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秀靈峰接引殿內堂門口,紅衣少女示意沐風進去。沐風往裡面看了一眼,整座大殿呈銀灰色,大約可以容納百來號人。堂內上首左側坐着一個身穿青袍的漂亮道姑,寶相莊嚴,年齡卻不大,約摸三十多歲,沐風心想這人應該是悟心仙長的師妹月心仙姑。右首坐着一箇中年人,衣着錦衣華服,頭戴一頂圓形藍帽,帽子正前面有一顆大如鴿卵的寶石,方臉大眼,頗具威武之相,估計是純陽門的門主。下面左側坐了一排道姑,右側卻是五個華麗衣帽的男子。其中尤以第二個最爲特別。但見那人二十來歲,生得俊美,眼角上挑,一襲亮銀色的綢衣隱約透出華貴之氣。
沐風走上前去,徑自坐到右側。所有人都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純陽門的人心道:“這秀靈峰幾時收了個醜陋的男弟子?”秀靈峰的道姑卻暗道這純陽門的弟子不守規矩,讓大家等他一個。當下也沒有人說話。
沐風不知道大家在等什麼,心下忐忑,又不好四處張望,偷偷瞄了一眼上首的純陽門主和月心仙姑,竟看到純陽門主泥丸宮隱隱有個嬰孩狀,並伴有藍光閃爍,心下吃了一驚,這純陽門主當真厲害,再提升一個境界恐怕就要白日飛昇了。心裡頗覺疑惑,自己連內丹都沒有,怎麼運足目力就能看出別人的深淺呢?再看那月心仙姑,泥丸宮略有一絲青光,原來只比純陽門主低一個境界,端的也不可小看。
其實沐風有所不知,他在九天仙鼎中收穫巨大,洗心革髓後又得到神光改造,相當於出生在神界的普通人,固然沒什麼修爲,但神界的人本身就是神人,正如仙界出生的人就是仙人,由於出生的環境不一樣,本身就具有一些最基本的功能,凡人在神人和仙人眼裡只能算低一等的生物,就象人和類人猿的比較,區別還是明顯的。只不過普通的仙人和神人徒有神靈之氣和仙靈之氣,沒有大神通是突破不了界與界的結界,當然神界和仙界也有嚴格規定,禁止私自越界。試問,神人和仙人即便有大神通者又會輕易到這修真界來嗎?其主要原因是凡間界少有仙靈之氣和神靈之氣。不但修爲無法增長,一旦損耗就更難補充了,即使吸收凡間界大量的靈氣也轉化不了多少仙靈之氣,更別說神靈之氣了。
但是一個沒有功法的普通神人和仙人雖然體質遠遠比普通人好,也可以長生不老,但如果和功法厲害的修真人爭鬥起來,一樣只有捱打的份。不過,生長在仙界和神界的普通仙人和神人,豈有不會功法的道理?象沐風這種由於機緣巧合強行被外力煉成的神人出現在凡間界,恐怕千百萬年來也只有這麼一個怪胎了。
沐風當然不會想到這點,還以爲自己天賦異稟。
沐風正在出神地想自己天賦異稟的原因,忽然發覺衆人的目光都轉了過來,齊齊地望向了殿門口,只聽一個美妙的聲音傳了過來:“韻兒見過師傅,譚門主。”
沐風心裡一陣鹿跳:“神仙姐姐來了。”趕緊收斂心神看了過去。一個身着綠色長裙,長髮飄飄的女子邁着盈盈碎步走了進來。沐風一下就看呆了,八年不見,神仙姐姐已出落得沉魚落雁一般,峨眉輕掃,眼含秋水,宛如出水芙蓉一樣纖塵不染,直是那九天仙女下凡來,也定不過如此。
月心手輕輕一擡,示意紫韻坐下。
沐風看着紫韻,心中激動不已,八年了,終於又見到心目中的女神了。
月心掃了一眼,雖然覺得這個黑小子神情怪異,卻更有些厭惡譚門主的公子,那簡直更是一副登徒子的嘴臉。不由心裡輕嘆了口氣:繡花枕頭。
純陽門譚門主咳了一聲,說道:“月心仙長,今日譚某攜犬子譚鬆前來貴門,希望鬆兒能和貴門的紫韻姑娘一結秦晉之好,還望仙姑成全。”
月心尋思道:“這純陽門乃當今天下第二大修真門派,僅次於我混元門,如果冒然拒絕,恐有失禮之處,但這譚鬆,一看就是個頑劣之人,如果冒然把紫韻託付於他,豈不是毀了我這聰穎的愛徒。”遂用疑問的目光看向紫韻。
紫韻乃何等聰明之人,豈有不明白師尊的意思。於是起身道:“韻兒只想終身侍奉師傅,懇請師傅不要捨棄韻兒。”
月心故意麪露難色地望向譚門主,沉聲道:“真人,這事不如從長計議,以後再作打算如何?”
譚門主心裡不暢,心下暗道:“想我堂堂純陽門合籍雙修功可不是一般人有機緣學的。若不是鬆兒去年遇到了這個丫頭,成天吵着要娶她爲妻,我何苦到這裡來看人家的臉色?”
正在這當兒,卻見譚鬆挺身而起,徑直走向紫韻兩眼媚笑,說道:“前些時日與姑娘一別,甚是想念,想請姑娘到我家一敘舊事,一起研修本門不傳秘功。還請姑娘成全。”
紫韻一聽,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心中慎怒:“明明是合籍雙修,怎生讓此子當着衆人這般說來,忒也無恥!”
譚鬆一見紫韻沒有反對,以爲她心動了,上前一步就去拉紫韻的纖手。
紫韻心中一怒,卻又不便發作,飄身退了開去。
譚鬆正想欺身而進,本想有老爺子撐腰,趁機賣弄一下身手。卻聽身旁傳來一個不冷不熱的聲音:“譚公子且住手,你這雙修功法似乎並未有什麼高明之處,如若不然,這數千年來,貴門也未見多少人飛昇仙界吧?”正是沐風看那譚鬆對心目中的神仙姐姐無禮,他曾經從典籍中也知道這個純陽門的修行之法,忍不住出言相戲。
殿中所有人都不禁轉頭望向沐風,純陽門中人更是怒目而視,月心暗道:“這小子膚色黝黑,難道不是純陽門的?看他一身,似乎毫無修爲,膽還不小。”
譚門主正想發作,譚鬆已先轉過身拔出一柄寶劍,挽了個劍花,劍氣破空而出,直指沐風胸口,怒道:“看閣下這黑不溜秋的模樣,想必是個高人了,不妨下來與小爺比試一番,再逞口舌之利如何?”
譚門主用觀術法查了一下,內丹元嬰皆無,估計是混元門一個不學無術,最多有點來頭的毛頭小子而已,旋即對譚鬆點點頭,示意可以一比高下。
沐風心中一凜,卻也不懼,微笑道:“不知你想比什麼?下湖捉魚我倒是可與你一拼,倘若比劍,你只好自個兒練了。”
“爲何要我一個人練?”譚鬆奇道。
“因爲我未曾習過劍法。”沐風搖頭晃腦道:“不過,倘若我能向神仙姐姐討教過一招半式,說不定也能勝過你這稀鬆難看的劍法。”
月心故意沉聲道:“你是何人門下?怎敢對純陽門少主如此無禮?”
沐風起身對月心行了一禮,道:“小生沐風,是祈靈峰打掃藏經閣的弟子,不小心誤入秀靈峰,還請月心仙姑見諒。”
月心一聽,心下涼了半截,原以爲是個身藏不露的高人,原來只是個雜役弟子。心下又道:“此子難道還有所恃?”於是對紫韻說道:“你且舞上幾劍,教教這個未入室的師弟。”
紫韻當下無言,手掌伸出,掐了個靈訣,手上頓時多了一柄銀光閃閃的寶劍來,如仙女散花一般舞出滿天劍花,氣勢磅礴,竟有雷呤。
純陽門衆人看了皆吃了一驚,想不到這紫韻不過十八來歲,竟然達到了元嬰內丹呈黃色之境。而紫韻的劍招落在沐風眼裡,卻象蝸牛一般奇慢無比,只覺得舞得好看。而且無意中居然就全記在了心上。不禁鼓掌道:“好看,好看,就象仙女下凡一般美妙啊。”
紫韻淡然看了沐風一眼。殿中衆人大多在暗笑沐風是外行看熱鬧。
譚鬆飄身過來,盯着沐風喝問道:“既然閣下劍招似乎已經學會了,該比試了吧?”
沐風起身道:“這跳舞之法倒也簡單,嘻嘻,我說不定還能比神仙姐姐跳得快點。比就比,急什麼?”
聽到沐風答應比劍,譚門主不由捋須一笑,月心心道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卻也只好吩咐門人隨意取了一柄劍遞給沐風。
沐風提着劍,心裡默想着紫韻的劍招,然後就準備自個兒“跳舞”。
衆人看他象個白癡一樣,純陽門衆人自是嬉笑不堪,混元門的衆道姑心下黯然,紫韻想到這醜小子固然有點傻,但卻心向自己,心裡挺升起一股關切之意。
譚鬆右手握劍,起了個手式,左手忽然運起功法向沐風拍了過來。沐風正陶醉在神仙姐姐的美妙舞姿中,一時不防,一股大力把他推了個仰面朝天。
純陽門衆人皆大笑,混元門中也有人忍俊不禁。哪知沐風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拍了拍沾衣的塵土,說道:“比劍就比劍,你推我做什麼?”
譚鬆心下一凜:“剛纔我用純陽真經以七層真氣拍出,曉是頑石也拍碎了,這小子竟忒也古怪,竟然認爲我在推他。”當下運起真氣,劍上紅光閃爍,頓時殿中狂風大作,劍尖立時冒出一團火焰,這正是純陽門焰光流彩訣。只見譚鬆劍光一閃,一團火焰挾着爆裂般的響聲閃電般地衝沐風而去。
在沐風眼裡,卻見那火慢慢地飄了過來,便手舞足道地揮劍擋向那火。嘴裡卻叫道:“你放火燒我做什麼?我只這惟一的一套衣服,燒壞了怎生是好?”手腳卻也不慢,正好截住那團火焰,但那火順勢在劍上燒了起來,不由手忙腳亂地把劍往地上拍了拍,趕緊撲滅了火光。
衆人皆是一副怪異的神情看着他,這醜小子手腳快得驚人,卻似乎什麼法術都不懂,簡直是個怪物。
譚鬆趁機撲了過來,滿天劍光罩向了沐風。但看在沐風眼裡,卻覺得譚鬆舞得很慢,一點不好看,心裡還想着自己舞得一定比他好看。於是,把紫韻剛纔那套劍法舞將起來,竟也有九分相似,但見劍影如織,快得驚人,譚鬆竟然攻不進去,只一會兒功夫,沐風就舞完了一遍,一時無趣,停下來驚訝地說道:“比完了吧?你怎麼往我身上來了?”一下跳開了三丈。譚鬆的劍緊跟着欺身上來。一招長蛇出洞,挾奔雷之勢筆直地刺向沐風。
沐風一驚,又閃電般地退出了三丈。那劍卻如影相隨地刺破了沐風的衣服,沐風只覺得一根棍子抵着自己的身體,而譚鬆見明明已經刺中了沐風,卻如刺在了石頭上,心裡悚然一驚:這小子用的什麼法門?
沐風一看衣服破了個洞,不免心痛起來,舉劍拍開譚鬆的劍,嘴裡嚷道:“賠我衣服來。”說完猛然刺向譚鬆,只聽卟哧一聲,竟然透過了譚鬆的護體罡氣,曉是譚鬆退得快,但身體仍被沐風破了一個血洞,大叫一聲應聲倒地。
譚門主如疾風一般趕了過來,一掌把沐風震得飛了出去,正好撞上殿牆,轟的一聲破開一個大洞,沐風掉向了牆外。然後並指連點,止住了譚鬆的傷勢。
沐風從外面爬了起來,心頭一熱,吐了口暗金色的鮮血,看了一眼牆上的大洞,心裡暗想:“這老傢伙力氣還真不小,這殿牆未免也太差勁了。”沐風走了進來,大家象看怪物一樣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