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衆人驚奇情有可原,這時代雖然有千金小姐僞裝成男兒逛青樓,這個在場的一些公子哥自然也都習慣了王蘇的直來直去。可是在他們的瞭解中,王蘇向來是對僕人橫眉豎眼呼來喝去的嬌蠻作風,何以竟會讓一個家丁和自己同席入座,更何況這是一個貴族子弟聚會的場所。
“小姐,我還是站着吧!”宋易識趣的說道。
王蘇將衆人的古怪神情收入眼中,但是聽了宋易的話之後卻依舊是橫眉豎眼的呵斥了一聲,“廢話!本小姐讓你坐下你就坐下。”
一衆年輕公子哥們和小凡樓的紅牌姑娘們俱都驚詫不小,王蘇硬是要讓一個家丁坐下和他們一起同席,難免有人臉上現出不愉之色,這之中就有知州的一個外侄竇威竇從義臉色尤爲陰沉。
宋易才順着王蘇的一意孤行坐下,竇從義就冷哼了一聲諷刺道,“‘王公子’好大的威風啊,竟是讓你家府上一個家丁和我等同席平坐,這是否有些太目中無人了?”
王蘇聽見竇從義尖酸的話語,不怒反笑的反脣相譏道,“本公子想讓自己府上的家丁坐到我的身邊你難道有意見麼?難道你想管教我怎麼爲人之禮?若不然的話竇公子想要清高可以另去一席!”
竇從義一聽王蘇冷冰冰的嘲諷頓時神情不悅的長身而起,“你...太過分了!”
“竇兄不要激動,稍安息怒先坐下吧。王公子的行爲當真是有些‘奇特’了一些,但是你我素知王公子爲人不羈,就不必太過較真了,還是商量一下是否能拿出好的詩詞應對那寧師師姑娘的那首好詩吧!”場中的青衫俊臉公子哥連忙止息即將爆發的干戈勸和起來。
“是啊是啊!江兄說得有道理,大家先不要爲這等事體爭論纔是,還是先想想能不能拿出一首好詩詞來能夠請的動師師姑娘同席那纔是正事啊!”另外一個着淡青色長衫的公子哥附議道。
其他幾人也漸次出聲勸和,幾個依偎在公子哥身邊的姑娘們更是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領,勸酒連連,很快就將這不太高興的一幕給消弭下去。
“折楊柳。朝朝送別泣花鈿,折盡春風楊柳煙。願得西山無樹木,免教人作淚懸懸。唉!也不知道師師姑娘從何而來的靈感,竟作得一首這樣好詞。”青衫公子江城滿臉傾慕之色嘆道。
咦?宋易聽到這首詩心中微微狐疑,這首詞貌似在前世看見過是一個唐朝風塵女子所著,怎麼竟又會在這裡耳聞?
奇怪歸奇怪,宋易終究是沒有表現出來。
江城一念出這首詩,衆人頓時都是一副傾慕欣賞的神情,連前面纔剛剛一臉陰沉怒容的竇從義也是臉色變得飛揚起來。一說起小凡樓花魁寧師師的這首詞,大家頓時就變得興奮了起來,一邊飲酒一邊討論,有人在平平仄仄的唸唸有詞卻總是無法成文,也有在場的嬌豔姑娘因爲不滿身邊的公子一個勁的唸叨着師師姑娘的名諱,佯裝醋意的撒撒嬌鬧鬧小情趣。
倒是王蘇一臉不以爲然的表情,她只是想見識見識這小凡樓中的才女是怎生模樣,順便帶着宋易過來撒撒威風,對這詩詞也就未必有那麼濃厚的興趣了。她雖然身爲女兒身,可是性格上卻勝似男兒,更喜愛那舞刀弄棒之事,幸好她是王家的最幺的一個女兒,前頭有因兩個女兒讓王家富貴榮華,所以才得以王匡廬縱容這個小女兒肆意妄爲的在汴州城出了嬌蠻的名頭。
“喂!你不是探花郎嗎?快點拿首詩詞出來,好殺一殺那個什麼寧師師的風頭,也讓本小姐我風光風光。”見衆人都沉浸在討論和唸叨詩詞的氛圍當中,王蘇悄悄的用胳膊肘撞了撞身邊的宋易小聲說道。
因爲雖是同席,卻是一個大長桌之下分了各自的方位,所以每個人的位置隔着大概也有半米左右的距離,而又因爲王蘇是個嬌蠻的女子,一羣男人早就商量好了給她留了一個單獨的位置,所以王蘇和宋易反倒離的最近的人都有一米左右的距離,王蘇的這個小動作自然沒有被人注意到。
宋易心想這丫頭還真是處處心高氣傲的要與人爭鋒,每次見她,她都必定會惹出些風波,現在又想讓自己去折了這小凡樓的名頭,不當真是爭強好勝到了極致的一個女孩兒麼。
“可是我現在好睏啊小姐,我什麼也想不出來。”宋易耷拉着臉細聲回答。
王蘇橫眉豎眼的瞪了宋易一眼不悅的說道,“你若能寫出一首好詩詞來,本小姐減免你五十兩銀子的債務,你若想不出來,那前面說好的銀子也沒了。”
宋易一臉苦色的無奈的說道,“那好吧,那我安靜下來想一想。”
“那還差不多!”王蘇微微有些得意的回了說道,然後就端起酒杯和大男人似得站了起來去和其他幾個玩得稍好一些的公子豪飲去了。
宋易看她飲酒當真有一副巾幗不讓鬚眉的風範!看着王蘇和一羣男子笑罵飲酒,宋易閉上眼眸去翻找自己在這時代沒有看到過的關於折楊柳的詩詞,這一閉眼,誰知道因爲太過疲憊竟然睡了過去。
恍恍惚惚當中,只聽得一片玩鬧笑罵一聲和觥籌交錯的酒杯碰撞聲,男人豪氣勃發的吟詩聲調,青樓女子嬌媚的打情罵俏之聲。
也不知過了過久,突然間身子猛然被撞了一下,然後腰間的肌肉狠狠的一痛。
“喂!醒醒!你好生大膽,竟敢在這裡睡着?”
宋易迷濛的睜開眼,卻發現王蘇正怒容滿面的看着自己,席間的氣氛莫名其妙的安靜,擡頭看去,竟發現衆人眼前的桌上都鋪着白紙,全都用詭異的眼神看着自己。
宋易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沒想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別看了,現在就給本小姐做首詩出來,不然的話有你好看!”王蘇氣得連腮幫子都微微鼓了起來,一副怒容滿面的神情說道。
原來在宋易打盹的這段時間,衆人邊飲酒談笑,不少人已經將心中的字句理順成篇章,所以喚來了筆墨紙硯,準備衆人一齊寫下自己的作品,晚些時候一起送到寧師師姑娘那邊去,等待迴音。
王蘇回到自己的位置才發現自己帶來的那個可惡的小廝宋易竟然坐着睡着了,生氣之下當然是喊叫的聲音大了一些,這就引得原本並不關注這個無關緊要小廝的衆人用古怪的神色盯着王蘇帶來的宋易。
王蘇說着,已經遞過一根沾了墨汁的狼毫在宋易手中,眼神不善的盯着宋易。
其他的公子哥們也都不再關注宋易,而是垂首開始各自在面前的白紙上面龍飛鳳舞起來。連同着幾個公子哥身邊陪侍的姑娘也都神情專注的看着身邊公子下筆游龍。唯獨王蘇一人臉色不好看的眼巴巴的瞪着自己。
宋易提筆凝神,在王蘇的虎視眈眈之下終於是開始下筆,筆走龍蛇,一手漂亮的瘦金體躍然紙上。
無人注意到王蘇的眼神漸漸詭異起來,宋易在這詭異的目光下竟然是一首作完並未停筆的接着繼續揮毫疾書,竟然換了一手行書飛快的再次龍飛鳳舞的寫就另外一首。
擱筆,呼氣。
然後宋易站起身來轉頭對王蘇說道,“我實在是太困了,爲了不打擾小姐與諸位好友的興致,小的先告辭!”說罷竟然是不等王蘇發話,逕自轉身離去。
王蘇並未阻攔,席間剛剛作下詩詞佳作的其他人則奇怪的看着離開的宋易,然後纔有人看到王蘇面前的白紙上竟然也是作好了詩詞。
有人伸長了脖子看過去,剛開始倒着看沒看明白,但是片刻之間,眼神中漸漸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震驚。王蘇這時候才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已經看不到那個已經走出了小凡樓的疲憊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