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冷雖然狂妄,但這卻是他花了數年時間佈置得到的信心,沒有人在勝券在握的時候會不感到興奮。但是基於秋夜隱的一番冷語譏諷,蕭冷在離開小院之前卻依舊做了最後一番佈置,他留下了展嘯和兩名人員看守秋夜隱,然後其餘的人,則全部傾巢而出...
這一天的時間是大趙七年,十一月中旬,一騎不知道狂奔了多久的駿馬疾馳進入了洛陽府,持的是驛兵令信符入城...
天色才偏過午時,日頭西偏。明王爺的人手纔剛派出去,熹貴人才剛走出明王府,宋易才解開衣衫讓青煙換了最後一次藥...
熹貴人的軟轎纔剛剛擡起,另外一乘軟轎則正好行到了明王府前,然後轎中的人何止了轎伕,掀起轎簾朗聲喊道,“貴人走好!”
熹貴人一驚,掀起轎簾望去,正是蕭冷。她的眼中閃過了一絲慌亂之色,然後放下轎簾冷冷的說了一聲回府。
兩乘驕子便交叉而過,再驕子行去不願後,熹貴人心中越發焦急起來,連聲催促着轎伕快速回府,轎伕不顧額頭汗珠,竟是在這催促下邁開腳步慢跑起來,而轎中的熹貴人卻全然沒有在意這微微的顛簸,一心只想着儘快見到宋易商量對策。
明王才送別了熹貴人,自然不會想到蕭冷會在這時候登門造訪,連退避的機會也沒有,只得懷着陰沉的心理接見了蕭冷,兩人在王府偏廳會面,上好茶水之後,丫鬟下人便都被屏退了,就連蕭冷帶來的一個陌生護衛也只能在偏廳之外守候。
“王爺貴體安康,似乎看起來氣色不錯。”蕭冷笑着端起茶杯,然後淺酌了一口,頗有一番品茶的風骨態度。
“有話直說。”趙睿微微皺眉,態度未必見得有多熱情。
“我要王爺做主,掌洛陽府兵權!”蕭冷肅然出口,話一出口帶着鏗鏘之氣,明王趙睿聽見這話,頓時間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一些淡青色的茶水溢出了茶杯,燙手的感覺竟然都沒讓趙睿感覺灼痛。
趙睿眼光灼灼的盯着蕭冷,壓抑着心中的顫慄說道,“你...好大的膽子!你可是謀反大罪,本王萬萬不可能答應與你,你還是去告發本王和熹貴人有染吧,姓徐本王求情,聖上未必就會輕信於你一個遼人!”
蕭冷臉色古井不波的開口說道,“王爺此言差矣!聖上或許會相信康王等其他皇子,卻絕對不會寬恕明王...否則王爺怎麼可能連一絲立爲王儲的希望也沒有,還會在纔剛及冠的年歲就被送到了洛陽府。要知道我朝的皇子中,可是有好幾位都是過了及冠年歲都封王之後未出京城的.....”
“那又怎樣?本王才能疏淺,太祖雄才大略看不上眼也自然是正常之事。只是就算這樣,和你這外人比起來,本王卻還是更讓聖上信任的!”趙睿傲然說道,瞬間便顯現出了幾分皇族氣勢。
蕭冷微微笑了笑,似乎是讚歎明王的風骨,然後接着說道,“有一件事似乎從一開始王爺就想錯了。蕭某不會親自現身,也不會去掌洛陽兵權...自然會有洛陽府的其他官員去檢舉王爺;若是王爺不肯要這到手的富貴重權,那麼這兵權其實蕭某還是可以想辦法讓其他人去掌的,例如...洛陽知州?又或是其他人...總之王爺可要考慮清楚了,機會只此一次了......”
趙睿的臉色瞬間陰晴不定起來,想要發怒,卻無法喧譁,只氣得自己端着茶杯的手哆嗦得厲害,茶水潑灑...
貴人府中,熹貴人臉色慌張的將蕭冷入了明王府的事情告訴了宋易。宋易沉凝了片刻之後,眼神微微一凜,然後鄭重的對熹貴人說道,“貴人您現在務必發動手中所有的力量做最後的努力,順便...做好那件事的準備,能夠找到關雎和黃子申自然最好,找不到的話,也派人盯住了洛陽府那些權貴們府上的動靜,還有務必一定要加強防衛力量了。我這就往明王府去一下...”
“啊!你去明王府...這可怎麼行?我要不要告訴青煙?”熹貴人頓時詫異的問道。
宋易微微皺眉,然後說道,“先不告訴她吧,幫我守護好她的安全就好了,我這就去了,總要知道蕭冷所圖爲何,我們才能做最後的打算!”
“你小心些,實在不對,還是性命要緊...大不了就是逃離了洛陽,也不一定要爲了這樁事送了命的,畢竟你能力有限!”熹貴人眉目之間滿是關切之色的說道,連她自己也不曾察覺自己竟然對一個平民小子起了這種關切的神色。
宋易嗯了一聲,然後從貴人府起了一匹馬,佩刀之後縱馬朝着明王府疾馳而去。纔出了貴人府沒多遠,宋易竟然發現有一匹更加快速的駿馬從自己身旁奔過,朝那方向竟然也是朝着明王府而去的。
宋易心驚之下,心中頓時焦急,更加焦切的拍馬疾馳起來...
短短的半盞茶之內,對於明王爺來說無異於受着這一生最大的折磨。
明王趙睿確實如同蕭冷所調查到了的那樣,他確實不是個討喜的兒子,而且因爲母親的去世之後,趙睿就再也沒有享受過親情的感覺,所以他纔會渴望母性的關愛,以至於這種心理變得有些扭曲的喜歡上了可望而不可及的熹貴人。但是就算如此,趙睿卻並非庸人,相反的他的腦子一向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的份量和處境。他好文好詩詞,卻有風骨;他好熟婦,卻絕不強搶良家;他好酒,卻從不酗酒;他自然也是喜歡權利的...但是他卻絕對不敢奢望遙不可及的事情,可是眼下,他似乎被逼入了一個絕境。
“王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你該下決定了!”蕭冷臉色肅然的提醒道,做着最後的通牒。
趙睿眼色一凜,千萬種思緒混亂了他的大腦,他的眼中最終充滿了一種失落的神色,咬了咬牙之後,趙睿正準備開口,卻忽然門外遠遠的傳來了管家的通報聲說是有朝廷的驛兵傳令到了。
趙睿和蕭冷的神色同時微微一震,然後趙睿欣喜若狂的喊了一聲讓人進來,心中竟然感到能用這件事拖延幾分鐘也是極好的。
一名身着公服的小兵滿頭大汗的邁進了大廳,然後行過禮之後,趙睿臉色微微有些疑惑的問道,“可是京城有何消息傳諭本王?”
那小兵微微詫異搖頭,然後從掛在身上的布包中取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信遞給趙睿說道,“王爺,這是前方傳來的密信,小的只負責傳往各州府王府知曉,並不敢評論!”
“退下吧,到帳房領賞。”趙睿微微皺眉,然後準備走到屏風後拆開信封,卻在這時候又傳來管家一聲高昂的通報,宋公子造訪...
趙睿和蕭冷的眉目驟然一緊,兩人竟然是相互對視了一眼,神色各異,然後趙睿揚聲喊道讓宋易進來,順便走到屏風後去拆開信封來......
宋易走進偏廳,一眼便看到了蕭冷冷厲的眼光,宋易絲毫不以爲意的淡淡笑了一笑,然後徑直走到一個椅子上坐了下來。正在他奇怪明王去了哪的時候,屏風後走出的趙睿臉上掛着一股連宋易都覺得詭異的笑容...
宋易覺得,似乎明王趙睿的表情就像是...買彩票中了獎一般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