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縣裡安排侯家人在縣委招待所休息了,趁這段時間,蘇星暉在縣委招待所的一間房間裡向紀濤和張開山詳細彙報了他這兩天在江城的經歷。
當紀濤和張開山聽蘇星暉說了他硬懟葛鴻林的事情時,他們都不禁駭然變色,他們非常慶幸,幸好是派蘇星暉去了江城,要不然的話,就算是他們兩個在場,也不敢跟一位江城市的副市長硬碰硬啊。
那可是一位堂堂的正廳級幹部,跟他們的市委書記級別相同呢。
中國是一個官本位主義非常嚴重的國家,等級森嚴,雖然上俊縣並不屬於江城市管,可是葛鴻林的級別比他們高得太多,他們是絕對不敢當面頂撞葛鴻林的。
如果是他們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們可能只能向市裡告狀,希望市裡能夠幫他們出頭,找省裡主持公道,不過,這能有多少效果,那可就不好說了。
沒聽蘇星暉說嗎?省長田承祖都派了省政府秘書長馮紹琨出面,想要幫着江城市把侯家人留在江城呢,如果不是蘇星暉去了,這件事情可真不好說了。
蘇星暉可真是一員福將啊!
紀濤笑道:“小蘇啊,派你去江城,真是派對了!整個上俊縣裡,除了你之外,只怕沒有人能夠完成這個任務了!”
蘇星暉笑道:“我這也是僥倖,主要還是侯老先生自己回鄉心切,馮秘書長代表田省長留他們赴宴,如果不是侯老先生嚴辭拒絕,我也沒什麼辦法了。”
紀濤大笑道:“你就別謙虛了,如果不是你對侯家的恩情,他們也不會是這樣的態度。”
張開山道:“你昨天去江城,發生了一些什麼費用,把發票拿到縣政府報了。”
蘇星暉道:“別的也沒什麼,就是加了一次油,還有在白玫瑰大酒店住了一晚上,可能住宿費超標了吧,要是不能報的話就算了,反正也沒多少錢。”
紀濤一擺手道:“不存在什麼超標的問題,你當然要跟侯家人住在一個酒店裡。”
張開山點頭笑道:“我知道你現在是一個富翁,不過啊,這該報的費用還得報,爲公家辦事不能自己貼錢,要不然沒人念你的好,反而會有人說怪話,你把發票給我吧,我報了之後把錢給你。”
蘇星暉當然也知道這個道理,他便掏出了發票,遞給了張開山。
紀濤道:“小蘇,你覺得侯家會在咱們上俊縣投資嗎?”
蘇星暉搖頭道:“不好說,其實吧,侯家並沒有表露出會在國內進行投資的任何想法,咱們這樣說不好聽一點,算是一廂情願吧,所以,江城市跟咱們爭得這麼激烈,要是最後侯家人根本就沒有在國內進行投資的想法的話,咱們這一番爭鬥,就成了笑話了。”
紀濤和張開山都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侯家說回國的時候,並沒有提出過任何在國內投資的想法,不過,現在國內爲了招商引資,已經無所不用其極,甚至有一些走火入魔了,但凡是從海外歸來的華僑,就想着讓他們在國內投資,哪怕八字沒有一撇呢,就待若上賓。
蘇星暉又道:“不過呢,我昨天晚上跟侯老先生聊了很久,只要咱們誠心誠意,我覺得侯家還是有可能在國內投資的,畢竟現在中國是全世界經濟最具活力的國家了,不提他們對故鄉的感情,就從投資的角度,投資在中國,回報也會是最豐厚的。”
紀濤道:“那咱們應該怎麼辦呢?我總是心裡沒底,就算侯家真要投資,投資在江城,也比咱們上俊縣要強得多啊,現在江城也盯上了侯家,咱們爭得過嗎?”
張開山也目光炯炯的看着蘇星暉,現在他們都儼然有些依賴蘇星暉的意思了,在侯家這件事情上,他們現在唯一能夠仗恃的,也只有蘇星暉了。
蘇星暉道:“勿庸諱言,論投資環境,江城肯定比咱們這裡要強得多,優勢非常明顯,咱們上俊縣在各方面都遠遠落後於江城,如果不考慮其它的東西,只考慮雙方的條件,咱們肯定是爭不過江城的。”
紀濤和張開山都皺起了眉頭,初見侯家人回上俊的喜悅此時已經蕩然無存,他們知道,蘇星暉的話是對的,如果沒有江城跟他們爭,他們還是有希望把侯家的投資留在上俊的,可是現在有江城跟他們爭了,他們真的心裡沒有底。
蘇星暉接着說道:“不過呢,既然今天侯老先生斷然拒絕了田省長的宴請,這就說明,他從感情上還是傾向於咱們上俊縣的,畢竟這裡是他思念了幾十年的故鄉,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要向他證明,他們在上俊縣投資,也是能夠得到豐厚的回報的。”
紀濤道:“那我們該怎麼向他證明這一點呢?”
蘇星暉道:“上俊縣這兩年的發展已經很迅猛了,上俊縣的城市建設成果菲然,上俊縣的投資環境也在一天天變得更好,我們也無需妄自菲薄,事實證明,在上俊縣投資的企業,現在的回報都相當不錯,我們要做的,就是讓侯老先生看到這一切。”
紀濤道:“你的意思是,讓侯老先生到縣裡各處去看看?”
蘇星暉道:“現在咱們縣裡也有幾個投資過千萬的企業呢,他們現在不是很紅火嗎?我覺得讓侯老先生看到這些企業的話,應該會讓他對在上俊縣投資增加一些信心的。”
紀濤道:“說起來,這些企業大部分都是你的招商成果啊。”
蘇星暉沒說話,只是笑了笑。
張開山道:“這樣吧,明天咱們可以去一下猛虎嶺,猛虎嶺現在的風景相當不錯,工農業發展都很好,這也可以讓侯老先生看看,上俊縣最偏遠的一個鄉都能發展成這個樣子,這應該會讓他對上俊縣的發展前景有更大的信心。”
“猛虎嶺?”紀濤點頭道:“是得讓侯老先生去猛虎嶺看看。”
猛虎嶺?又要去猛虎嶺了嗎?蘇星暉心裡不禁顫了一下,不知道爲什麼,他對猛虎嶺也有一種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事實上,自從他到彭家灣之後,他已經大半年沒去猛虎嶺了。
當初離開猛虎嶺的時候,他就走得很匆忙,並沒有讓任何人給他送行,也許是因爲太突然,他走的時候,猛虎嶺的人們都不知道他就要離開猛虎嶺了,如果他們知道的話,蘇星暉毫不懷疑,給他送行的人羣會把整條虎頭街都給堵住。
可是那並不是蘇星暉所希望看到的,送別總是讓人傷感的,而蘇星暉就最怕這種傷感的場面了。
這一次又要回到猛虎嶺了,蘇星暉又想起了他在猛虎嶺的那些朋友,那些鄉親,他在猛虎嶺曾經花費過太多的心血,投入過太多的感情啊!
看到蘇星暉有些發愣,紀濤笑道:“小蘇啊,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盼望着回猛虎嶺看看呢?”
蘇星暉這纔回過神來,他笑道:“讓侯老先生回猛虎嶺看看,我覺得挺好的。”
紀濤道:“那就這麼定了,明天去猛虎嶺。”
這天下午,侯光弼跑了不少地方,祭掃了侯家的祖墳,在縣城裡到處轉了轉,此時的上俊縣城跟法國巴黎當然是沒得比了,不過已經大大出乎了侯光弼的意料了,這兩年上俊縣城蓋的新樓房太多了。
現在各個單位都在蓋新宿舍,商業街也是剛剛落成,而商品房小區也是方興未艾,道路寬闊平整,整個上俊縣城都洋溢着一種勃勃的生機,這讓侯光弼大爲驚異。
在回國之前,侯光弼雖然聽侯達禮說了上俊縣的一些事情,不過在沒親眼看到這些之前,他根本形成不了概念,在他的印象裡,上俊縣永遠是那個百業凋蔽的小縣城,房屋低矮破舊,道路狹窄擁擠,現在親眼看到這樣的上俊縣城,讓侯光弼異常驚喜。
這天晚上,吃過晚飯之後,侯光弼真的住進了狀元巷的那間院子,縣政府已經派了工作人員,把這間院子裡的屋子都擺上了傢俱,把牀上都鋪上了嶄新的被褥,條件確實不比縣委招待所差。
侯光弼住的是正房,而他的兩個兒子則住進了廂房,他吃過飯之後便進了正房,而蘇星暉也進了正房,陪着他說話。
蘇星暉道:“今天您在縣城看了看,印象怎麼樣?”
侯光弼嘆道:“我是真沒想到國內的一個小縣城也能有這個樣子,看來我是被法國的報紙給騙了啊!”
蘇星暉道:“現在國內的發展可以用四個字來形容,那就是日新月異,我想,法國的那些報紙也不是騙人,只不過他們描寫的是中國幾年前的樣子吧。”
侯光弼哈哈大笑起來:“你這句話說得好,我想,幾年之後,或者十幾年以後,中國就有可能會超過法國了吧。”
蘇星暉道:“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情。”
侯光弼興奮的道:“如果真的那樣的話,那可是一個偉大的壯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