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雖說繁華,但是既然沒有相熟的人,也沒有嚮導,除了吃一些風味美食之外,宋易其實也已經呆膩了。?所以說,再繁華的一座城,若是沒有三兩個熟人,那實在是一件無趣的事,也是一座無趣的城...
宋易原本以爲今天之後就不會再見到那輛馬車,也不會再見到那個其實宋易也懷疑究竟是否存在的女子,但是往東直衚衕去的時間裡,他卻終於又見到了那輛其實尋找了無數遍,連馬車上的細微裝飾都在腦海裡回想了無數遍的馬車...
就在東直衚衕的一條丁字路口,宋易發瘋似的攔住了那輛馬車,這讓駕着馬車的車伕不得不停下馬車愕然的看着宋易。
“這位公子,有事麼?”車伕的語氣雖然還算客氣的詢問,但是他顯然是忘記了宋易的,眼神在驚愕了片刻後顯得有些不善。
宋易這纔想起來,自己該怎樣求見一面的說詞也沒有,他就杵在那裡呆了一呆,然後用書呆子氣的語氣朗聲喊道,“在下宋易...敢問姑娘芳名......”
馬車車伕愣住了,車廂裡卻傳來了噗哧一聲輕笑,這極其細微的笑聲卻彷彿奪去了宋易的魂魄一般,讓他眼神愈發炙熱的盯緊了那道簾幕,多希望那道簾幕能夠揭起來,他再看一眼那絕世的容顏...
“奴家已有夫婿...多謝公子那日的出手相助......”簾幕沒有揭起,但是似乎簾幕後的那人能夠看到外面的情景,宋易微微呆住了,既驚且失落,驚的是她竟然還記得自己,失落的是她竟然自稱有了夫婿連簾幕也不肯掀起來......
“啊!原來是公子,那一日的事情真的是感激不盡...”車伕這時候似乎也是恍然大悟的想到了什麼,趕緊拱手致謝,但是宋易臉上已然沒了坦然之色,只是微微有些失望的揮了揮手客套了一下,然後讓開了道路讓馬車通行。
馬車車軸轉動,漸漸離去,宋易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了幾步,又突然調轉過身子跑到了馬車邊上失禮的問道,“在下宋易...姑娘可曾記下了?敢問姑娘府上何處?”
車伕聞言再次停下了馬車,轉頭看到宋易的臉湊在車廂的窗口邊上,面色微微有些揪緊的欲言又止。卻在這時候宋易終於再見到了那張讓自己數日來難以忘懷的絕世容顏,她的臉蛋細嫩的似無暇白玉一般剔透,偏偏五官又是那麼的靈動風情,宋易再見這張面龐,竟然還是呆住了...
“奴家家住東直衚衕黃府,夫婿乃朝廷都虞候,敢問公子可還有什麼要問的麼?”自稱已是婦人的女子臉上帶着優雅的淺笑問道,一對杏眸當中浮現着若有若無的詢問意味。
宋易呆呆的看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結結巴巴的回答道,“沒...沒了,在下冒昧了......”
女子掩嘴輕笑,然後放下簾幕之後對車伕喊道,“東子...走吧。”
“好嘞......”被稱作東子的車伕馬鞭在空中甩出噼啪一個脆響,馬車緩緩離開...
宋易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然後輕輕的在自己臉頰上拍了一下自己鄙視道,“真是丟臉...竟然當街想要調戲良家少婦...唉!不過說起來...爲什麼我這麼失落呢......”
宋易一邊唉聲嘆氣,一邊繼續在東直衚衕尋找着江家宅子,也不知道七拐八繞多少圈,才終於找到了一座掛着嶄新牌匾,門庭修飾過的宅院。走過去叩門之後,很快就有人打開了大門,然後宋易見開門的老僕面有疑惑之色,便主動通報了姓名,老僕這才恍然大悟的趕緊將宋易迎進了府中。
被迎進府中才發現江家宅院其實沒有門庭外看上去的那麼小,後院很大,穿過兩重後院纔到了住宅區,然後微微有些詫異的看到了正在庭前和江城下棋的那名清麗女子。
寧師師也恰好轉過頭望過來,竟然對着他微微笑着搖了搖手示意他過去。
宋易走過去之後,江城卻主動的站了起來讓出了自己的位置表情怪異的說道,“你們先坐一會吧...我去準備一下。”
“唉...你......”宋易想要問他究竟要給自己什麼東西要和自己說什麼,卻看到江城像是逃難一般的飛快跑開了,心中頓時有些詭異的想到了原來自己是上當了。
“下棋?”寧師師雙指之間捻着一顆黑色的棋子詢問道,眼睛盯着宋易,棋子懸空在棋盤上方。
“不下...也不會。”宋易苦笑着回答。
寧師師隨意的將那顆黑色棋子落下,然後纔將身子端着的架子鬆懈下來,用奇怪的目光盯着宋易說道,“其實不是江城找你,找你的是我。”
“我知道。”宋易面色平靜的看着她的臉蛋,依舊那麼漂亮,但是似乎風塵氣已經完全看不出了,而且好像她的身上多了一股常人難以學會的高貴氣質。
“那你知道我爲什麼找你嗎?”寧師師問道。
“不知道。”宋易聳了聳肩。
寧師師垂下眼簾去,伸手將棋盤推亂,然後一顆顆的將棋子撿回棋簍,一邊輕啓紅脣淡淡的說道,“師師在世上沒有親人,連朋友也很少...所以我常常會很想這個世界上會有人對師師像真正的親人那般好......但是沒有,我的身份決定了我身邊會有怎樣的人...江城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但是還是沒到那種程度......我有時候也會覺得是自己的錯,但是我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改才能讓自己和普通人一樣!後來...我才明白,有些事情無法去改,因爲沒有選擇...所以我選擇我能選擇的,將來......”
“爲什麼說這個?”宋易聽着寧師師突然說這些話,微微有些惻然。
寧師師一邊拾着棋子,擡起一臉平靜的臉龐望着宋易說道,“因爲我從前沒得選,所以我會選擇留在京城。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差點喜歡上了你...但是你也沒選我,如果你選了我,我也可能會和黃鶯杜青煙那樣對你好......”
宋易呆呆的看着她,說不出話來。
寧師師不待他開口,接着說道,“你看過了我的身子,本來你該負責的,但是我也不喜歡你因爲負責而負責,所以趙澤選了我,我就選了他......說這些,只是因爲從你離開京城開始,我也該告別從前過新的生活了...有一樣東西送給你。”寧師師從袖子中掏出了一根象牙筷子遞給宋易。
宋易接過那根象牙筷子,然後再從自己袖中掏出了那根象牙筷子,湊成了一對筷子。
“你幫我保守你看過我身子的那個秘密,爲了我的榮華富貴;我送你一隻筷子湊成一副餐具,也希望你往後不用再提心吊膽的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你好我也好!”寧師師臉色複雜的的盯着宋易的雙眼說道。
“好,我會忘記的。”宋易認真的答應道,但其實這時候腦海中卻是忽然浮現了原本已經忘記的那一晚看到的寧師師**的春光...
“就這樣吧,說多了,我也會有些感傷的,我們最好以後就不要相見了...永遠,永遠......”寧師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手指緊緊的捏着一顆黑色的棋子,指節異樣的蒼白。
宋易看見了,不明白她爲什麼好像壓抑着難過的情緒一般,因爲他覺得他和她之間是沒有產生過愛意的,所以他雖然對她的決絕感到有些詫異,卻還是平淡的回答了一聲好...
“沒事了,你走吧...”寧師師將棋盤上的棋子一瞬間全部掃進了棋簍,語氣不帶絲毫感情的說道。
宋易起身,道了一陣珍重,然後離開...
寧師師望着遠去宋易的背影呢喃了一聲,“我真賤......”
說完這句話,兩行清淚從她美麗的眸子中滑落下來,在她精緻的臉蛋上拖出兩道傷感的弧度。
宋易在江家宅院的門口見到了有些悻悻然的江城,他並沒有怪他,而是笑着和他告了個別,然後離開了江家宅院。
江城忽然用真誠的語氣衝着走出了江家宅院的宋易背影喊道,“我們還會再見嗎?”
“大概會吧...江兄保重。”宋易頭也不回的揮了揮手,忽然覺得這座城中也未必就真的沒有一絲人情味。
從江家宅院離開後,宋易又在前面和那輛馬車相遇的地點轉了幾圈,然後經不住內心的驅使在附近晃盪着終於找到了那名絕美女子所說的都虞候的府上,所謂的黃府...
東直衚衕...其實雖然地段看不出有多好,但其實,在這僻靜的東直衚衕也不知道住了多少朝廷大員。宋易呆呆的望着這棟所謂的黃府,其實光看門庭就知道這是一座奢華富貴的府邸有些悵然。
雖然不相信,但是他不得不承認,他來到這個世界後,即使對青煙都沒有產生第一眼的感覺,偏偏卻他孃的對一個人婦有了那種感覺...
“我真賤...”宋易轉身從奢華富貴的黃府門口離開,然後悻悻然的罵了自己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