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端清一言不發,走上前,突然一拳朝古葉舟的面門搗去。他身材高大,拳頭跟棒槌似的,從小練的又是硬功,這一拳,有碎石裂碑的力道,要是打中了,古葉舟的臉非成個爛柿餅不可。
但是,這一拳打了一個空,古葉舟抓住他的拳頭順勢一帶,同時拄着的扁擔伸出一擋,曾端清站立不穩向前跌出,他反應也非常的敏捷,就勢一滾,立即起身,轉身又要衝上去廝打,卻被曾凌梅擋住了:“哥,你瘋了?幹什麼?”
曾端清咆哮着指着古葉舟:“他混蛋!我讓他好好照顧三妹的,他卻把三妹一個人丟在家裡,差點被冰雹砸死!我要好好揍她一頓!你讓開!”
一聽這話,古葉舟心中狂喜,差點被冰雹砸死,那就是說三妹還活着,一時間歡喜的有些天旋地轉了。
曾凌梅緊緊拉着哥哥曾端清:“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你也打不過他!”
“打不過也要打,死在他手裡最好!”曾端清眼睛都紅了。奮力要掙脫曾凌梅的控制,但是沒有用。
古葉舟得知三妹沒死,便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受傷了,急聲道:“三妹怎麼了?她受傷了嗎?傷得重不重?”
“你別假惺惺的好不好?虛僞!”曾端清繼續咆哮着。
曾凌梅怒道:“哥!你講點道理好不好?古先生都已經傷成這個樣子了!怎麼去照顧三妹?”
“他沒事亂跑什麼?我警告他的,要照顧好三妹的!他這混蛋竟然不聽!——放開我!我要打死他!”
“你再胡鬧,我告訴爹爹!”
“告訴爹我也要揍他再說!”曾端清猛地掙脫了妹妹的掌控,衝過來,迎面又是一拳砸向古葉舟的面門。
這一次,古葉舟出手再不容情,左手格擋,右手成刀,閃電般擊中曾端清的頸部,曾端清如遭電噬,全身頓時失去了勁力,癱軟在古葉舟面前。
古葉舟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一字一句道:“三妹怎麼了?”
他見曾端清發瘋一般攻擊自己,便心中涼了半截,想起溫柔可愛聰明俏麗的寧三妹只怕傷得非常重,所以這喜歡三妹的這曾端清纔會發瘋一般攻擊自己,一想到這,他簡直心如刀絞。
曾端清脖頸被擊中,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不停地咳嗽。
一旁的曾凌梅趕緊對古葉舟道:“先生不用擔心,三妹沒有受傷,只是被嚇着了,現在在你們住處,有那個跑江湖的女子在照顧她。”
古葉舟心頭一沉,道:“她爲什麼不跟着來?她肯定受傷了!要不然,令兄也不會要跟我拼命。三妹到底怎麼樣了?說實話!”
曾凌梅被古葉舟的聲勢嚇住了,忙道:“她只是昏過去了,還沒有醒過來,我們就是來找你回去看看的。”
古葉舟二話不說,重重地將曾端清慣在地上,拄着扁擔一瘸一拐往回走。
曾凌梅趕緊上前攙扶曾端清。曾端清剛纔受挫,已經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武功跟人家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很是沮喪,也不敢再出手挑釁。
曾凌梅見古葉舟一瘸一拐的,便放開哥哥,快步走到古葉舟身邊,伸手攙扶住他的胳膊,古葉舟想說不用,但是腿傷的確不輕,而且剛纔突然動手,又牽引到了傷腿,此刻更加疼痛了,有一個人攙扶着能輕鬆一點走快一點。便說了一聲:“謝謝。”由着她攙扶着。
曾凌梅的柔荑不像是一個練武之人,非常的白淨纖細,特別是手指,簡直就想玉石雕刻出來的似的,白皙柔軟細長,攙扶着古葉舟的胳膊,讓他有一種溫軟的感覺。
終於,他們回到了他們住的那個四合院。這裡也是滿目瘡痍,房東的一個兒子被冰雹砸死了,正在抱着屍體哭。曾飛鬆站在院子裡,正跟那鈴醫和商鋪夥計一家人說着話,見到古葉舟進來,趕緊迎上來:“你可回來了。三妹昏過去了,去醫館找郎中來看,可都說醫館的傷者很多,沒有空出診。幸虧你回來了,趕緊看看吧!”
古葉舟一瘸一拐地進了自己住處,便看見屋裡一片狼藉,到處都是破碎的冰雹碎塊。寧三妹平躺在稻草鋪蓋上。兩眼緊閉,一動不動的,她身邊放着那四個錢盒子。
曾飛霞坐在寧三妹身邊,見到古葉舟進來,趕緊起身道:“先生,剛纔突然下冰雹,我跟我哥哥在我們屋裡,就躲在了桌子下面,沒有受傷。三妹在你們屋裡,不知道怎麼樣了。冰雹過後,我們趕緊過來看三妹,就看見她倒在地上,人事不知。我們嚇壞了,又不知道你在哪裡,便趕緊的跑去叫郎中,可郎中不肯來。恰好曾師妹他們就趕來了……”
古葉舟蹲下身,拿過寧三妹的手腕診脈,脈息還算平穩,心中稍定,取出金針,刺入了她的人中、百會、內關、足三裡。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寧三妹嗯了一聲,慢慢甦醒了過來,看見了古葉舟平安地就在自己面前,不由歡喜得一顆心都已炸開了,趕緊一下子抓住了他的手臂:“先生……”一句話沒有說出來,便已經是淚流滿面。
“你感覺身體哪裡不舒服?”
寧三妹光看見他的嘴動,卻聽不到聲音,耳邊都是嗡嗡的聲音,她驚恐茫然地望着他:“先生你說什麼?我聽不見……”
古葉舟心頭一沉,趕緊附耳大聲又說了一遍。
寧三妹終於隱隱聽見了,點點頭:“我耳朵裡一直嗡嗡的響,覺得噁心想吐。頭痛得厲害。”
“你的頭被冰雹砸中了嗎?”古葉舟又大聲問。
寧三妹道:“下冰雹的時候,冰雹砸傳了我們房頂。我嚇壞了,屋裡沒有地方躲,我就把鐵鼎罐扣在了頭上,然後蹲在屋角,冰雹把我們屋子都砸爛了,沒有砸中我。但是,最後,我聽到咚的一聲巨響,腦袋上的鐵鼎罐被冰雹砸中了,嗡的一聲,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古葉舟趕緊拿起旁邊的那個鐵鼎罐一看,果然,在鼎罐的底部已經碎裂了!
這下他明白了,寧三妹跟自己的遭遇有些類似,她用鐵鼎罐扣在頭上,被冰雹擊中,雖然沒有直接受傷,卻因爲巨大的衝擊力造成了腦震盪昏迷了,那巨大的聲響震聾了她的耳朵,需要一些時日才能恢復了,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古葉舟拍了拍她的手臂,大聲道:“好了我明白了,你不要說話,我這就給你醫治,你很快就會恢復的。”
寧三妹忽然想起什麼事情,急聲道:“我爹孃還有大哥、二哥呢?他們怎麼樣了?”
“他們……,你彆着急,我等會就去看看他們。你被冰雹擊中頭頂戴的鐵鼎罐,造成頭部震傷,必須儘快治療,我先給你鍼灸,不要說話。”
說罷,取出金針,分別刺入寧三妹的百會、風池、太陽、三陰交、合谷、內關、神門等穴道,用補法,留針一頓飯工夫。最後取針。
寧三妹感覺耳朵的嗡嗡聲明顯小了一些,也不那麼反胃了,頭痛也減輕了,臉上露出了欣喜的微笑。
古葉舟道:“還需要鍼灸若干次,另外,我再開個方子抓藥給你吃,這樣效果會更明顯。”
曾端清在一旁急忙問道:“三妹的傷不要緊吧?”
古葉舟沒有理睬他,拿出紙筆,寫了一個方子,遞給曾飛霞,又打開錢箱子,取出幾串銅錢,給了曾飛霞:“麻煩你們兄妹幫我去抓藥。再買一口新的鐵鼎罐和一個熬藥的沙鍋。還有兩張木牀,要結實的……”
曾飛霞微微一笑:“害怕又下冰雹?好躲牀腳?”
“是啊,亡羊補牢嘛。另外,再買兩牀墊褥,不能讓三妹睡在稻草上。”
“行啊,反正你現在有錢。也可以住好一點的。”
曾飛霞接過方子,跟着哥哥曾飛鬆一起快步出門去了。
古葉舟起身,抱拳拱手,對曾凌梅道:“曾姑娘,寒舍簡陋,三妹又重傷需要靜養,我就不留幾位了。”
曾凌梅見他下了逐客令,俏臉微微一紅,點點頭:“好吧,過兩天我們再來。”
“若是沒有事情,就不用來了。”古葉舟淡淡道:“免得被別人知道了,給你們添麻煩。”
曾凌梅知道他說的是怕強匪知道,便一仰頭,道:“我們鏢局可不是怕事的人!”這話出口,又覺得沒有底氣,說到底,鏢局還是害怕了強匪,所以纔不敢留下古葉舟。到底無趣,拱拱手,轉身退了出去。
曾端清卻蹲下,望着寧三妹,柔聲道:“你好好養傷,別想別的。我過幾天來看你。你放心,有我在,沒人能欺負你!”
寧三妹卻仰頭望向古葉舟,甜甜一笑:“有先生在,誰也欺負不了我!”
曾端清臉色一黯,低下頭,默默起身,也不看古葉舟,擦身而過,走到門口,又站住了,冷冷道:“我再警告你一次,好好照顧三妹,要是三妹再有這樣的事情,我雖然打不過你,但我會找人殺了你的!這不是威脅!”
古葉舟淡淡道:“想放屁滾外面去!有沒有你,我都會照顧好三妹,至於你要找人來殺我,我隨時恭候。那麼多山賊要殺我,多一個你又何妨?”
曾端清哼了一聲,還想說幾句狠話,可見到古葉舟那凌厲的眼神,又趕緊把話吞下去了,扭頭出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