迅雷不及掩耳,不是不想,而是趕不及。
老和尚是誰?四大聖僧之一,淫浸武學幾十年,想要偷襲一個人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葉羽只覺背上一陣劇痛,喉頭微微有些發甜,悶哼一聲,他不由自主的撲到了元成懷裡。
事情就這麼結束了?七姓諸人紛紛吐出壓抑在心頭的那股濁氣;悲喜難明,明空依舊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任冰冷的地面麻木了雙股,她兀自不覺;懷抱着葉靈,嫣兒只覺心裡好像丟失了什麼重要的東西,眼淚情不自禁的奪眶而出;少…少爺……,如煙喃喃自語,出家人慈悲爲懷,你爲什麼要殺死主人?
錢紫萱哪還記得對葉羽的不滿?她第一時間奔到了葉羽跟前,“你怎麼樣了,你不要死啊!”慌亂之中,她竟然忘記了爲葉羽把把脈。
“葉兄弟!”元成亦是大驚,如果葉羽身死,拋除個人感情不談,只皇上那兒就不好交代,“禁軍將士聽令,弓箭手準備!”
軍人崇拜強者,看着曾經不可一世的天樞衛在葉羽手下毫無還手之力,禁軍將士哪個不覺得熱血沸騰?如果是公平對決,技不如人,死則死矣,絕對沒人說什麼,可這偷襲的卑鄙伎倆就真的拿不上臺面了,更不要說施此伎倆的乃得道高僧了。
元成一聲令下,無數支箭矢對準了德清老和尚。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德清老和尚對周圍的箭矢視若不見,他低眉順眼,泰然自若,看了趴在元成身上的葉羽一眼,微微搖了搖頭。
“明空玄女……”
“大師小心!!”
聽到元成那放箭的命令,明空這纔回過神來——佛道兩門,勢力如此昌盛,善於結交七大士族的德清聖僧功不可沒,這樣的人怎能死在亂箭之下?
明空示警雖然不怎麼及時,可衆人卻看到了詭異的一幕。
德清老和尚眉頭一皺,花白的眉毛一挑,鬍子上翹,雙手合什,那身燙金袈裟似氣囊般鼓盪起來,箭矢及體,紛紛落地。相比葉羽擋箭的方式,人家這才叫行家呢。
“元大哥,住手!”
葉羽艱難的撐起身子,他看德清聖僧的眼神充滿了不屑。
“葉…葉公子,你…你沒事?”錢紫萱哪想到自己傷心了半天,都恨不得撲向德清死和尚拼命了,這當事人竟然沒事?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錢大姑娘臉上雖然掛着淚水,可她卻是笑了。
葉羽臉色蠟黃,說話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德清這一拳幾乎打散了他的護體真氣,如果不是他體內那股邪氣,此刻他恐怕就是一具屍體。
正邪不兩立,道消魔長,葉羽身周邪氣更濃,眼神更冷,沒有了那祥和之氣的壓制,他已然處於瘋狂的邊緣,就在這時他感到一隻如蔥白般晶瑩剔透的玉手撫上了自己的脣。
“你現在受了內傷,切不可有什麼劇烈的運動,一會兒我讓爹爹給你開兩副調理的藥物,你很快就會沒事的。”錢大姑娘輕輕擦拭着葉羽嘴角的血跡,紅脣軟語,那份柔情讓葉羽心底生出一絲甜蜜。
除了母親,除了嫣兒,原來還有人關愛着自己,柔情帶動心緒,祥和之氣漸漸聚攏,葉羽臉色漸漸恢復正常,鬼使神差的,他突然伸出舌頭舔在了錢紫萱的掌心。
錢紫萱哪想到這“淫賊”都這樣了,竟然還死性不改?猝不及防,她觸電般將手彈了開去。她想斥罵一聲,可看到葉羽那似笑非笑、亦正亦邪的獨特氣質,話到嘴邊卻再也說不出口了,想到父親說的將自己許配給他,錢大姑娘竟然露出一絲神往,另一隻手輕輕的觸摸到那被葉羽吻過的地方,小心肝咚咚直跳,臉蛋兒連同耳根子卻是一片緋紅。
“元大哥,這下三濫功力很強,你們不是他的對手,你先容我調息一會兒,我今天非把他的卵蛋給擠出來不可。”
就是不用葉羽提醒,元成也知道自己不是德清聖僧的對手,可看你現在的樣子還想捏爆人家卵蛋,這樣能行麼?
葉羽卻沒有給他發問的機會,他突然盤膝而坐,左手按在小腹丹田,另一隻手置於頭頂百會,雙眸緊閉,於空靈虛驚中感受着自己全身經脈。
邪魅之氣由丹田生髮,經左手食指端流注大腸經,糅合經脈內殘餘的祥和之氣,似潺潺溪流灌注河道一般,緩緩向前推進,邪魅之氣打通阻塞的經脈,祥和之氣則濡潤受創的臟腑,真氣依次流注十二正經,最後由右手食指灌注百會穴,經由任督二脈回注丹田,如此堪稱一個循環……
德高望重的德清聖僧今次不僅得了下三濫的“雅號”,就連他的卵蛋也被葉羽“預定”了,所謂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他如此熱衷於結交官府,豈能真正做到佛家不兩舌、不惡口、不瞋恚的大成境界?
德清聖僧似乎看到了七大士族的嘲諷,老小子面子上有些掛不住了,雙手合什,他再次唱諾一聲阿彌陀佛,“我佛慈悲,除惡務盡,所有的罪孽都讓老衲一人承擔了吧。”
“諸位施主,葉施主已入魔道,你們又何必助紂爲虐?”
大梁禁軍自發爲葉羽“護法”,德清老和尚還真做不到濫殺無辜,攻心爲上,他要讓葉羽身周的“長城”自潰。
“放你媽的狗臭屁,葉兄弟已入魔障?你怎麼不看看他殺的那些人幹了什麼?”元成破口大罵,他指了指近乎一片廢墟的客棧,“你爲什麼不問問那裡面死了多少人?”
德清老和尚顯然不是很清楚之前客棧發生的事情,他求助似的將目光投向了明空,可這劍出則鋒芒畢露的天之嬌女此刻正直勾勾的盯着原地調息的葉羽——如此怪異的姿勢,如此渾厚的真氣,他的一身功力到底是緣何而來?
“阿彌陀佛……”德清老和尚這聲佛號就是用來處理尷尬局面的啊。
“德清聖僧,小女子有一事不明,還請聖僧指教?”
女人無所謂道德,在她們心中只有喜歡與不喜歡之分,在錢大姑娘心中,葉羽雖然還稱不上她未過門的相公,可畢竟有那麼一點苗頭,德清老和尚出手偷襲已經讓她很不爽了,此刻竟然還如此不要臉的咄咄逼人,錢大姑娘哪還忍得住?她說話雖然客客氣氣,可看他的眼神卻是相當的不友好。
“女施主,有話請講!”
“小女子誦讀佛經,曾讀到‘無上菩提,須言下識自本心,見自本性,一剎那間妄念俱滅,若識自性,一悟即至佛地’,小女子愚魯,還望大師指點。”
聽到女兒的話,錢衡卻是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這丫頭還愚魯?
所謂知女莫若父,在教女兒醫術之前,錢衡曾經說了一句,爲醫者當先具佛心,就爲窮究何爲佛心,錢大姑娘可沒少翻閱佛經,她雖然當不得大師的稱號,可也絕對稱得上“中師”了……
都說女生外嚮,我就是跟你提了句將你許配給葉賢侄,你就替他說話了?你不是對他很有成見嗎?想到這兒,錢衡不由看了葉羽一眼,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看着葉羽那時青時紅的臉色,錢衡再也闔不攏嘴巴……
葉羽體內經脈本就異於常人,隨着周天運轉,真氣逐漸恢復,大有一瀉千里之勢。可問題就出在這兒,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氣息羸弱時正邪兩氣還能相互扶持,此刻卻是一定要分出個你我,正氣不甘邪氣壓制,邪氣不甘如此退居二線——當祥和之氣佔據主導時,那溫煦的感覺使他面色赤紅;而邪魅氣息暫時領先時,那寒涼的真氣亦使他面色鐵青。
以體內經脈做戰場,其中苦痛可想而知,葉羽懵懵懂懂,他此刻能做的就是儘可能融合兩股氣息……
明空也注意到葉羽的反常,作爲這方面的行家,她清楚此刻是殺死葉羽的最好時機,可我真的要這麼做嗎?
不要說明空此刻近不了葉羽的身,就算是近了他的身,如此卑鄙的伎倆,她事後難道能無愧於心?也許只有德清聖僧才能這個“氣魄”吧?
“阿彌陀佛,宇宙萬有,人生窮達,均有心性創造,若能識心見性,世間萬物,即便十惡不赦之徒,亦能成佛……”
“大師既然說十惡不赦之徒亦能成佛,那何以會說出除惡務盡的低俗論調?渡人難道不比殺人更能積得陰功?大師以爲然否?”錢紫萱得理不饒人,步步進逼。
“我……”德清老和尚想不到這個小女人言辭如此犀利,一不小心竟然被她給帶溝裡來了……
錢紫萱是想痛打落水狗,可看到葉羽的反常,她哪還有心思理那老和尚?她想走過去,卻被父親拉住了,“萱兒,不要過去,他現在功行至緊要關頭,容不得半分打擾。”
容不得半分打擾?看到父親那凝重的表情,錢大姑娘識趣的止住了腳步,她同走上前來的如煙一同護在了葉羽的周圍……
功力盡復,內傷盡愈的葉羽究竟會強到什麼地步?大家不妨猜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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