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末親送到了王府儀門,先是叮囑陶月棠:“賀禮都爲你們準備好了,到地方管事會親交於你,雖我知道你自己也定準備了的,可一時之間,你又哪裡去尋那好東西去?拓拔宇的妻子,是柔然部長的女兒,將來與你是兩妯娌,你雖不至於要與她攀比,但你畢竟是拓拔宏未過門的媳婦,禮不能輕。”
陶月棠並非一味自驕之人,自然懂得秦末是在爲她考慮,其實拓拔前幾天特意來看了她一趟,也是爲她準備了要送的賀禮的,不過秦末的心意,她不好拒絕,恭敬不如從命。便笑道:“月棠知道娘娘一心爲月棠考慮,但聽您的按排。”
秦末拍了拍她的手:“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先上馬車,我去和王爺與小七再交待幾句。”
陶月棠福身行了辭禮,被兩個丫鬟扶上了車。
秦末走到騎在馬上的兩父子身前,笑道:“祝王爺一路順利,早些歸來。”又轉頭對陶予道,“一路上聽你父王的話,不得調皮。”
陶予自是脆生生應了,又不放心道:“小七過幾天便回,若是妹妹哭鬧,母親多點耐心,別罵妹妹吧。另請母親告訴妹妹,哥哥回來給她帶好玩的。”
才幾個月大的孩子,哪裡聽得懂?秦末失笑:“知道了,母親就是想罵她,有你師父她們護着,也沒那個機會。趕緊走吧。”
陶予一想也是,師父和夏雨小姨對昭陽護的緊着呢,再說母親看起來對昭陽倒是兇,其實哪裡又舍的?便一笑,知道義父與母親有話要說,便提了馬繮先行一步。
秦末便對着蕭策福了福身,笑道:“府裡有我,王爺放心去吧。”
她這邊剛說完,崔青爭也上前行了禮,一行人這才緩緩離去。
沒有陶予早中晚定時來鬧,蕭策也不在家,秦末一時無聊起來,整天不過是看看書,哄着昭陽。昭陽也習慣了早中晚都與陶予一處玩耍一會兒,因此到了點不見陶予,便開始哭鬧,秦末有心想按下她這性子,可試了幾次,根本沒有用,最後還是煙雨或者碧芙過來,才能把這孩子哄好,也不由覺得又是失落,又是生氣。可一看到她破啼爲笑的小臉蛋兒,心又變得軟軟的。
蕭策出發的第二天,就有人送信回來,說是安全到了。秦末問了幾句,就叫人退了下去。第三天四月二十二便是拓拔宇大婚的日子,到了晚間,秦末有些心神不寧,又不想讓人覺察出異樣,便拿了書來看,徐媽媽抱了昭陽,哄的睡了,自領着昭陽去睡了。
徐媽媽和昭陽纔出屋不久,煙雨便進了屋。
秦末入下手中的書,問道:“可是有事?”
煙雨進來,肯定不是爲了蕭策在北羌的事情,就是快馬加急,她這邊也要天快亮時纔有消息。
煙雨到她身邊,低聲道:“西院那邊有些動靜。”
崔青爭?
至今年蕭帝身體不好的消息傳出,秦末便讓煙雨派人暗中注意西院那邊。雖則以前也有要暗中監看,可不象現在這樣。
“發現什麼了?”
“府中門禁後,等閒的下人們便都歇了,等各院門歇了燈,就發現有人悄悄潛入了祈妃娘娘的屋中。因來人是個高手,怕太近了被發現,因此並沒有跟着去聽。”
秦末下過命令,若是祈妃那邊有人暗防,只管盯着,不必阻難,以免打草驚蛇。
想了想,秦末就笑了起來,她倒沉得住氣,一直拖到今天,才找人來。大概是把她和北羌的關係並非外人想象中的牢不可破這一消息送出去吧。
“來人待了多長時間?”
“很快,盞茶的工夫就出去了。”
“有沒有查出落腳點?知道是什麼人嗎?”
“查出來了,落腳的地方已派了人盯着,應該是崔相的人。”
這也不出所料,崔青爭能利用的,只能是崔家的人。
她和自己不一樣。她從小是貴族小姐,極少出門,後來嫁入秦王府,也沒有機會在外界發展自己的勢力,所以不得不受崔相的控制。她同樣也只能依靠崔家。
“知道了,繼續盯着,只管看好形蹤便行。但不要打草驚蛇。”
“是,”煙點應道,又試探着問:“王爺那邊,明早便該有消息了,您還是早些睡吧,有阿達奠長和明月夫人的配合,計劃不至於會有問題。”
成敗便在今晚,她又怎可能不擔心?雖然明知萬無一失,可……
秦末嘆了口氣,笑道:“你也早點去睡吧,府中守衛,都讓他們警醒點。”
雖說前幾天的刺客是做戲,但京中不安穩,幽州便不可能安靜的象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般。
這一月來,城中過往客商明顯較以前多了不少,經過一個寒冬的蟄伏,榷易的旺季到來是一方面,可另一方面,這些人中,確實也有各方面派過來刺探消息的人。
城中酒樓茶肆大多是拓拔宏經營,因此對這些人的動向,秦末也算是瞭如指掌。心中不免焦慮,再加上皇后娘娘的事情,蕭策這才決定冒險去一趟京城。
煙雨退出去後,秦末也便息了燈,一夜天明。第二天天色才麻亮,煙雨已親自過來服侍,趁着丫鬟們忙碌,無人在屋中,她幫着秦梳頭的工夫,低聲道:“事情成了。中午便應該有消息傳來。”
秦末微一頷首。
知道了消息,心靜下來,早膳過後,便逗着昭陽靜等消息。誰知不過辰時,夏雨便匆匆衝入屋中:“娘娘,阿悅管事來訪。”
“快請進來。”見她急匆匆的樣子,秦末疑惑,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事情,阿悅不會着急,夏雨當然更不會急,難道阿懷那邊出了什麼事?
話音一落,阿悅已入了屋。夏雨便退遣了屋中的丫鬟,徐媽媽也極有眼色的抱了昭陽避了出去。
見阿悅神情淡定,秦末才鬆了一口氣,可人一退出,阿悅便急急的低聲道:“娘娘,農大人失蹤了。”
失蹤?農懷堂堂一個城守,竟然會突然失蹤?
“不急,坐下慢慢說?”秦末招呼阿悅落坐。“農大人失蹤,豈非擅離職守?涼城州中,你可佈置好了?還有,你把具體的情況與我先細說一遍。”
阿悅瞄了一眼屋外,四處無人,除了夏雨在廊下守着,便低聲道:“爲免春耕時供水不足,大人便帶着城中官員們出城去各處鄉鎮巡查,按排大修水利的事情,前頭還好好的,不時有跟去的下人回來取換洗衣物等生活用品,可是半天月回來一趟後,便再無消息,奴等了幾天,不放心便派了人去探看,結果半道就遇上回城報信的大人身邊的隨叢,說是遇上山匪,大人爲救衆人,與山大匪交手,下落不明,奴奇怪,北方不比南邊,山中的地勢並不複雜,平常並無山匪影匿,也從未聽說鬧過匪亂,怎會突然有山匪出沒?且若是一般的山匪,以大人的身手,根本不可能出意外,再說當時還有兵丁護着。奴也細細問了具體情況,懷疑那些人個個都是高手,便親自領着人去查,結果到了他們遇匪的地方,竟然是杳無蹤跡,心中十分奇怪,一般山匪行事,絕對不可能善後的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的。尋了兩天,也找不到任何線索,奴又聽說,最近京中那邊亦不安穩,想着也許……所以纔來向娘娘稟告,奴怕大人他……”
“凶多吉少”四個字,她無論如休都說不出口。
秦末凝眉想了片刻,道:“阿懷應該不會有性命之憂。你且放心。以回城官員的描述,你覺得那些人應該是什麼人呢?”
“據回城的人說,那些人皆着黑衣,蒙面,且從頭到尾,沒有說過一句話,單看衣着,也看不出什麼,只是那些人個個身手不凡,非是一般人能請得起的,奴想着,還應該和京中有關。只是大人雖是城守,但並不曾與京中任何官員往來,奴想,應該是大人與娘娘的關係,被人暗中探曉,這時候拿住大人,必定是京中那邊有人想對付您和王爺的。”
大多人都以爲阿悅是個大商賈,而不知農懷府中的管事,她真實的身份雖知道的人不多,可在秦王府中,也着實不是什麼秘密,當初他們入北疆途經涼州時,女眷都是要阿悅負責招待的。所以後來阿悅出入秦王府,便也沒有刻意隱瞞。
所以若有人知道阿悅的真實身份,自然會知道農懷與蕭策秦末的關係不一般,倘再有心去查農懷的底細,他曾在北疆跟着秦治素年的事情,便不難查出。
“難道是祈妃娘娘那邊?”見秦末思索,阿悅忍不住問道。
秦末搖頭:“未必,你的身份知道的人雖不多,可也不是密秘,不過有一點,你猜測的對,農懷的失蹤,一定是受王爺之累,也一定與京中有關。既然你們在京中的關係與暗哨查不出消息來,這事就交給我。你現在就回涼州,記得,千萬不能讓涼州亂起來。”
涼州不屬於北疆,又是北疆入京的必經之路,大意不得。
“是,奴這就回去。”阿悅聽到秦末吩咐她涼州不能亂,便想到了這一點,忙道。
“不急在一時,午膳後再回吧,急行幾日總要好好休息一下才是。”
秦末正要吩咐夏雨叫人來領着阿悅去洗漱,就聽跟隨蕭策的一個護衛被煙雨領着,跌跌撞撞的入了屋:“王妃娘娘不好了,王爺昨晚遇刺。現在,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