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治天下,這是大趙國立國後的趨勢,而如今趙澤上臺後則更是文臣當權,自然是文風越發鼎盛。
自從宋易封燕雲王之後,他那探花郎的美名便開始被刻意的渲染得神乎其神,而其在民間流傳出去的一些詩詞更是被奉爲神作。
以至於宋易其實是靠着戰功與嶽武的脅迫纔得到燕雲王位置的這個原因卻被人們無意間淡化。
而無論是王維式、韓城,或趙澤,都不願意渲染宋易的戰功,反而要藉着這個時機將文人的臺階再次擡高一些。
因此,當下揚州城的詩會可以說是較之任何以往都要熱鬧的活動。在詩會中,有些姑娘的畫扇上乾脆都以宋易的詞爲風雅。
宋易自己卻對此是懵然不知的,所以當這天被左芊芊拉去參加一個聚會,等到了現場才發現竟然是江南的權貴圈子裡的一幫人在瘦西湖畔的園中辦的一個詩會,不禁有些無奈。
等到了詩會卻又無意間看見黃鶯竟然也在一羣女人之間有說有笑,這纔有些疑惑。
左芊芊這才告訴宋易,其實這個詩會的發起者之一正有宋易的夫人黃鶯。
而說白了,這也是一個類似商業盛宴的聚會,詩詞比較什麼的其實只算是點綴,一羣人聚在一起無非是聯絡感情。
黃鶯也看到了宋易,悄悄的丟了一個秋波過來,卻沒有很失態的直接走到宋易身邊,而宋易看到黃鶯周圍的婦人太多,也不太願意過去應酬,所以乾脆隨着左芊芊等人去了真正談詩論詞的一個亭子之間。
亭子較大,周圍生滿了各種美麗的花朵,亭中有美酒美食,還有才子佳人一羣,卻是極好的氛圍。
看到左芊芊過來,其間有幾個公子哥立刻眼睛一亮,迎過來打招呼,卻像是自動的忽略了跟在左芊芊身後默然不語的宋易一般。
這也只能怪宋易的打扮實在一點也配不上他此時的身份。沒有華麗的衣衫也就罷了,最讓人看輕的是,在此時士子人手一把扇子的時候,宋易竟然就這樣空手負在身後,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愣頭青一般...
當左芊芊與那羣人打過招呼後,才終於有一名女子用戲虐的語氣問起了左芊芊身後的宋易,眼神帶着股玩味,這便更讓亭子中的男人們有些不太舒服了...
宋易趕緊搶在左芊芊之前自我介紹道,“銘篆...見過諸位,初次見面,多多關照......”
左芊芊捂着嘴偷笑,其他人微微愣了一下之後也還是各自自報家門。每當一人開口,左芊芊便會說出那人是哪家哪家的公子、哪家哪家的千金......
諸如此等繁文縟節的招呼之後,一羣人似乎才自動的過濾掉宋易這個看似清秀,卻一點兒也沒有張揚瀟灑氣質之人,熱鬧的談詩論詞。
其間,有人作出了不錯的詞,衆人在拍手稱讚的時候,宋易卻一邊打着哈欠,百無聊賴的吃着美食,一邊卻眼神漫不經心的在朝着遠處園中注視着,看着黃鶯在一羣婦人之見舉止優雅高貴,竟有鶴立雞羣之感。
正在他盯着黃鶯呆呆發笑的時候,忽然被左芊芊推了幾下,他回過神看向左芊芊,卻看見亭中所有人都在看向他,眼神淡漠...
“唔...怎麼了?”宋易有些不解的朝左芊芊問道,不明白這些人眼中的敵意和嘲諷從何而來。
左芊芊哭笑不得,她帶着宋易來這種場合自然是爲了出風頭,卻哪裡想到宋易這傢伙還真是耐得住性子,一點兒脾氣也沒有,不但沒有想要參與討論的樣子,似乎連聽的興趣也沒,這讓左芊芊微微有些懊惱。
但此時左芊芊哭笑不得的卻是,終於有一個男子作了一首詞,整個亭子的人都認爲不錯而稱讚,唯獨宋易扭過頭望着遠處一羣女人吃吃傻笑......
這才引起了衆人不約而同的鄙視,左芊芊才推了宋易回過神,那名作下一首好詞的男子頓時有些直白的開口道,“這位銘篆莫非是芊芊姑娘的下人麼?就算是下人,既然會坐在這亭中想必也是有些出衆之處的,不如銘篆小兄就點評一下適才拙作好了...”
他說是拙作,但眼角眉梢卻全是自傲嘲諷之意,有居高臨下的氣勢,看在其餘人眼中更是狂放不羈,唯獨左芊芊心中暗自開心-她等待的這一刻,終於到來了。
宋易看向左芊芊,卻見左芊芊假裝偏過頭去與另外一名女子交談,他不由得無奈道,“這位...兄臺,能否再說一遍,我剛纔沒太聽清你作了一首什麼詞......”
宋易本來是不喜歡這人恃才自傲的作風的,但看在左芊芊的面子上,又念着低調行事的準則,自然是希望等聽清楚他的詞稍微點評一下矇混過關就是了。
誰曾想,他這麼一問,對面發問的那男子卻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似得,猛然色變斥道,“唉...我等約在這亭中討論詩詞,本是高尚之事,你胸無點墨也不怪你,可你自從進入這亭子後卻絲毫未將我等放在眼中,只是一個勁的看着遠處的那羣女子......當真是...有辱斯文,太過放肆了!芊芊...這等人,你是怎生結識的?”
周圍幾個與這男子相識的人立刻附和起來,他們自然是知道這叫張賀的男子是對左芊芊有意思的,此時自然是要貶低宋易而擡高張賀在左芊芊心目中的形象。
當然,也有人認爲張賀言過其實,言語過重,但畢竟宋易確實有些失態,這些人雖未贊同張賀的話,卻保持了沉默。
宋易看向左芊芊,見她嘴角細微的弧度,知她在偷笑,丟了一個‘都怪你’的眼色給她,搖頭嘆氣。
這小動作卻又看在了張賀眼中,更是激起了他的怒火,他揮舞着手中的扇子有些沉痛的呵斥道,“豈有此理...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話?你瞎了眼目中無人不成...”
到此處,張賀已然有些失態,周圍的人一片寂靜。
而宋易也終於色變,他劈手奪過張賀手中的扇子,隨手抖開一看,上面的一首詞都還是自己傳出去的的,不禁冷笑不已。
張賀想不到宋易閉口不言,卻動手迅速至極的奪過了他手中的扇子,後退了一步,感覺到身邊的都是自己人,有了安全感之後才準備繼續訓斥。
但宋易卻不想再給他訓斥的機會,終於有些不耐煩的開口道,“你看...你一開始自己也說了是拙作,既然是拙作,又非要別人去奉承你......這不是自欺欺人麼?我看,你纔是瞎子纔對,很顯然芊芊是你這種人配不上的,你卻要強自在她面前出風頭...你連我的身份都不知,就胡亂得罪人,就算眼不瞎,心也是瞎的......心瞎之人,又能作出什麼好詞好句?”
衆人驚愕,全都張大了嘴難以發出一言。就連本想着看宋易大放異彩的左芊芊也驚呆了,雙眼全是小星星...就差當場鼓掌了。
張賀自己也呆滯了一下,隨後顫抖着身子指着宋易連說了幾個你字,卻因爲宋易字字珠子,全點在了他心中所想之上,憋紅了臉也辯不出一句話,最終竟失態的爆了一句粗口......
驚呆了衆人!
宋易這才慢悠悠的搖着扇子冷冷的嘲笑道,“你們看......這纔是真正的有辱斯文,既是心瞎了,嘴裡又吐不出什麼象牙,不就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麼?”
這話,已是刻薄至極。場間幾位女子之中,其實也有暗中欽慕這張賀之人,但此時在宋易的一番刻薄話語下,竟見張賀氣的只能發抖,多少有些失望。
但其中一個女子嬌生慣養慣了,又與張賀相識,此時終於有些不忍的站起來對宋易呵斥道,“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男人’......張賀的詞好不好,最起碼在我們之中是最好的,他對你稍有過分,哪怕他是欽慕芊芊的,這也沒有什麼不對,你何必這般尖酸刻薄?更何況......你這人原本就不懂什麼禮數,難道不是自從進了這亭子以來,你就一直在看着那羣女人麼?你也就是無恥之徒罷了...”
左芊芊微微蹙眉,她雖然想看一齣戲,卻不喜歡有女人會站出來指責宋易,不禁想要站起來反駁。
但宋打量了一眼對面那面容清秀,但身段略嫌單薄的女子之後,先於左芊芊開口嘲笑道,“我看我家娘子,哪裡就失了禮數了?難道我不看我家娘子,要盯着你......這樣的女人看麼?”
宋易有意的在說你這樣的女人的時候,在那女人平坦若無物的胸前掃過,真正可謂放肆至極!
這句話和這行爲,終於將亭子中的氣氛推向了譁然!
左芊芊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而遠處那邊的黃鶯似乎也察覺到了亭子這邊的氣氛異樣,與一羣婦人正在朝着這邊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