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雨漲秋池,一夜涼爽酣睡。
形成了早起的習慣,宋易酣暢的睡眠也並沒有持續好久,在該醒的時辰就起牀了,簡單的洗漱之後,宋易正要邁步去馬圈那邊跟老範繼續學習馬術。不得不說王武將宋易拉進了護院家丁的行業實在是一件很好的差事,護院家丁的工錢比其他雜事家丁要高一些不說,因爲王家人關係處理的一向很好,所以幾乎碰不到什麼需要真正動拳腳的地方,偶爾主人家丟了什麼物件啊,需要護院去抓小偷尋回物件,那就只剩下陪着老爺家眷等人出門這一件事較爲謹慎着緊了。
尤其是因爲宋易得了王蘇的囑託要練習馬術,所以他當護院家丁以來,反倒是在馬圈的時間多過在護院的院中時間。
走出護院的院門被樹上一滴水珠滴落在衣領間的脖子上感到一片涼意,宋易這才知道昨晚那場雨竟然下的有些反常的大了,路面上到現在都有些溼漉漉的。一路上行走發現不少人的面孔上都帶着謹慎的表情嘰嘰喳喳的討論着什麼,好像是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又不敢大聲討論一樣。
很快,宋易就得到了答案。
還沒行到馬圈,就聽到身上急急傳來的腳步聲,一個下人急匆匆的跑過宋易身邊慌張的對老範說道,“快將小姐常用的馬匹牽來,我要去裝好馬車,小姐要出門!”
“好嘞...”老範麻利的回了一聲,趕緊跑去將一匹黑色的馬牽出馬圈,那是王蘇那駕馬車專用的一匹黑馬,腳力持久有勁。
似乎是想起了什麼,那名過來牽馬去套在馬車上的家丁轉頭看了看宋易纔好似想起什麼似得衝着宋易說道,“你是宋易吧?小姐好像正在護院家丁的院子中尋你呢,估摸着是要讓你陪着出門,你趕緊去吧,別惹小姐不開心了!”
宋易謝過了一聲給自己提醒的家丁然後狐疑着皺眉說道,“大清早的,地面上又是溼漉漉的,小姐爲何這時候出門呢...”
“做下人的,最好不好去想這麼多爲什麼,儘管照辦差事就是了。”家丁的臉色微微繃緊了一些提點宋易。
宋易笑着點了點頭,老範已經牽了馬過來。
“我跟你一起過去吧!”宋易說着順手牽過了那匹黑馬,傳話的家丁這才臉色和緩了一些走在前頭。
果然是宋易牽馬才行出不遠就看到一臉神色肅重的王蘇穿了女孩的服飾朝着這邊走來,看到宋易牽馬之後才冷冷的開口說道,“讓王福將馬車弄好,一會你跟我出門一趟。”
“哦!”宋易不敢多問,應聲回答。
不久後,一輛馬車平穩的從王府出發,駕車的是王福,邊上多坐了一個家丁,正是宋易,車廂中單獨的坐着一個神色肅重的女子,正是王府最小的千金王蘇。
馬車疾馳,但是在宋易眼中,這馬車的速度實在還是不及前世的電動車速度。一路上穿街過巷,竟然直直的出了城門往外,一直向着一個方向行去,曠野裡大部分景色一片凋零的景象,但是因爲昨夜的一場秋雨,許多樹木花草上面還掛了水珠,倒是別有一番空山新雨後的清新感受。唯獨讓人難耐的是,地面上因爲雨水變得坑坑窪窪,車廂內有軟墊護臀的王蘇猶自皺緊了眉頭扶住了車廂的把手才穩住身子,更何況坐在車廂外的宋易,幾次都差點被顛飛下馬車。
看到穩如不動明王的駕車王福,宋易纔不得不感嘆一聲看來想要當個馬伕也是一門精深的學問。
馬車一路前行,漸漸柳暗花明的到了一處河道寬廣的道邊,宋易極目望去,隱約看見了一片建築物的影子,心中猜測那大概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了。
馬車到了目的地,宋易終於知道了王蘇到了什麼地方。遠處看的時候,還不能知道這片建築物到底是什麼所在,可是一切就在眼中的時候,誰也會明白這是一處造船的船塢工廠了。
工坊內的情形看看不到,但是工坊外的一處寬闊的場地上,被橫豎許多條巨木架着的,正是一艘龐大的船體。這艘大船的模樣款式像一條昂首向天的蛟龍,宋易前世見過最大的木船不過是模型而已,這麼大的木船相比起前世見過的輪船甚至電視中的航母來說,反而給宋易造成了一種震撼的衝擊,這種震撼是發自於對古代手工藝文化的景仰。
“你怎麼來了?”一個滿身溼透的中年男人有氣無力的衝着宋易身前的王蘇說道,語氣有些責備,但是臉上的神情卻是頹然。
“爹,我...聽說出了這樣的事,擔心你的身體...”王蘇望了望完全沒有了往日那種尊貴風度的父親,語氣弱弱的說道。
宋易這才發現氣氛其實是不對的,王蘇的父親,宋易也是第一眼看到,額頭寬闊,臉龐雍容英氣,只是此刻神情之間滿是一股頹然的神色,身上溼漉漉的看不出幾分尊貴的氣息。再向周圍幾十個人望去,才發現所有人都是全身溼透,神情頹廢,有些人甚至是頹然無力的一副坐倒在溼溼的地面上。
“爹的身體倒是不礙事,只是...只是...唉!”王匡廬見女兒關切自己的身體,心中微微暖了一下,只是語氣當中依舊沒有樂觀起來。
“爹,難道沒有辦法補救麼?一場秋雨而已,不至於那麼嚴重吧?”王蘇關切的問道。
王匡廬臉上閃過一絲苦笑的神色說道,“蘇兒,造船之事你不懂的。咱們王家受聖上恩典纔有了這麼一份殊榮,能夠以私家的身份爲朝廷造船,除了因爲你兩位姐姐的身份之外,還有就是得了工部一位大人物的金口之詞,若不是那位大人的一句‘官府造船技術實在不如民間技術精湛’,我們王家是不可能得到這份殊榮的!可是...可是......”
王匡廬一連說了好幾個好是,終究又是一聲嘆息。
“我看這艘大船不是挺好的麼,難道出了什麼重大的問題麼?就算那樣,咱們可以去求求姐姐向聖上開恩啊,不至於會有太大的責罰吧!”王蘇撅着嘴看了看那艘龐大的船體說道,眼中有些不以爲然的神色。
王匡廬看到自家這個尚顯稚嫩的小女兒微微搖頭嘆息着說道,“傻丫頭,這已經是進入秋季了。漕運進入旺盛期,各地收割的新糧貢品大多數還得靠水運抵達東京,咱們汴州方圓數地的漕運和貢品可都指望着這條大船運輸了。可是誰曾想到,這一場秋雨驟然侵襲!船體原本正在進行密封釘孔的塗桐油等粘合物的工序,本來還有幾天太陽曬乾就能下水了。誰想得到啊...誰料到這麼一場大雨啊...桐油可是隻塗了一般啊!”
王匡廬唉聲嘆息的說道,旁邊的工人管事們也都是同時嘆息了一聲,神情頹然。
宋易這才明白了事情的始末,知道這時代是君天下的時代,若是耽誤了朝廷的事體,不要說皇親國戚了,就算是皇子皇孫都有時候難免受罰,王匡廬的擔憂實在是太過正常。
宋易這時候擡目望去,果真見船體雖然被遮住了不少部分,但是大部分依舊還是露天暴露着,果然塗了桐油和沒有塗桐油的船體是兩種不同的光澤。宋易大學的時候的女友就是手工藝品興趣社的女友,爲了追求女友曾經也專門研究過一段時間的木類模型,尤其是對宋朝的造船工藝有過濃重的興趣,因爲他所知道的資料當中,造船業在宋朝達到了世界第一的水平,雖然宋朝的水戰幾乎不算壯闊,但是卻在宋朝之後的明朝發揮了巨大的優勢。
因爲這樣的過往,宋易開始仔細的審視起眼前的這艘龐大船體,耳中還能不時的聽着王蘇和王匡廬偶然的對話和嘆息聲。
突然之間,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宋易腦海當中閃過。
不久之後,王蘇回城,王匡廬不願意回府,還想在造船工坊這邊和一幫管事和工人研究着,商量着是否能夠想出補救的辦法,甚至還想過了快馬加鞭的去江南重金請教優秀造船大。但是終究是心中沒底,因爲大家都明白,船體若是沒有塗桐油和防腐粘合物的話,那麼一旦浸水之後,輕則是行船不快,重則是船體因爲承受不了水力的衝蕩和貨物的承壓,有可能船毀貨沉,到那時誰也無法承擔責任。
馬車搖搖晃晃的緩緩回城,王蘇坐在車廂中唉聲嘆息,託着粉嫩的腮幫子竟然有了一種青春期女孩的憂愁風情。
“停車!”王蘇突然喊道。
“籲...”王福頓時喝止了馬蹄停下馬車問道,“小姐有什麼吩咐麼?咱們這就快到城門了!”
王蘇從車廂中探出頭來,然後攀着宋易的肩膀矯健的跳下了馬車,衝着王福說道,“你駕車先回府去吧,我步行回去就行了,我想走一走。”
“小姐,這...這被管家知道了會責怪小的呀!”王福爲難的說道。
王蘇本來就是愁苦當中,聽到王福的話頓時就橫眉豎眼的怒聲說道,“本小姐說什麼就是什麼,難道管家比我大嗎?有事推到本小姐頭上不就得了,呱噪!”
王福垂頭喪氣的哦了一聲,揚起馬鞭就要繼續往前,突然王蘇又喊了一聲,“宋易你給本小姐滾下來,陪我一起走回去!”
宋易哦了一聲,無奈的跳下馬車,看了看城門還那麼遠,心中暗自腹謗了王蘇一聲小娘皮折磨人!
王蘇扯過了路邊的一根野草,胡亂的甩着,悶悶不樂的埋頭直走,宋易以一個典型的家丁形象跟在後面不聲不響。
“哼!你不是很聰明麼?你不是探花郎麼?要是能幫上我爹爹解決問題該多好啊,可是你們這些什麼狗屁才子,都是隻能拿來騙女人的花花文字而已!”王蘇自顧自的說着,似是自說自話,又似是將一腔愁怨發泄在了宋易身上。
宋易下意識的接口道,“我要是能夠幫你爹爹的忙,你能放我離開王府麼?能幫我弄一個好的出身麼!”
王蘇轉頭瞪了宋易眼,氣憤的說道,“就憑你?哼!你連造船是什麼都不懂,還大言不愧。還有,本小姐對你還不算太壞,你時時刻刻就在想着離開王家麼?實在是狼心狗肺!”
宋易低頭不語。
王蘇罵一罵繼續向前走着,突然之間頓住了腳步回頭驚疑的說道,“你真的有法子?說不定你真的會有鬼主意也說不定!”
PS1:嗯,不妨說一些題外話。大概造船這方面的穿越資料別人沒寫過,所以我就普及一下吧,宋朝的造船業是全世界第一的水平,宋易穿越的背景原本就是亂入的宋朝,所以國粹的東西寫一些無妨。究竟寫不寫的好,是我的筆力問題,求批評矯正。
PS2:這一本書,寫起來會慢些是真的,雖然我亂入了朝代背景,但是很多東西我必須查資料,我在認真的寫着,求一些數據吧。好心的話,給個收藏,紅票,打賞都是對我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