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風飛得近了,終於看清舟裡面躺着一個女子,看她臉色蒼白,年紀甚輕,緊閉着雙眼,宛如死去了一般。
沐風輕輕躍上小舟,伸手探了探那女子的鼻息,還有微弱的一點呼吸在,遂運功查看了一番,此女原來是個修真之人,身上的衣服已被濺起的江水打溼,體內經脈極亂,元嬰萎靡,一顆橙色的內丹毫無光澤,似睡着了一般,可能被人用大力震散了心脈。
沐風本想渡一些真氣過去,纔想到自己修的功法怪異,怕是不小心還把那女子弄得更糟糕,一時沒有主意,心裡默想了一遍所看的醫學典籍,最好的辦法是找根千年人蔘給她喂下,讓她清醒之後自行調理。
於是擡手把她抱了起來,飛到了江岸,白馬早已不知跑到什麼地方去了。沐風只好抱着她又回到城中,打算先找個客棧住下來,再去買些衣物和千年人蔘。
天已暗淡下來,街上行人稀少,路邊一家客棧高高地掛着燈籠。沐風大步走進店中,迎面就聽一中年掌櫃熱情地說道:“客官,住店嗎?”
沐風心想:“不住店進來做什麼?未免有些多此一問了。”嘴上卻說道:“麻煩掌櫃快些開間上房。”那中年掌櫃驚異地看着抱着女子的沐風,也不多問,道了一句:“尊夫人病了嗎?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然後示意身旁的小二領沐風進房。沐風回了句:“這倒不用麻煩大夫了,請問掌櫃哪裡能買到衣物和千年人蔘?”
那中年掌櫃對沐風道:“出門往右拐,經過一條街,那裡有個衣物店,再往前走百米左右,有個藥鋪,只是不知現在打烊沒有?”
沐風謝過掌櫃,抱着那女子進了房間。關好房門,沐風伸手解了那她的外衣,裡面露出一件淺白色的褻衣,胸前高高地凸起,沐風感到一跳臉紅心跳,順手把她放在牀上,給她蓋好被子,轉身鎖好房門,便匆匆往外面走去。
找到衣物店,店家正要關門,沐風徑直走進去,隨意取了幾件,付了銀兩,收進手鐲中。然後又趕到藥鋪。鋪子裡還閃着明亮的燭光,一個老者坐在櫃檯裡面,沐風上前道:“請問老人家可有千年人蔘?”
那老者應了聲,回頭從櫃中取出一個很長的盒子,打開一看,裡面放着一根巨大的人蔘。老者介紹道:“這根人蔘是才收到的,估計已長了千年之久,其外形更有驚人之處,這株人蔘有三個蘆頭六條“手臂”,兩個蘆頭爲堆花形,另一個則形同馬的牙齒,疏而粗大被稱作是蘆頭中的最優形狀——“馬牙蘆”。粗壯的參體自然地伸出六條“手臂”。最令人驚奇的是,其中一“臂”的長度超過了此參主體,幾乎有兩尺來長,實屬罕見,乃人蔘中品質最好的一種。不過價格也略微貴了一點。”
沐風平靜地道:“老人家,這根人蔘要賣多少錢呢?”
老者伸出五個手指比了一下。沐風道:“五十兩白銀?”
老者笑了一下,肯定地道:“五十兩黃金,少一個子都不能賣!”
沐風心道:“尋常人家五十兩白銀就足以生活一年了,這五十兩黃金怕是天價了。”想到救人要緊,沐風取出了一錠足有五十兩的黃金放在櫃檯上。
老者收過黃金用嘴咬了一下道:“公子爺,收你五十兩黃金一點也不貴,這根人蔘可算是你買着了,老年人食了定能延年益壽,年輕人吃了”
沐風取過人蔘,不想和這老者哆嗦,早已閃到了門外,人象風一樣飄回了客棧。
打開房門,那女子還靜靜地躺在牀上,沒有一絲動靜。沐風找店家要了個碗和湯匙,取出人蔘,扯下了一條參臂,然後雙手運起真氣裹住那條參臂,一會兒功夫就化出一碗人蔘汁來。
沐風走到牀邊,輕輕把那女子抱起靠在身上,就着湯匙,一點一點地把參汁喂到她嘴裡。喂完了參汁,沐風把她小心地放到牀上,蓋上被子,自各兒坐在牀邊,靜靜地看着。
過了良久,那女子臉色漸有些血色,鼻息也略微粗了一點,沐風才稍微放下心來。
沐風就着微弱的燭光,仔細打量牀上的女子,但見她約摸十五六歲,一彎柳眉,乖巧的鵝蛋臉,小小的鼻子透出靈秀,櫻桃般緊閉的嘴脣,一頭散亂的頭髮有些輕掩眉梢。沐風愛憐地幫她理了理額前的秀髮,心想着這個和自己一般孤苦的人兒。
沐風就這樣坐在牀邊出神地望着那女子,夜已深了,窗外偶爾傳來幾許蟲鳴蛙聲。沐風運行着真氣,漸漸進入無我的狀態中,經脈裡星星點點地閃着光,天心功法竟在沐風這些天大起大落的心緒中不知不覺又修上了一重。
天亮了,沐風睜開眼睛,轉頭下意識地看向牀上的女子,卻見她正睜着烏溜溜地黑眼珠看着自己。沐風微笑道:“你醒了?”
那女子看見沐風這般帶笑地望着她,臉上頓時多了一圈紅暈,她有氣無力地說道:“謝謝公子救了寒煙。”
沐風仍然微笑道:“你叫寒煙,這名字真好聽,我看姑娘你是個修真之人,修爲也不低,體內元嬰已結,怎麼卻傷成了那般模樣?”
寒煙輕蹙了眉,輕聲道:“我是雲鶴門的弟子,自幼隨師傅在飛雲山修煉,前些時日,我元嬰初結,師傅便讓我跟隨師姐下山歷練,沒想到在滄江上游遇見了魔門中人,自古正邪不能兩立,我和師姐就同他們拼將起來。但那些魔人修爲竟也不低,我和師姐被迫分開不久,我和一個叫血魔剎的比拼內力,竟被他震散經脈墜落山涯,我拼着最後一口真氣才堪堪落到那條小舟上,用劍斷開繫着的船舷,順流而下,不知不覺中就昏迷過去,若不是遇上公子搭救,寒煙此刻可能已經葬身魚腹。謝謝公子對寒煙的再造之恩。”
沐風搖搖頭道:“我們本是同道中人,舉手之勞,何足言謝。我知道雲鶴門乃我正道第三大門派,在除魔衛道上也多有建樹。我最初也曾投身混元門中,無奈資質愚魯,不合修真,提起這事,實讓人汗顏。”
寒煙面露一絲失望之色,心道:“這公子竟然不會修真之法,但看他剛纔似在行功,真是讓人倍覺奇怪。”遂問道:“適才看公子似也在修煉一門功法,難道不是登仙之路嗎?”
沐風輕嘆了口氣道:“我這功夫不知爲何,竟結不了元嬰,或許只能強身健體吧。”
寒煙吞吞吐吐道:“難怪我看不出公子的修爲,還以爲,以爲公子境界高深,故寒煙看不出來,原來是這樣。”
寒煙面有尷尬之色。
沐風卻不以爲然。
寒煙忙轉過話題道:“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沐風笑道:“我姓張,名沐風,大家都習慣叫我沐風,你也這樣叫我吧。”
寒煙露出笑容道:“寒煙今年十六了,估計公子比我大一些,我叫你風哥哥吧?”
沐風點頭道:“甚好。”
寒煙又道:“風哥哥,你怎生這般湊巧到了江邊,正好救了寒煙呢?”
沐風臉上升起一絲羞愧之意,心道:“總不能告訴這丫頭,自己愛慕嫣然而求之不得,心下苦悶,才跑到江邊醉酒吧?”於是顧左右而言他道:“我本是西嶺縣郡秀才,趕到這京都參加舉人大考。因在這京都沒有朋友,閒下無事走到了江邊,正巧遇見姑娘躺在舟中。”
寒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但她卻沒有說出來。
沐風心道:“這丫頭大大的狡猾。”卻也故作若無其事道:“寒煙服下參汁,感覺好些了嗎?”
寒煙泯了泯嘴,帶着笑意道:“已經好多了,估計再運功幾日,也能恢復個大概,謝謝風哥哥關心寒煙了。”
沐風遂正色道:“明日就是舉人大考,我需到宮中看一下考場,熟悉環境,不然明天匆忙而去,卻是擔擱時間。寒煙,你就在房中調養一下,我回來後再給你弄點參汁。”
寒煙笑着應了一聲。沐風起身拉過房門,徑直走了出去。
舉人大考乃天南國的大事,沐風走近皇宮,拿出縣郡發的舉薦書倒是輕鬆就走了進去。考場設在皇宮外院,外圍的兵士甚多,如兵臨大敵一般。沐風看了一眼,就退了回去,趕明兒找得到就行了,現在還是回客棧看看寒煙好些沒有。
回到客棧,寒煙在房中剛好收功,沐風跨了進去,看見寒煙氣色已如常人,心道:“這千年人蔘雖然貴了點,倒也卻是好東西。”
寒煙看見沐風回來了,遂展顏一笑道:“風哥哥,你看我是不是已經好多了?”
沐風見寒煙笑起來就象綻開的蘭花一般,清雅,幽香。於是笑道:“小姑娘家恢復起來就是快,長身體的年齡就是好啊。”
寒煙見沐風取笑她,嗔怪道:“風哥哥笑我了,卻也不正經,昨晚是不是你脫了我的外衣?”說完不禁羞紅了臉。
沐風“嗯”了一聲,也不加解釋,然後正色道:“我再給你弄點參汁,欣喜吃下就好了。”
說完,取出千年人蔘,又扯下了一條參臂,運起功法,轉眼就滴滿了一碗參汁。
寒煙驚訝地看着沐風,喃喃道:“風哥哥這功法好怪啊,想我元嬰已結,卻也做不到這麼容易就榨出這些參汁來,真是怪哉,怪哉。”
沐風也有些奇道:“看來我這功法還是有可取之處了?”
寒煙睜大眼睛道:“風哥哥,你這怪異的功法叫什麼名字?”
沐風茫然道:“我是從一本名叫《天心寶典》中學來的,我曾經也對照過《奇經八脈考》審視過自己的經脈,發現自己經脈粗大,而且位置全然不對,所以修不了仙也在情理中。”
寒煙聽了什麼《天心寶典》,也是一臉茫然,只好搖搖頭。看看天色漸晚,沐風下樓去要了些果品進來,和寒煙隨意吃了一些,大家本是修行之人,當下各自行功,倒也相安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