這一切,沒有人告訴他,這是決定他命運的一刻。
啓滄瀾與水阡陌均已落筆,姚莫婉先一步走到水阡陌面前,拿起宣紙走到中間,另一邊,紫洛亦拿起啓滄瀾面前的宣紙。
當兩張宣紙同時展現在所有人面前的那一刻,殿內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兩個時間震住了,居然一模一樣。
“怎麼樣?”水阡陌忐忑站在桌邊,看着衆人的表情,喉嚨不由的噎緊。
“島主……一樣的!兩個時間一模一樣!修笛是您的兒子!親生兒子啊!”紫洛的聲音打破了殿中的寧靜,當聽到這樣的結果時,水阡陌踉蹌着走到兩張宣紙前,分明看到自己寫下的時間與啓滄瀾宣紙上的時間絲毫不差。
幾乎同一時間,水阡陌猛的轉身,淚水橫溢的看向啓修笛,身體顫抖不止。
“修笛,她是你的親孃,去吧……”寒錦衣有些不捨的鬆開啓修笛,但心裡卻是高興的,天下的孩子,有誰不想回到自己母親的懷裡。
“娘……”啓修笛看着兩張宣紙上寫着自己的生辰,又看到水阡陌淚水斑駁的雙眼,似乎也意識到發生了什麼,腳步不由自主的走向水阡陌。
“賜兒!娘好想你!七年了,娘每天都在找你!娘知道你沒有死!太好了!謝謝老天爺!謝謝你們!”水阡陌猛的上前,將啓修笛緊緊的攬在懷裡,任淚水橫溢,歡愉至極。
“娘?你真的是修笛的娘嗎?是修笛作夢都想找到的娘?真好……修笛也有娘疼了……娘,你以後別再把修笛弄丟了,好不好……”
這樣的場面太過煽情,姚莫婉感覺到臉上一陣冰涼,觸手間,兩行清淚已劃至腮間。
水阡陌找到了兒子,啓修笛找到了孃親,皆大歡喜的結果就是,水阡陌同意將姚莫婉等人送回東洲。
適夜,待啓修笛在水阡陌的寢宮睡熟之後,姚莫婉被紫洛帶到了偏廳。
“多謝。”找到兒子後的水阡陌果然不同,眉眼間皆帶着慈祥。
“島主言重了,婉兒其實也沒做什麼,只是修笛這孩子可憐,島主日後可要盡力補償他。”姚莫婉打從心裡喜歡啓修笛,如今啓修笛有了親孃,自然不會與他們一起離開,這讓姚莫婉多少有些惋惜。
“那是自然。”水阡陌說話間倒了杯水推到姚莫婉面前,聲音溫柔恬靜。
“其實……婉兒一直有個問題,只是不知道當問不當問……”姚莫婉猶豫着看向水阡陌。
“修笛的親爹?不知道……七年前我偷偷溜出蓬萊島獨自到東洲遊玩,卻在一片深林裡被個男人……那男人該是中了催情散,我能感覺到他很痛苦,卻也不想傷我太深,可是當時我真的被嚇壞了。”水阡陌苦澀抿脣,遇上這種事,只能怪自己點子太背。
“你沒看清那人的模樣?哪怕一點信物都沒留下嗎?”姚莫婉覺得匪夷所思,以水阡陌的武功,該不會那麼容易就範。姚莫婉哪裡知道,七年前,水阡陌的武功足可以用‘花拳繡腿’四個字形容。
“沒有,那人蒙着面,而且後面還有追兵,所以他解了毒之後便跑了,可笑吧。不過倒真是有個信物,是塊玉佩,他臨走時掉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