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莫婉知道桓橫的自信來自哪裡,彼時李賢兵敗被圍,原本必死無疑,卻是桓橫違抗聖意出兵爲其解圍,纔算救了李賢一條命,至此李賢對桓橫如父般尊敬,彼時在朝之時,一向以桓橫馬首是瞻。再加上桓橫的師傅與李賢的師尊是師兄弟,所以他們的關係又更近了一層。
“老將軍的意思莫婉明白,不過莫婉覺得我們且先出兵試水,若那李賢有歸順之意,老將軍再去不遲,王爺以爲如何?”姚莫婉提議道,轉爾看向夜君清。
“本王與莫婉想到一起了,李賢雖受將軍救命之恩,但戰場無父子,本王覺得有必要試他一試。”夜君清中肯道。桓橫聞言並不反駁,遂與赫連鵬等人退了下去。
此刻,廳內就只剩下姚莫婉和夜君清二人。
“莫婉,你也覺得李賢這個人有問題?”見姚莫婉擡步欲走,夜君清登時上前攔了下來。
“小心駛得萬年船,莫婉從未與李賢打過交道,他的人品,莫婉不好言明。不過聽王爺的意思,似乎也不怎麼喜歡這個李賢呢。”姚莫婉神色淡漠,聲音透着些許疏離。
“本王未與他上過戰場,不過從他幾次出征記錄上看,此人雖有身好武藝,但卻急功近利,有好幾次爲了求功而誤入敵軍埋伏,頭腦也不是很靈光呵。”夜君清如此評價。
“得王爺如此評價,李賢還真是好不到哪兒去。”姚莫婉深知夜君清爲人,若非真差到了極點,夜君清不會說的如此刻薄。
“如果不是桓橫對此人期望甚高,本王一定會打消桓橫勸降的心思。”夜君清肅然開口。
“其實王爺不必顧慮太多,既然李賢是這樣一個人,王爺便該如實告訴桓橫,也好給他敲個警鐘。”姚莫婉畢竟與李賢不熟,這種話若由她去說,桓橫必是不信,但若夜君清開口,就算桓橫不認同,至少也會在心裡過一下,姚莫婉如是想。
“嗯,那本王找個機會跟桓橫說說,莫婉,午膳時間到了,不如……”夜君清微微點頭後,復爾看向姚莫婉。
“王爺,你果真在這兒,傅寧見桓老將軍他們離開行館,便知你是忙完了。”就在夜君清欲邀姚莫婉共膳之時,庾傅寧恰到好處的出現,說話間玉指已然挽到了夜君清臂上。
“本王……自已會走。”夜君清心虛的想要抽出手臂,卻被庾傅寧死死拽住。
“傅寧當然知道王爺自己會走啊,可是李準說你的身體還很虛弱,隨時都有暈倒的可能,所以傅寧還是扶着王爺比較好,若是摔着了,傅寧可是會心疼的,王爺走吧,傅寧已經準備好午膳了,就在您房裡。”庾傅寧語笑嫣然,嬌顏似花,聲音更是柔酥入骨,直聽的姚莫婉雞皮疙瘩抖落一地。
“如果王爺沒事,莫婉告辭。”姚莫婉覺得再呆下去,她會忍不住叫殷雪封住庾傅寧的嘴,那聲音真是嗲的她全身難受。
夜君清有心跟上姚莫婉,卻被庾傅寧硬是拽了回來。
“王爺不想姚莫婉回心轉意了?”庾傅寧揚眉看向夜君清,眼底卻是另一片光彩。
“本王是怕再這樣下去,莫婉會誤會。”夜君清說話間,十分小心的抽出自己被庾傅寧握着的手臂。
“就是要讓她誤會啊,如果不誤會,她怎麼會看清自己的心!明明喜歡王爺,心裡有王爺,卻偏偏死不認賬,虛僞又矯情!王爺,現下可是風尖浪口,你若退縮,必定會被浪頭打翻,介時姚莫婉跟着楚漠北走了,您可別怨傅寧沒盡心幫您!”感覺到兩手空空,庾傅寧心底劃過一抹失落,這一次,她孤注一擲,破釜沉舟!
且說姚莫婉回到自己房間的時候,冷冰心已經在那裡等了很久。
“有事?”即便姚莫婉知道夜君清不會喜歡庾傅寧,也知道他們只是在作戲,可姚莫婉還是在意庾傅寧那麼近的貼着夜君清,有時候姚莫婉覺得自己十分可笑,心裡明明就有那個男人,卻嘴硬的要死,如此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兒拜夜君清所賜,她可做了不少。
“冰心覺得……主人該關心一下自己的屬下。”冷冰心一語,姚莫婉不禁揚眸,表情顯得十分詫異。
牀榻上,奔雷把錦被捂在頭上,只把屁股撅在外面,不時還發會出一聲長長的哀嘆。
“鴕鳥,快起來了,主人找你有事兒。”榻邊,冷冰心不拘小節的用手拍了下奔雷的很是結實的臀部,嚇的奔雷騰的翻身,一臉憤怒的看向冷冰心。
“老大,請你檢點!”奔雷一臉肅然之後,便又是一副死相,“主人怎麼會找我?她身邊文有汀月,武有殷雪,打醬油的還有風雨雷電,我算什麼,你別尋我開心了。”一個人,如果找不到生命的價值,那麼他便是行屍走肉般的存在,此刻的奔雷,就是這種狀態。
“話我是傳到了,去不去由你!”冷冰心從沒想到奔雷會頹廢到這種程度,便是換作她給奔雷磕瓜子,奔雷都沒有吃的力氣了。
見冷冰心轉身要走,奔雷騰的翻身下牀,雙手拉住冷冰心。
“主人真的要見我?真的麼?”奔雷眼底有光,說話時透着一絲顫音。
“不信可以不去。”冷冰心挑眉,悻悻道。
當奔雷走進來時,姚莫婉正在品茶。
“主人,您找奔雷有事?”奔雷一直覺得,自己在姚莫婉眼裡是可有可無的存在,而且還時常代表着不忠,所以在奔雷看來,姚莫婉即便找他,也不會有什麼重要的差事,哦,對了,新到江城,掃茅廁的差事還無人負責,奔雷這樣想。
“奔雷啊,本宮有一事甚爲棘手,思來想去,這件事也只有交給你辦,本宮才能放心。”姚莫婉的話令奔雷神情爲之一震。
“主人有事儘管吩咐,奔雷一定不負所望!”奔雷眸光驟亮,心潮頓時澎湃。
“江城的茅廁……”姚莫婉擱下茶杯,刻意停頓了一下,語閉,奔雷只覺頭頂天雷陣陣,心咔嚓裂開,下一秒就要碎掉。
“主人,屬下遵命。”奔雷的聲音透着濃重的哭腔,眼淚在眶裡打轉,心裡悵然,難道他奔雷的一生都擺脫不了茅廁這兩個字麼!那生亦何歡!死又何懼啊!
“茅廁的事自有下人們處理,本宮派你回軍營,日夜看着桓老將軍,切莫讓他私自出城,尤其不能讓他去陽朔找李賢。懂了?”姚莫婉漫不經心的幾句話,卻似一縷陽光順間照進了奔雷心裡,將他幾近碎裂的心粘的堅如磐石。
“懂了!主人奔雷懂了!”奔雷歡喜雀躍,眼淚奪眶而出。
直至奔雷離開,姚莫婉方纔深吸口氣,旋即看向一側的汀月。
“汀月,你說本宮對奔雷怎麼樣?”其實姚莫婉覺得她所有屬下中,屬奔雷臉皮最厚,偶爾傷一下該是無傷大雅的。
“奴婢真心覺得主子對奔雷不錯,否則奔雷怎麼會在掃了半年的茅廁之後,還要跟在主子身邊呢!”汀月的話讓姚莫婉無語,原地石化。
晚膳十分,姚莫婉才一走出房門,便見楚漠北風度翩翩的站在門口。
“太子殿下站了多久了?”姚莫婉詫異看向楚漠北,森寒北風掃過落葉,獨留寒意刺骨。
“纔來不久,喚你一起用膳的,只是不好貿然打擾,所以便在這裡等了。”深邃的目光宛如月光璀璨,楚漠北薄脣微幹,臉色略白,手指凍的通紅卻仍露在外面。
“這就是傳說中的苦肉計吧?”就在姚莫婉欲開口之際,一抹豔紅的身影如仙降般飄然而至,絕色的臉上,那脣角勾起的弧度充滿着鄙夷。就在燕南笙落地一刻,玉指似是無意的在楚漠北後腰處了一下,之後方纔眼波含情的走向姚莫婉。
“小莫婉,本盟主做了好豐盛的膳食,走吧!”燕南笙伸手欲拉姚莫婉,卻被姚莫婉巧妙繞開了。
“燕盟主好意本宮心領了,不過……本宮還是覺得跟燕盟主走的太近不好,所以希望燕盟主在稱呼上也稍稍做些改動。”姚莫婉神色清冷,眸如秋水般看向燕南笙。
“爲什麼?你可別說因爲你是大蜀太子妃喲!”燕南笙揚了揚眉,不以爲然道。
“那倒不是,昨個兒殷雪在街上看到魅姬了。”姚莫婉言簡意賅解釋。
“誰?魅姬?不會吧!”燕南笙聞聽這三個字,臉頓時綠了,要知道彼時青峰山他用了足足七天的時間才把魅姬甩掉。
“盟主可以不信,不過……”姚莫婉說着話,眸子緩緩上挑,視線繞過燕南笙看向他身後的屋頂。屋頂上,一抹淺綠色的長袍的女子迎風獨立,絕美的臉上透着清晰無比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