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夜御宴上惹的禍事,家父貪慕榮華有意送我入宮爲妃。誰想到被皇后娘娘就是當今魏太后得知,明裡大張旗鼓迎我入宮,暗中卻下毒手,在若離隨父親回鄉祭祖的途中派官兵假扮盜匪劫走小女,毀了清白,賣入青樓淪落風塵。就是那魏太歲一手CAO辦。”呂飛瓊冷冷道,目光中滿是憤恨,咬碎銀牙。
湘綺也暗恨魏氏一族太爲猖狂橫行霸道,簡直目無王法。
“這些年,當我查明真相,就一直屈身在魏公子身邊伺候,伺機復仇。”呂飛瓊說。
湘綺心裡不無惋惜,昔日那冰清玉潔神仙姐姐般的女子,如今已經是淪落風塵,令她不由想起妹妹雲錦的遭遇,心頭如墜鉛塊,難以喘息。
“起初見到時,我還不敢認妹妹的。早聽說譚府遭難,滿門發配無一倖免的。我還感嘆妹妹如此才華出衆的女子就要誤入風塵,真是暴殄天物呢。如今一見,幾乎不敢信,妹妹搖身一變成了欽差大人,還是新科狀元,只是見了妹妹的梅花篆字,就愈發相信就是妹妹。”
湘綺心懷了幾分芥蒂,但是見呂飛瓊言語坦誠,不像是做戲。也就隨口編排幾句如何脫險逃難的,含糊應付,雖然有些忌憚,但還是爲久別意外重逢而欣喜不已。呂飛瓊也不糾纏,只抓緊時間說:“飛燕樓我的寢室牀下,是有秘道通往石芒碭,平日魏大官人時常過來的,若不出意外,今夜他還會來飛燕樓。”呂飛瓊道,“只是定王殿下太過魯莽,石芒碭不宜帶兵前往,要知道魏忠禹心狠手辣,怕是巴不得要取了定王殿下的性命。”
湘綺倒吸口涼氣,她原本不信魏忠禹敢對玄愷下毒手,可是如今看來,狗急跳牆果然是有的。
“可是,定王殿下已經帶兵去了石芒碭!”湘綺驚起,揉了手掌忙道:“我立刻派人去營救,就不知是否還能趕得急?”
呂飛瓊拉住湘綺的手說:“怕是此時大勢已去,一切都晚了。”
湘綺心一沉,雙腿發軟,呂飛瓊忙說:“妹妹莫急,來尋你之前,我聞聽此事,已經飛鴿傳書給魏忠禹,謊稱得到消息,欽差得了確鑿的罪證要查抄魏府,還羈押了魏二官人。滿城皆知今日定王殿下敲鑼打鼓去石芒碭傳聖旨,若是有個閃失,魏家難逃干係,就是魏氏一族株連九族之罪。”
湘綺如釋重負,緊緊抱住呂飛瓊,感覺不盡。
湘綺叮囑她:“若離姐姐切莫暴露身份,妹妹自有法子救姐姐出火坑。只請姐姐依計行事。今日滿城風聲四起,欽差傳聖旨停採
石材。魏大官人若來到姐姐的房裡,姐姐好言相勸,在酒裡下些蒙汗藥,讓他喝醉就是。我會散出風聲,說魏忠禹獲罪被欽差派人押解進京請罪。如此一來,羣龍無首,他若是想公然拋頭露面平息謠言,就勢必要來拜見欽差大人定王殿下,否則就是欺君之罪。”
呂飛瓊點點頭,卻還是有些擔心,叮囑再三,讓湘綺千萬不要掉以輕心。
她又怕出來時候久了惹人生疑,匆匆告辭回飛燕樓,湘綺送她時,她正穿上那罩體的墨色斗篷,忽然笑了對湘綺神秘輕聲道:“定王殿下對妹妹看來是情有獨鍾。”
湘綺的面頰騰起紅雲,措手不及,捂一把燙紅的面頰羞愧道:“姐姐取笑了,湘綺女扮男裝,定王千歲從來拿我當兄弟。”
呂飛瓊笑得可愛,打量她心疼道:“看你這小模樣羞的,姐姐誤落風塵五載,最懂的就是男人,一看那眼眸就看出他們所有花花腸子。定王殿下滿眼寫的都是妹妹的名字,那目光不離左右的,偏偏是妹妹的醋味大得很,怕自己不覺得,旁人都要酸掉了大牙。”
“姐姐!”湘綺羞道,低下頭,垂個手,掩飾不住小女兒姿態,偏偏還是穿了官服,那樣子就分外滑稽。
惹得呂飛瓊更是來了興致同她逗笑,貼在她耳邊說:“妹妹,定王殿下是個人品好的,相貌也是一等一的英俊儒雅。看看那眉間器宇軒昂的,最重要,那定王殿下十拿九穩還是個雛兒男。”
“哎呀!”湘綺更是羞得無地自容,呂飛瓊反是笑得開心,拉她的手說:“看你羞臊的,還不是遲早要嫁人的?身邊的好男兒不要放過錯過,怕是誤了姻緣,紅塵一誤,萬劫不復。一生有個疼你愛你的人守着,勝似人間無數。”說着,將手中一個錦囊塞去湘綺手中,握住了湘綺的手,緊緊地說:“你收好了,要命的東西,囑咐殿下莫再大意了。”
湘綺只覺得那握在手中的錦囊中有個方方正正的硬物,頗重,有些壓手。但若離姐姐握緊她的手,她也無法去看,雖然滿心好奇。
呂飛瓊慨嘆幾句,秀麗的面頰眉眼憂鬱處反是動人,她有意無意說一句:“妹妹是有福之人,逃過家劫一難,若像姐姐一般落入風塵,纔是暴殄天物。”
話音裡彷彿有幾分羨慕妒忌,聲音飄遠。待湘綺恍悟過神,呂飛瓊的身影已消失在碎石小徑盡頭。
這纔是真正的釜底抽薪,誰想到半途殺出個呂飛瓊?直搗敵穴,峰迴路轉,把個底兒都兜倒給了她們。
湘綺再去看手裡的錦
囊,打開來一看,裡面一塊黃橙橙的赤金腰牌,飛盤着金龍,是玄愷那枚御賜腰牌,湘綺一驚,緊追幾步,圍牆外已響起車輪聲馬蹄聲,她立在那裡,長鬆一口氣,卻是心有餘悸。但慶幸的是若離姐姐是自己人,把令牌完璧歸趙,若是落入賊人手裡,定王玄愷罪責不淺,定然受過。
湘綺連忙整頓剩下的人馬,派人四處鳴鑼大喊:“定王千歲奉了上方寶劍去石芒碭體察民情,百姓不用再服徭役。”
她又親自帶上魏二公子前去石芒碭迎接玄愷,令魏忠禹不敢妄動。心裡雖然恨怪玄愷的偏執自負,不聽人勸鋌而走險,但滿心還是擔憂他的安危。加上若離姐姐那一番附耳的密語,更讓她心波盪漾不定,對玄愷滿是牽掛。
湘綺倒有一番盤算,若是魏忠禹不狗急跳牆,多半也會急於逃回京城。料那魏忠禹未必有那份膽量胡來對玄愷動手,況且燕州的事,老太師知道多少,多少又是魏忠禹弟兄肆意胡爲,都難說呢。
湘綺迎到玄愷,有驚無險。
玄愷回府後一頭冷汗,神色稍定,嘴裡還是不肯服人,執拗着責怪湘綺不該來石芒碭冒險,反壞了他的大局。
湘綺又氣又惱,被了丁拉勸出去,嬉皮笑臉對她說“:狀元公莫惱,多半這男人都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這王爺就更是如此啦。”
朱貴在一旁喋喋不休的叨唸:“殿下嘴裡硬,心裡是明鏡似的。那石芒碭暗藏機關,我們沿着羊腸小道上去,竟然繞到了奇峰林立的山谷間,明明是上山的路,如何就到了山谷?”
“若是山峰上有滾木擂石,亂箭齊發,怕就要葬身山野喂野狼了。”了丁探探舌頭說。
傍晚,玄愷來尋湘綺問明日的安排,見湘綺扭個身子賭氣的不理他,似在使小xing子,就也甩個胳膊賭氣地說:“我還沒惱你,你反是惱了?這麼一來就沒趣了,既然不舒心,就各走各的去,兵分兩路罷了。”
湘綺見他這麼說,自然也不想在外敵當頭時候鬧出內亂,況且玄愷多半是少爺習性賭氣的話。
她煞有介事的垂個眼,目光瞟了他,一臉慍怒道:“聖人說,聞過則喜。殿下這xing子,聽不進半點諫言。”
玄愷也無奈,只賠笑湊在她跟前,貼她坐了說:“那我們就和好,不許再提石芒碭的事。”
湘綺點頭。
玄愷想想又不放心追道:“也不許對四哥提起,還有凌宇兄。”
湘綺掃他一眼,含了得意的淡然淺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