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
緣定酒家的雅間裡,太宗皇帝、葉超凡對面而坐。
“不知兄長爲何會選擇這樣的酒家?”除了面對葉羽,葉超凡從來都很君子,即便地牢裡生吃魚肉,可面對滿桌的美酒、佳餚,他卻能翩翩有禮。當然你也可以這樣理解,剛吃了一條大魚,他不怎麼餓得慌。
“等賢弟見到葉羽,一切自當明瞭。”
葉超凡可不傻呢,他抿了一口酒,“莫不說這酒樓是他的產業?那剛纔的女子?”
太宗皇帝賞臉來吃飯,英凝敢不親自迎接?
婦道人家拋頭露面,這在大梁本就不多見,葉超凡當然特別留意了一下,此刻聽說這是葉羽的產業,想想這古里古怪的名字,又想想他那亂七八糟的行事風格,自然猜到了一二。
那月兒似乎是他的妻,銀屏公主跟他的關係也有些不清不楚,葉超凡又憶起葉羽話裡話外搞大了縹緲峰玄女的肚子的得意,想不到他在這兒又多了一樁情債,葉超凡不能不感到驚奇啊,皇兄難道坐視愛女當人家的小老婆?他怎麼也不加斥責一番?
太宗皇帝嘆了口氣,“以那小子的脾氣,他們倆的關係還不昭然若揭?”
“兄長難道不要制止?銀屏公主殿下乃天之嬌女,與人共事一夫,這豈不要怡笑天下?”
葉超凡不是濫情之人,說得直白點,有種賈寶玉的範兒,對於葉羽的“勾三搭四”,他很是看不慣,他這是替淪落到“禽獸”魔爪裡的女子們鳴不平;得虧葉羽不在這兒,否則定會被氣瘋,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他一準大罵,就這還君子呢?
太宗皇帝當然想制止,奈何他的小公主似乎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他如何捨得過分逼迫?看着葉超凡,他緩緩道出了這些年的這些事兒。
“…國事爲重,爲了平息突厥怒火,朕狠心將屏兒遠嫁突厥,欽封葉羽爲送嫁將軍,奈何紫衣歹人處心積慮,幾千人的送嫁隊伍,一夕之間竟全軍覆沒,就只有葉羽護衛着屏兒殺出了重圍,天氣嚴寒,食物短缺,前有埋伏,後有追兵,葉羽卻帶着屏兒翻越了茫茫太行山脈,來到了大梁最北的檀州。”
“紫衣殺手?”葉超凡對七星可不陌生,想想那種不死不休的手段,他對葉羽倒有些改觀,看起來這小子也不是那般的一無是處。
“一切都是天意,突厥瘟疫大爆發,歿者十之有九,突厥不攻自破,可如果瘟疫繼續散播,我大梁危矣,又是葉羽力挽狂瀾,以身試藥,找出了剋制瘟疫的辦法,平定突厥,拓地千里,他居功甚偉。”
功高震主、勢大欺主、財大壓主,這是爲君者最敏感的三個話題,一旦有人真的觸及了這個底線,皇帝想法設法也要將之剷除,可葉羽呢?功高卻不自居,對權勢也沒多大留戀,喜歡漂亮的女人對政局也沒太壞的影響,太宗皇帝放心啊,他捨不得抹殺這樣的人才;對葉超凡也是一樣,他追求的是武道的極致、他嚮往的是自由自在,太宗皇帝太瞭解他了,這樣的人如果追求權勢,三十幾年前便有資格列土封疆了。
“那臭小子真的懂醫術?”葉超凡可沒忘記葉羽的“自吹自擂”,他不能置信的看着太宗皇帝,“他真的能解冰凝之毒?”
提到縹緲峰冰凝毒,葉超凡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神采,他又想到了那個曼妙的身影,這些年你過得好嗎?
“賢弟,難道你心裡還是不能放下她?”對於葉超凡的“風流韻事”,太宗皇帝有所耳聞,這個“她”當然就是縹緲峰見性。
葉超凡沉默的低下了頭,良久,沙啞着聲音,“是我對不起她!”
太宗皇帝沒能理解,可對葉超凡卻有着深深的同情,也許真該讓葉羽把他的“無賴”手段傳授賢弟——老爺子有所不知,葉大公子早就顯擺似的傳授過了,只不過換來了葉超凡暴怒的攻擊——他不是抱得美人歸了麼。
“賢弟,當年你約戰紫陽、道衍以及見性,可爲什麼突然就失蹤了?你是怎麼落入紫陽賊人手中?”
葉超凡彷彿被撕開了心靈上的創傷,他痛苦的抱住了頭。
在葉超凡面前,太宗皇帝沒把自己當皇帝,他就是葉超凡的知己好友、是他的結義兄長,靜靜的等待着,沒有絲毫的不耐煩。
“見…見性,紫陽!”……
“師父,我們還有多長時間才能走到洛陽?”
在通往洛陽的官道旁邊的一處小茶館裡,過往的行商們偷偷的打量着靠裡邊桌旁坐着喝茶的兩個女子,一個十一二歲的稚氣未脫的小女孩,葛布緇衣,手裡捧着茶碗,她那烏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四下張望,靈動而活潑;她對面的女子同樣葛布緇衣,唯一不同的是她面罩紗巾,鬢髮如雪,紗巾罩不到的肌膚卻是光潔如玉,很難從外觀上判斷她的年紀,此刻她注視着小女孩喝茶的動作,時而慈祥,時而憂傷,聽到小女孩兒的話,她愣了愣,輕輕的嘆息了一聲。
“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美女,絕對的美女,可四周的行商卻沒有一個人敢過來搭訕,不是因爲桌上的劍,而是這兩個女人那另類的穿着讓他們想起了江湖上至高無上的存在——縹緲峰。
“師父,你爲什麼要戴着紗巾?喝口茶水都不方便,”被小女孩兒稱作師父的女人看小女孩兒喝的差不多了,她扔下幾個銅板,拉着小女孩站了起來,小女孩兒看看師父面前的茶水,她有些好奇的問道,“師父你不是常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麼?你還說肉身不過一副臭皮囊,那爲什麼害怕被別人看到?”
“你倒是沒忘記師父的話,”師父慈愛的摸了摸小女孩兒的頭,拉着她走了出去。
“那當然了,徒兒可聰明瞭,徒兒一定能超過明空師姐的。”
提到明空,師父色變。
“師父,明空師姐是不是真的要生小寶寶了?”小女孩兒沒注意到師父臉色的變化,“也不知道小寶寶是從哪生出來的,等徒兒見了明空師姐問問她就知道了,嘻嘻,師父你不告訴徒兒,徒兒也能知……”
看來縹緲峰想問這個問題的不止明空一個呢。
“住嘴!”師父怒喝,小女孩兒似乎從沒見師父發過這麼大的火,她委屈的眼淚都快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