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趙澤成無礙的當晚,百里修琴便跟花如月提出要回平陽,這一次花如月沒有拒絕,而是找了可靠的人一路護送,京城這個是非地,她尚且將自己的女兒送出去,又豈會強留百里修琴在這裡。
臨走時百里修琴求了花如月一件事,若是看到自己的弟弟,捎話給他,姐姐在平陽侯府,等他回家。而對趙澤成,百里修琴隻字未提。
塵埃落定,花如月算了算自己懷裡的牌子,她已得‘天地玄黃,上下四方’八塊令牌中平陽侯的‘方’字令牌,鎮南侯的‘地’字令牌,鎮北侯的‘玄’令牌,‘天’字不算,還剩下四塊,那麼下一個,她該朝誰下手呢?
酉時一刻的御書房,蕭晟宇龍目微掀,慵懶把玩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漫不經心的瞧着案前的庫勒在那裡奢舌燦蓮花,誇誇其談。
“不知齊皇可準否?”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庫勒用最簡潔的語言表達了番國主對於上次那件事的百般歉意,大概是說沒能殺了蕭子祁是帕格無能,但人是你自己選的;緊接着闡述了帕格的弟弟帕武因爲帕格之死造了反,這會兒正鬧騰的歡,言外之意便是這事兒你不能袖手旁觀。
最後,也是庫勒篤定蕭晟宇不會拒絕的關鍵所在,庫勒很明確提出希望蕭晟宇能派蕭子祁率兵援番,原因很簡單,您可別忘了帕格是誰殺的。
“出兵不是問題,兩座城池。”蕭晟宇繞了繞扳指兒,黑眸閃出異彩。
“吾主願意。”庫勒表面上應允,私裡卻是搖頭,身爲一國之君只在乎一時榮辱,睚眥必報,終究難成大事。
“你作得了主?”蕭晟宇挑了挑劍眉。
“兩座城池換番國永安,如何都是吾主佔了便宜的。”庫勒恭敬拱手,字字誠懇道。
“準。”蕭晟宇很滿意庫勒的回答,而他更滿意的,則是庫勒提出的計謀,想他蕭子祁死在番國的戰場上,朝野總不好說是他動的手腳吧。
離開御書房時,庫勒不禁鬆了口氣,看來懷裡的二十萬兩銀子,妥妥的了。
聖旨在翌日卯時送達別苑,沒有孟朗守門兒,周公公很順利的進了別苑,沒有‘雁魂’擋道,他竟然可以登堂入室,難得站在蕭子祁別苑的正廳裡,周公公感受一陣,方纔拿出聖旨。
“蕭子祁接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現毗鄰番國有亂黨犯上作亂,鑑……”空無一人的房間裡,周公公例行公事般宣讀聖旨,語閉,將聖旨疊好後上前兩步,恭敬擱在桌上。
沒指望蕭子祁出來接旨,別苑裡哪個人又是好惹的,於是對着空氣宣讀完聖旨之後,周公公當下折返出別苑,整個過程,除了管家李儒全程陪同之外,周公公連條狗也沒瞧着,主要是,太早了。
話說李儒也是被迫的,總得有人開門,否則由着周公公在外面公雞一樣打鳴,若是吵醒主子和女主子,他怕挨點。
最先發現聖旨的是花如月,早膳備好之後,花如月先於旁人進了正廳,其實有時候沒人伺候也未必是件壞事,便如湘竹在時,單單是盤個髮髻都要弄上半個時辰,加之有湘竹收拾打掃,她總是懶於走到正廳用膳。
現在不行了,她還能指望錦音來做這些事麼。
廳內翡翠玉桌上,膳食早已準備妥當,花如月踱步過去,忽覺眼前一黃,眸子不自禁的被側桌上的聖旨吸了過去。
拿起聖旨,打開,看着裡面的內容,花如月原本溢在臉上的些許倦意頓時消散,有驚喜,也有驚嚇。一則庫勒能如此神速的辦好她交代的事,令她對此人頗爲讚賞,二則,蕭晟宇居然會派花柔依當監軍同行,這是幾個意思?
如今的花柔依已非尋常,花如月不得不防。
早膳時候,花如月將聖旨遞給蕭子祁,粗略說了下自己的想法,“番國雖是小國,但卻在大齊與北昭之間,沈醉覬覦大齊已久,如果番國主被他籠絡去,後果會很嚴重。”
身爲武將,又是戰神,蕭子祁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如若番國投了北昭,那麼他日沈醉大軍便可直通番境,兵逼大齊。
“如月又不想讓蕭晟宇跟番國主走的太近,他日兵起,番國是很好的斡旋之地。”花如月繼續道。
蕭子祁點頭,此話甚爲有理,南域雖不臨近番國,但卻途經番國境外,他不求番國主能幫他,但也不能讓其在背後捅刀。
“最後,世人皆知帕格死於王爺之手,若非在萌芽中將他的弟弟帕武置於死地,等他成事,必會反咬一口。”基於這三點考慮,花如月初見庫勒時,便出重金,希望庫勒能把出兵滄山的事兒攬給蕭子祁。
“此行尤爲必要,本王明白。”廳內的氣氛說不上曖昧,也不會覺得尷尬,但縈繞在二人間的那種莫名的情愫卻讓彼此的交流顯得特別拘束。
“明白就好……”花如月點頭,隨手將聖旨遞給蕭子祁。說一千道一萬,她就是想讓蕭子祁接下這道旨意。
接過聖旨,蕭子祁將其隨便扔在旁邊,低頭喝粥。
花如月也覺得無甚再言,亦喝粥。
桌腿缺了一角,使得桌面稍稍用力不勻便會晃盪不止,偶還發出咯咯的聲響。
花如月跟蕭子祁雖不開口,但心裡都煩極了這一下一下的嘎吱聲,沉默片刻,花如月隨手扯出別在腰際的錦帕,蕭子祁則抄過聖旨。
同一時間彎腰,腦袋砰的磕在一起。
“呃……”花如月是真疼,眼淚都快冒出來了。
“你沒事吧?”蕭子祁也疼,鐵骨硬漢那都是形容詞,誰的腦袋不是肉長的。
“沒事,王爺想做什麼?”花如月揉着額頭,狐疑道。
“墊桌腳。”蕭子祁彎腰將手裡的聖旨墊在缺塊肉的桌腳下面,桌子順間平穩了。
直起身,彼此四目相視,看着額間的一抹紅印,皆是一笑。
不談感情,他們還有共同的目標,還有最最珍愛的萱兒,彆扭一下也就算了,還要持續多長時間麼!
“裴顏卿怎麼沒來?花如月忽然發現,正廳如此安靜的另一個癥結點。
蕭子祁也表示懷疑,二人同時看向守在門口的李儒。
“回主子,裴神醫說他回老家一趟,因爲走的早不想打擾你們,便差老奴跟兩位說一聲。”李儒恍然想起時,認真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