偵查小組組長是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人,瘦瘦高高,顯得很乾練,但是現在卻耷拉着腦袋,一動也不敢動,任憑戴均生責罵。
柳羽新湊近輕聲笑道:“看你辦的好事,你既然調來外面的警力辦案,怎麼偏偏這個小組又選本地的?”
戴均生嘆了口氣,聽了他的奚落也不生氣,輕聲道:“自己人一個不用,他們總難免有些意見,所以只好派給他們點任務。”
瞟了一眼那青年,戴均生繼續道:“其實這年輕人就是唐佳慧的哥哥,叫唐印坤。人是一棵好苗子,要不然也不會主動請纓參加行動,只是在我們公安局這個大染缸裡面,上上下下死氣沉沉,沒學到多少業務經驗,真是耽誤了他的進步啊。”
柳羽新聽說是警花唐佳慧的哥哥,不禁多看了幾眼,發現他嘴脣緊抿,雖然對戴均生的責罵不敢辯解,但是臉上還是露出一副不服氣的表情,心想:這對兄妹還真是有點相似,在人前都是不肯服輸。
戴均生喊了一聲“收隊!”拉上柳羽新,坐上警車,往馬兒道派出所趕去。
柳羽新來到派出所審訊室,大咧咧地往椅子上一坐,神氣地喊了聲:“把段胖子給我帶上來!”
早有兩個刑警將段代福領進來,他雙手戴着手銬,那肥大的屁股往當中的小凳子上坐下,立刻發出吱吱嘎嘎的響聲。
柳羽新手一揮:“你們都先下去吧!”此刻他有意端着架子,是因爲當着黑道老大的面,不擡高點身份,生怕鎮不住對方。
果然段代福有點吃不準柳羽新,眼見審訊室裡居然只有他們二人,連記錄員都沒有,不像是尋常的問案。而且先前見到這個年輕人和戴均生關係親密,對柳羽新的身份開始細細琢磨起來。
柳羽新卻不給他時間,看他一雙小眼睛賊溜溜地轉來轉去,用力一拍桌子,喝道:“段胖子,給我老實點交代你的罪行!”巫眼早已暗中開啓。
段代福被他突如其來的一聲喊嚇了一跳,不過馬上鎮定下來,淡淡地笑道:“這位兄弟很面生啊,好像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是在哪個部門任職呢?”
柳羽新又拍了下桌子,道:“是我在問你,你居然敢問起我來,反了你丫的,再不老實交代……我,我就送你到蔣賢軍那去!估計他很樂意收拾你。”
段代福吃了一驚,臉上出現怒容,大聲道:“好啊!我就知道你們肯定是和金毛蔣是一夥的,你究竟是誰?我告訴你,戴局就在外面,你敢亂來他可不會放過你!”
柳羽新啼笑皆非,沒想到段代福這麼容易被忽悠,但是從他激動的表情看,確實和蔣賢軍積怨甚深。他忍住了笑,不耐煩地道:“段胖子,你還真是人頭豬腦袋,別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按照你這智商,難怪鬥不過那金毛。”
段代福楞了一楞,感覺柳羽新似乎並非蔣賢軍方面的人,而且聽他的話裡好像隱含着別的意思,沉思了一下,開口道:“你就別拐彎抹角的了,我這人花花腸子少,你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柳羽新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你這麼幹脆,我就給你個提醒,今天我們查封了你的凱樂豐酒店,你不會不知道吧?”
段代福肥胖的臉上抽搐了一下,很快保持着鎮定,道:“什麼凱樂豐,我聽都沒聽說過。”
柳羽新笑道:“段豬頭,你就裝吧你,我們沒有調查清楚還
會把你抓來嗎?雖然酒店的法人代表兼總經理寫的是魏其亮,但是誰不知道幕後的老闆就是你呢?”
段代福冷笑了一聲,道:“這位小兄弟,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你非要說我是凱樂豐的幕後老闆,有什麼證據沒有?”
柳羽新臉色沉了下來,道:“你覺得你讓魏其亮站到臺前,你退居幕後,表面上彼此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嗎?魏其亮已經承認你是他的後臺,要不要讓你們來對質一下?”
段代福眼中精光暴閃,脫口而出道:“不可能……他……”忽然意識有些不妥,趕緊閉上嘴巴。
柳羽新看在眼裡,面無表情地道:“你是想說魏其亮不會出賣你對嗎?不過別人比你聰明,早就竹筒倒豆子交代得乾乾淨淨了,給你看看他的筆錄。”說完,將魏其亮的筆錄的複印件遞給了他。
段代福急忙接了過來,看了兩眼,腦門上滲出細小的汗珠,忽然暴跳如雷,將那筆錄幾下撕得粉碎,怒道:“這個混賬王八蛋,枉費我一手把他扶起來,要不他能有今天的快活日子?沒想到居然出賣了我!總有一天我要將這孫子大卸八塊!”
柳羽新冷笑了一聲,道:“我勸你趁早斷了這年頭,他現在已經是警方的污點證人,我們會對他嚴加保護,另外你自身都難保,還是多爲自己考慮考慮吧。”
段代福呆了一呆,仍然嘴硬道:“我有什麼好考慮的,單憑魏其亮這一紙供狀就能定我的罪嗎?我段某人闖蕩江湖那麼多年,這點小伎倆想嚇得了我?”
柳羽新不慌不忙道:“看來你真是肥豬腦袋,實在不怎麼靈光。我就明說了吧,只要魏其亮肯指證你,我們肯定能蒐集大量證據,相信這些年你做的不少醜事他都一清二楚。你也不想想,江夏市公安局這麼多年都沒動你,這次一旦動手,會輕易放過你嗎?”
冷冷地斜了段代福一眼,不理會他紅一陣白一陣緊張的臉龐,繼續道:“我知道你在政法系統裡有一些靠山,你也正是憑着他們的大傘所以沒有留下重大的案底。不過這次誰也保不住你,因爲……”
柳羽新湊近他,一字一句地道:“因爲還有更大的風暴降臨,你只不過是個被丟棄的小卒子!”
段代福看着他嚴肅得近乎冷酷的面容,心裡感覺到深深的寒意,他隱隱覺得面前這個年輕人恐怕不是審查問案那麼簡單。
他顫聲道:“你說的是什麼意思?更大的風暴是指什麼?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置我於死地?難道你是蔣賢軍的人?”他一連串拋出好幾個問題,神情顯得很焦急,畢竟這麼多年來他第一次感覺到巨大的危機臨近。
柳羽新哈哈一笑道:“看來你段胖子念念不忘蔣賢軍啊,你完全不必這麼緊張,因爲你的命在我手上,只要你表現好,我會考慮給你機會。”
段代福聞言一震,仔細地盯着他,開口道:“怪不得這次魏其亮被抓,我給不少人打電話他們居然都毫不知情,看來你這次做事情真是滴水不漏,連戴局似乎對你也很尊敬,你到底什麼來頭?你要我做些什麼?”
柳羽新也直視着他,緩緩道:“你只需幫我做一件事,那就是對付蔣賢軍!”
段代福吃驚地瞪大雙眼,失聲道:“你說什麼?”
柳羽新徐徐道:“我詳細地看了有關你們的資料。這幾年因搶奪地盤、生意競爭你
與蔣賢軍結下仇怨,加上你有意洗白,所以你現在的地位可謂是日薄西山了,如果你能協助我打倒他,我就放你一馬,不然你下半輩子就在牢裡度過吧!”
段代福仔細琢磨他話裡的含義,低垂着頭想了許久,突然擡頭道:“我知道了,你這次是設了一個局,以逮捕我作爲要挾條件,真實意圖卻是要我幫你對付蔣賢軍,對不對?”他畢竟是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的人,不難想清楚其中的原委。
柳羽新笑笑沒有回答。段代福緊接着疑惑地問道:“可是我很好奇你究竟是誰?你爲什麼要對付他?我跟金毛蔣是對頭不假,但我憑什麼相信你?”
柳羽新道:“無論你相信不相信,你都只能跟我合作,因爲你別無選擇,至於我的身份,你暫時不需要知道,你只需知道我們的目標是相同的就足夠了。我另外告訴你一句話,在江夏市你的任何保護傘都保不了你,你自己考慮清楚。”
段代福心念數轉,終於開口道:“你要我怎麼對付金毛蔣,你就直說吧!”他雖然還不太信任柳羽新,但是今天情況詭異,查封凱樂豐酒店那麼大的事情他居然事先一點都沒得到風聲。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年輕人來頭不小,再說蔣賢軍也是他的死對頭,他沒有理由不聽聽柳羽新到底有什麼話說。
柳羽新點了點頭,道:“很簡單,我需要你在黑道上對他進行打擊和牽制,同時注意蒐集他的犯罪證據,他越沉不住氣,就越會陷入瘋狂,我也就越容易收拾他。”
段代福想了一下,搖頭道:“這可不行,我一邊對付他,一邊去搜集他的犯罪證據,豈不是把我的老底也都交給你們了嗎?而且金毛蔣要是那麼好對付,我早親自動手了,哪還用等到現在。到時候恐怕金毛蔣沒死,我卻先掛了。”
柳羽新冷冷道:“這可由不得你,我說了你別無選擇。我如果只是要對付你,你現在可有活路嗎?另外蔣金毛在黑道上的底子畢竟不如你,他所倚仗的不過是白道上的家族勢力而已,在這方面我可以給你提供支持。”
段代福眼神一亮,急忙道:“若真是這樣,那再好不過了。那孫子要不是靠他父親叔叔撐腰,哪裡配做我的對手?你如果真能幫我,我肯定切下那龜孫的骨頭拿來泡酒!”
柳羽新一陣惡寒,沒想到他那麼重口味,差點吐了出來。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算是達成了城下之盟,聞聽你手上雖然不少罪孽,但是在道上很講義氣,你若是跟我玩花樣,下場你自己掂量。”
其實他用巫眼早觀察清楚,段代福確實是恨蔣賢軍入骨,真心想尋求合作。他故意加上這一句,只不過是想樹立自己的權威而已。
果然段代福急的滿頭大汗,連忙道:“你既然聽說過我的爲人,儘管放心好了,別的我不敢說,對付金毛蔣我絕對是帶頭先鋒,要是撒謊,我斷子絕孫!”
柳羽新哈哈笑道:“好,既然你答應了我的條件,那我也不爲難你,等會找個藉口就可以先放你回去。不過我這人向來厚道,另外還準備了一份大禮送給你,以表示我的誠意。”
段代福聽得馬上就能重獲自由,高興不已,待聽到最後一句不免有些詫異,問道:“居然還送我禮物?是什麼東西?”
柳羽新神秘的一笑,道:“段胖子,你的命有多值錢,這禮物就有多值錢,沒有它,你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