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漫。”他忍不住又上前擁住她,在她耳邊道:“只要你好好呆在朕身邊,朕答應,此生都不會讓朝廷踏足落霞山莊。”
蘇漫笑了,傾國傾城,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只是那日之後她幾乎不離開皇帝身邊,那一抹明黃與明紫成了皇宮內又一道風景。
後宮之中最不缺的便是美人,太后原本以爲皇帝不至於爲了一個孌臣而置後宮於不顧,只是她恰恰算錯了皇帝的用心。
丞相大人歸來之後,皇帝與她幾乎形影不離,朝中重臣雖然頗有怨言,礙於聖上威嚴並不敢明目張膽的反對,只能利用後宮裡的妃子去跟太后訴苦,一來二去太后更是對蘇漫恨之入骨。
這日皇帝覲見雲國使臣,蘇漫便被請到了鳳陽宮,路上蘇漫正好碰到李明德手下的小太監雙喜,那雙喜一見蘇漫笑着施禮,蘇漫卻暗中朝他遞了個眼色,不愧是李明德教出來的,見機行事立馬便去稟告了皇帝此事。
蘇漫纔到鳳陽宮,便看出面前陣仗,看來太后今日是打算好讓自己有去無回了,衆妃分列兩側,一臉的幸災樂禍。
其中以薛如玉爲首,而後是慧妃,荷妃,還有許多記不清封號的,蘇漫拱手,對着太后施禮。
而後感覺一股力道打在腿上,整個人就那麼被撲到跪在地上,她一笑,然後挺直脊樑,擡頭與一身華麗宮裝的太后對視,歲月催人老,無論多麼雍容華貴終究掩不去歲月在她臉上留下的痕跡。
“不知太后急着召見微臣,所謂何事?”蘇漫不疾不徐,神色自若。
“蘇大人,你好大的膽子,哀家今日若不出面懲治你,只怕往後這朝中都無人敢對你不敬了。”
“太后此言何意,微臣駑鈍。”
“以色侍君,魅惑皇上,你還有何話要說?”太后端着一副姿態,威嚴自是不失,蘇漫卻道:“既如此,太后是打算今日在此了斷了微臣麼?”
衆妃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向來清冷的蘇大人竟敢在太后面前如此放肆,薛如玉見狀更多的是興奮,而慧妃臉上神情淡淡,猜不透在想什麼。
“大膽,哀家做事也由你去批判麼?”
“太后,微臣想提醒太后一件事,即便太后想要處置微臣,恐怕也要先經過皇上同意吧,否則濫用死刑,天子犯法當與庶民同罪,太后莫非也想嘗試一下牢獄之災麼?”
“放肆,給哀家張嘴。”太后氣得顫抖起來,指着蘇漫對何姑姑道。
那姑姑正是上次用銀針扎蘇漫之人,何姑姑得了太后命令走上前來,一巴掌打在蘇漫臉頰上,蘇漫吃痛,感覺半邊臉都腫了起來,心底也更加確定,這宮人必定是練家子,否則尋常人的手勁不可能那麼大。
“太后,丞相大人以下犯上,大不敬之罪,太后即便今日處死了她,也無須跟皇上交代。”薛如玉上前道。
太后臉色極其難看,卻贊成一般點頭,後又將目光落在蘇漫被打得腫起的臉上:“哀家知道你仗着皇帝護着你便在哀家面前放肆,但你別忘記,不過一個孌臣,皇帝再如何寵愛你,都絕不會爲難哀家,蘇卿家你說呢?”
蘇漫難耐的笑
:“太后所言極是,倒是微臣異想天開了。”
衆妃心中不禁暗叫好,蘇漫若被除掉,證明皇帝又會重新將目光放到後宮中去。
“很好,那麼哀家今日就讓蘇卿家看看,你的想法錯得有多麼離譜。”話音落下太后一個眼色,那何姑姑手中竟不知何時多了一條長鞭,上面滿是倒勾的刺。
蘇漫眉頭一皺,君默然來得真夠晚,若這鞭子打到身上,以何姑姑的力氣,她不死也怕是殘廢,就算撐得過去,一會兒被打得衣衫破爛,身份能否掩飾住還是個問題。
“太后,微臣有個不情之請,望太后成全。”
“蘇卿家還有何話說?”太后擡眸看他,似是不屑。
蘇漫正要開口,卻被薛如玉搶先一步道:“太后,別相信他的鬼話,蘇大人不過是在拖延時間,若是等皇上來了一切都不好辦。”
蘇漫朝薛如玉看了一眼,這個女人倒是不笨,只可惜此時蘇漫恨不得一腳揣她出去。
太后聽完笑了起來:“蘇愛卿竟敢在哀家面前玩這種把戲,莫非你認爲真的能逃過此劫?”
“雙喜可真是一個忠心的奴才呢。”
蘇漫身體一僵,心底翻滾起陣陣波瀾,擡頭對上太后瞭然的笑,她才恍然明白是,難怪今日衆人齊聚鳳陽宮,原來早有預謀,路上的雙喜只怕不是巧合。
“蘇卿家可還有話要說?”太后把玩着指甲套,悠然自得。
蘇漫閉上眼,脣角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
“微臣無話可說。”
“動手吧。”
“啪。”火辣辣的刺痛傳來,蘇漫額前一下子滲出了冷汗,不禁冷笑,這纔不過兩鞭,蘇漫時候熬到頭啊,看來真是不能指望別人,希望那侍衛也不是虛設的,否則她當真要命喪鳳陽宮了。
“皇上駕到。”
蘇漫渙散的神色剎那間變得精神起來,一直覺得整個聲音像個噩夢,如今聽來只覺恍若天籟。
殿上衆人臉色一變,包括太后在內,蘇漫一身明紫官袍早被鮮血染紅,只是脣角掛着冷笑,太后扶額嘆息,朝蘇漫看去,她脣角的笑說不出的詭異,讓人生起一陣後怕。
薛如玉臉色一白,見到皇帝進來的瞬間便隨同衆人一同跪下,頭低垂着,太后儘管驚訝,畢竟是見過風浪之人,很快便恢復了鎮定,指着地上的蘇漫,道:“皇帝過來是要看看哀家如何懲治這以下犯上的逆臣麼?”
蘇漫雖被打成重傷,耳朵卻是好的,不禁暗歎,好個先發制人,可惜對手是君默然,這母子倆幸好不是親生,否則她要吃的苦頭就多了。
“母后,後宮不得干政,母后如今是要以身作則,打破祖上留下的規矩麼?”君默然臉色陰寒,聲音隱隱透出一股威嚴。
太后震驚,又道:“皇帝,哀家今日不過是懲治一個逆臣,皇帝爲了他難道要罔顧禮法?”
“哦?”君默然挑眉,青筋隱約跳動:“不知母后打算如何懲治?在鳳陽宮濫用私刑?抑或是打算屈打成招?”
太后盛怒之下拍案而起,大怒:“皇帝這是何意,莫非是在指責哀家?”
“母后心知肚明,相信不用朕多做解釋。”
“好,好,好,哀家當真不知這逆臣究竟哪裡引得皇上如此眷顧,竟不顧禮法廉恥,一心維護。”
“母后,蘇大人是朝廷重臣,即便有錯也該交由刑部去審,而不是任由母后處置,朕說得可對?”最後幾個字,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將滿腔仇恨灌注其中。
太后一個踉蹌又重新坐回榻上,鳳目緊緊瞪着君默然,衆妃不曾知曉其中真相,只以爲皇帝動怒全然是因爲蘇大人,一時之間都那些沉默的都暗自慶幸沒有當面落井下石。
薛如玉再不甘心也只能做罷,咬着牙跪在地上不敢言語。
“皇帝今日是鐵了心跟哀家翻臉,既如此,哀家也不怕告訴皇帝,後宮有後宮的規矩,蘇大人既爲朝中重臣,實則不該到後宮來,皇帝可明白哀家的話?”
“此事朕自有分寸。”
“李明德,擺架朝陽殿。”
蘇漫被宮女扶着站起,半拖半就的帶了出去,一直到了朝陽殿,御醫早等候在其中。
處理過身上傷口,蘇漫鬆開緊咬的下脣,疼得直抽氣。
待衆人遣散,君默然走到牀邊,看着蘇漫躺在牀上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不由怒從心生。
“哼,愛卿倒是好本事,三番兩次惹怒太后,今日竟還逼得朕翻臉,只怕朕來晚一些你可真要搭上性命了,對自己都這麼狠,就不怕朕不承你的情?”
蘇漫眨眨眼,莞爾一笑:“皇上舍得微臣死麼,微臣的性命可是在皇上手中呢?今日之事非微臣刻意爲之,太后既然有心要除我,順水推舟有何錯?”
君默然衣袖一甩,冷哼一聲:“好啊,當真是朕的好臣子,你以爲朕不知你想的是什麼,你恨朕,想要用這種方法來激怒朕殺了你麼,朕告訴你,休想。”
“皇上高估微臣了,微臣還不想死,就算要死,也不會死在這個烏煙瘴氣的地方。”
“你說朕的宮中烏煙瘴氣?”他真恨不得掐死蘇漫。
“皇上難道認爲你的皇宮很乾淨?微臣看來可比不得丞相府呢?”
“既然不願當臣子,如此你便代替皇后清理後宮如何?”他怒氣盡消,揚起眉梢看向蘇漫。
“如此皇上不如讓微臣上陣殺敵,也算死得其所,還落個爲國捐軀的美譽,否則應了這差事,不明不白命喪後宮,將來不僅要留着以色侍君,一代佞臣之外還要擔個爭寵奪愛不成畏罪自盡的罵名。”
“這不難,丞相辭官歸隱,朕宮中不過多添個美人。”
“如此微臣還是揹着佞臣之名好了。”
君默然突然來了興致,道:“如此說來你情願當臣也不願飛上枝頭變鳳凰麼?”
“當皇后不好麼?”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皇上,莫非您當真對蘇大人放心麼?”李明德跟在君默然身後,有些猶豫的將話問出。
“朕自然不會。”
“奴才還擔心……”他欲言又止,不禁偷偷打量皇帝的臉色。
他冷笑:“朕還不至於蠢到那個地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