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府這邊方剌正在禮賢下士的時間,宋易卻在籌謀着如何能夠見到一兩名方剌這邊的高層人員。
揭竿而起的事情向來在一開始的時候初衷是於民有利的,而方剌或許在最早的時候也是有着一些憤世嫉俗的雄心壯志想要改變一些局面。但往往隨着義軍的人數增多,良莠不齊的人員素質會使得這樣一支龐大的義軍偏離了原本的初衷而走向千篇一律的爭霸一途...
所以,隨着人員的增多,派系會漸漸明顯,而那些加入義軍的人大部分只是以個人魅力威望去威懾部下,而爲了籠絡這些部下在身邊不至於散亂,維護自身在軍中的位置,這便在一定情勢上導致這些高層的人員往往也會反過來被部下的一些趨勢而影響。
這便是義軍的凝聚方式,在首領威懾住部下的同時,卻缺少有效而嚴明的軍紀法令去約束那些沒有多少學識的部下。
方剌軍中有識之人不少,但說起學問,恐怕百人之中也未必有一人念過書。哪怕是方剌身邊的八大金剛,也有幾人是目不識丁的......
宋易相信這樣一支純粹以摩尼教的信仰和煽動力組織起來的義軍必定有着一些被矇蔽的人,而因爲這樣的人數註定會很多,所以無法做到一網打盡的殺光所有人去解決這件事。
在某種角度去看,方剌這邊代表着一部分的民心,而且爲數不少!這些人當中,或者有些人是頑固不化之人,但或許還有那麼一部分人是茫然等待解救的人!
如果只是殺戮,那麼這樣的事情便永遠會繼續下去,仇恨可以遺傳,而宋易不希望這一場屠殺只是單單的殺死了方剌等人,瓦解了摩尼教而已。
他不希望僅此而已!所以他想要更接近方剌之流,他也想知道摩尼教這樣煽動人心的組織到底憑着怎樣的教義一路所向披靡。
更重要的是,宋易要想出破局的方法......
所處的高度不同,思慮的問題便會不同,宋易的想法或許在朝廷這邊看來是有些書生意氣的,但其實他現在正在致力於這麼去做。
方剌大軍雖然沒有二十萬那麼誇張,但摩尼教影響到的人卻是絕對不僅止於這麼多的。信仰這種東西,在還沒有太多五花八門的行業利益和誘惑亂心的時候,是可以產生巨大的作用的。
大宋的教育在人口普及上絕對無法達到十分之一的程度,而這還是一個文風最爲鼎盛的朝代之一。
那麼便決定會有許許多多茫然無知的會去相信一些他們不曾瞭解的事物的神奇,而經過悠悠衆口將之化爲一種儼然如實質一般的根據。最終,這種傳說會流傳下去,在歷史中遮遮掩掩成爲一些學者研究不透的迷離色彩......
而宋易絲毫沒有意識到,在他忙於這些事情的時候,其實卻是忽略了一個女人的心!
此刻的秋夜隱有些悵然的坐在船頭抱着雙膝,遙望着海天一色之景,竟生出一種寂寥之感。
而在從高麗到海鎮的這個決定,其實小部分是因爲完顏明珠的遊說,大部分卻是因爲她內心是在渴盼見到宋易的。
女人便是這樣一種生物。或許有時候身體失去了也代表了感情隨之一起失去,而奪走她身體的那個男人則必然會對這個女人造成難以磨滅的印象,更何況是宋易這樣異於常人的男子?
秋夜隱很難說清楚她自己到底是喜歡宋易或者僅僅只是因爲那一層清白被他奪去纔想念着他,但其實在她自己覺得,這種牽掛的感覺比之從前她念着蕭冷的那種感覺卻又有些不同。
她念着蕭冷的時候,是帶着擔憂和報恩,以一個少女的心去向往那樣一個梟雄一般的人物!而宋易則不同,她念着宋易的時候更多的會有種心亂如麻的感覺,往深處想,會心慌意亂的臉紅,會覺得刺激,會覺得羞恥,會覺得內心......內心隱隱的涌起一絲甜蜜,一絲絲快感......
而這種感覺,猶如毒藥一般會讓人入迷,不去想會覺得身體空泛,而想起來卻又覺得酸酸甜甜的有些難受。
這一次下到江南,她其實沒有機會和宋易單獨的相處在一起,這讓她多少感覺到失落,以至於完顏明珠忽然要走的時候,她其實內心差點涌起一種不想離開的感覺...
“姐姐?你怎麼一個人坐在這裡?”
忽然間,完顏明珠的聲音打破了秋夜隱出神的神思!她轉過頭,看着走過來完顏明珠淡淡一笑道,“船艙中悶得慌,我吹吹海風...”
“恐怕姐姐你悶的是心吧?”完顏明珠可是心機多變的女子,哪裡看不出秋夜隱隱藏起來的淡淡悵然。
秋夜隱微微有些臉頰發熱,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嗔道,“都敢拿我取笑起來了?”
完顏明珠呵呵一笑,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來,神色忽然間變得沉靜下來嘆了一口氣!
秋夜隱奇怪的盯着她問道,“爲何嘆氣,是捨不得離開他?”
完顏明珠神色憂愁的搖了搖頭,望着遠方的天空說道,“這一次見他,我感覺有些事情似乎依舊無法無視!而他似乎也在意那些......”
“你說的是宋金之間的關係吧?”
完顏明珠點了點頭嘆息道,“我已經夠讓步的了,只是他這樣迫我,真的讓我有些難受......雖然我想想,他的想法可能是很好的,只是這天下的人卻沒幾個人能夠想通他的那些想法而去那樣做!而我......也一定無法做到他要的那一步!”
秋夜隱微微蹙眉,有些擔憂的呢喃道,“明珠!這些事情我認爲他是對的......但若你真的覺得自己做不到,那便放手吧!”
“放手?”完顏明珠目光一閃,心下微微凌亂。
“是啊!你和他的身份大不相同,如果只是平民,或許不會有這麼多的困難,而你要選擇,若是要和他在一起,你怎能繼續當這個金人的女王?而你又不想按照他指的那條路去走的話,那宋金之間便還是無法站到一起的......你若放手,才能輕鬆吧?”秋夜隱說道。
完顏明珠皺緊了自己的眉頭,深深的嘆了口氣,讓她放手,她怎放得下?而若真的是放手,她去哪裡找得出那樣一個不敵視大宋的接班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