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汽嫋嫋而上消散在空中，淡淡的霧氣隨之蒸騰，讓坐在對面的人的臉上的神色都帶了一些模糊不清。
向老看着向東西，神思不覺有些恍惚，那個矮矮墩墩的小蘿蔔頭，那個被他舉得再高都不怕還會哈哈大笑的小豆丁，那個追着他喊爸爸爸爸我們玩打仗的臭小子，那些記憶裡面的可愛模樣，和麪前身體正坐得筆直臉色陰沉，就算隔着一張茶桌，一層霧氣也依然不減那陰冷之氣的男人重疊分散再又重疊……
最後還是分散開來。
孩子，早已經長大了……
輕嘆一口氣，向老道：“我原來就跟你說過，誰都可以，花動不行。”
“我也早就跟您說過，我這輩子，只會娶一個女人，我只要花動！”向東西眼簾微垂，聲音平淡清冷，卻是不容置疑的堅定。
“她有什麼好？一個不詳之女！你要敢娶她，就不是我的兒子！”向老怒道。
微擡起眼簾，向東西淡淡的看着坐在對面已經露了老態出來的向老，道：“父親，你在我那裡插下去的人手，我已經全部拔出，那些證據，足可以判他們一個商業間諜罪，而背後之人，我也可以說是境外境外商業間諜，那麼，其罪有多重，我想，您老應該知道，那些人都是你一手培養，並且許下諾言之人，您想就此丟棄嘛？”
“你！”向老手猛的揚起，看了看隔了有些距離那耳光打不過去，便想往桌上拍去，手舉在一半就被向母趕緊抓住，帶着埋怨看着向東西道：“你這是幹嘛？你想氣死你爸嘛？那些人都是你爸培養多年的人，都是你的左右手！你這是幹嘛！”
“我接手向氏之前，向氏的規模多大？現在多大？別的不說，新能源這一塊是我自己一手做出來的，我的公司，我的事業，”視線在向老向母身上一掃，向東西拿起已經燒開很久的水壺將水傾倒在半滿的茶杯裡，看着那茶杯被灌滿，水溢了出來，淡淡的道：“不需要不聽我話，胳膊肘向外拐的人，敢背叛我，不管他們是爲誰服務，那都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您也不要再找關係什麼的了，如果再插手，那麼，”將水壺放下，向東西將茶杯裡面的水倒空，從包中拿出一堆資料，推到向老的面前，道：“您老吃的鹽都比我走的路多，那麼您老看看，這些意味着什麼？”
向老氣得身子都在抖本不願理他，在向母一再示意下，拿過那些材料恨恨的翻了幾頁後，臉色頓時大變，擡頭問道：“這些，可是真的？！”
“您已經退下，向氏也已經是我做主，在我這裡他們已經沒有前途，您的許諾有幾分可以兌現？他們另投明主也是可以理解。”向東西重新開始往茶杯裡倒水，隔着那嫋嫋的水汽冷冷的道：“可是一旦出事，這背後的人，這指使他們竊取國家技術和機密，甚至是國防信息的人，可就是你這個老東家了。”
“胡說，我從來沒有讓他們做過這種事！我只是讓你們盯着你點，防止你年輕不懂事辦錯事！”向老吼道，額頭上卻不覺冒了一滴冷汗出來。
“您寧願相信外人也不相信自己的兒子……”向東西將那換了新茶從而溢出幽幽茶香的茶杯放在向老面前，道：“這十年，我的努力你看不到的嗎？這些人，你是想監視我？還是轄制我？你一邊說放權要安享晚年，一邊又讓這些站着茅坑不拉屎的人佔據着我下面的位置，父親，我真是你兒子嘛？”
“你說什麼混話！”向母揉着向老的胸口，對向東西怒道：“我們就你一個兒子，就算方法不對，也是爲你着想爲你好！你年輕衝動，有幾個老人制約，做事的時候總會多想一些，而且，你父親給你的人難道都是這樣不長進的人嗎？老陳他們難道不是助你很多？你的功勞，你的事業？要不是你父親的面子，那些老人的力挺，你能做到現在這樣？”
“這話說得好，母親，你們是想爲我好，可是現在的結果呢？”向東西起身從向老手中拿過資料遞給向母，道：“父親，這幾個人都是受僱於傅老，只是因爲我公司的機密部門進不去，所以拿到的東西有限，他們最近三個月一直在打探我的行蹤，我想，目的就是我現在和人合作的項目，那項目事關我國戰略儲備，可不是一般的商業機密，您想想，傅老這是想幹嘛？最近上面的動態您比我清楚，您還想和他一起？”
“還沒有最後落定，老傅還有力一搏。”向老低聲呢喃了一句。
“所以您想把我們向氏也押上去？這麼一說，您說的也對，我的確不能娶花動。”淡淡一笑，向東西道：“免得她一嫁過來，什麼都沒有不說，還要背上一個賣國賊家人的名聲。”
“你胡說什麼？我們向家是什麼人！我們賣國！”向老氣得直接跳起來叫道。
“老向老向！別激動！孩子這話雖然難聽，但是這些，這些！”向母直接翻到資料的最後，指着那上面的內容道：“你看看！我就跟你說，老傅這人不對勁，你偏不聽我的，老說是跟你有革命情誼，還在戰場上救過你，你那眼睛就看不清楚人了嘛！”
看着那上面的內容，向老深吸了幾口氣，緩緩坐下，拿過資料從頭到尾的翻了一遍，微微閉了下眼睛，問道：“你，從哪裡弄到這些東西的？”
“如今科技發達，比起當面傳遞情報，網絡更爲快捷和隱蔽。”向東西一直靜坐着看着向老把資料看完，脣角掠過一絲冷意，道：“但是，好東西也有弊端，那就是，電腦網絡裡都會留下痕跡，而我的合作者裡面，有一個人可以通過一點微小的痕跡就能把深藏在電腦裡面的東西挖出來。”
“挖出來？”向老眉頭一皺，問道。
“是的，因爲有您的支撐，這位先生很是有恃無恐，你知道他爲人謹慎，估計是爲了以後脫罪，所以所有相關聯繫的複印件和郵件他都做了密件加密保存，只是，被我們挖出來了而已。”向東西冷冷的笑道。
這個人的這些資料都收藏在自己家中的電腦裡，而且加了幾層密，東西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完全是不可置信的模樣，居然第一個就懷疑自己的妻子因爲他養了小三而背叛他……
“這些東西，你……”帶了艱難，向老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沒有，我還沒有交給相關部門，我今天回來，就想跟您二位說清楚，你們的表態，直接影響到我怎麼處置這些東西。”向東西直視着向老，輕聲道。
這些材料只要修改那麼一點，反應出來的內容就會完全不一樣，向家既可以成爲找出間諜的英雄，也可以成爲同謀。
茶煙嫋嫋，一時滿室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