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後一黨得知焚遺詔之事,狗急跳牆要bi宮。卓凌宇早料到此步,朕率兵搶先進宮,情急之中先皇誤認爲是朕bi宮,提劍要刺死朕。你知道,你知道,他老邁昏庸氣急敗壞,根本聽不進任何諫言,但若是朕退一步,就要死在魏氏一黨手中。朕只得挺身向前……朕此後後悔不已,卓凌宇不知朕弒君謀位,怕也知道幾分底細。他當時寒心要拂袖而去,是朕對天盟誓要會做個曠世明君,國富民強,效法唐宗漢祖。爲安定朝廷,朕假借先皇臨終遺命立了四名顧命大臣。互相掣肘。令尊譚鵬舉位列其內。但此事不知如何被魏後得知,這一切恰合了她的意,她有意放風給了太皇太后這個弒君篡位的秘密。太皇太后連夜召見令尊譚鵬舉,令尊執意要靖難扶玄愷爲君,廢掉朕。朕急中生智,釜底抽薪,謊稱邊關告急,着譚鵬舉去邊關,晝夜兼程。”
湘綺總算明白這場複雜的對弈中招招式式落子爲何。父親譚鵬舉一去邊關,就落入了玄慎的圈套中。借刀殺人,借魏氏之手害了譚家滿門,又bi瘋太皇太后,一箭雙鵰。
“朕自登基,多少老臣從中作梗不服,朕就一意孤行,排除異已,卓凌宇責怪朕沒有信守前諾,他,他遠去雲鵠不再歸來,棄朕而去。”玄慎頓頓道:“誰想到,恰此時,朕一手安排來步步爲營搗掉魏氏一黨羽的科舉舞弊案正在暗中進行。誰想到你這妮子挺身而出,恰在無法破案的時候找到了把柄,樑太傅無奈喊停了會試。朕才連夜提審你問個真相,誰想你一小妮子,竟然將四部所有官員落馬。朕初見你就覺得異樣,雖是疏忽了不查你是女兒身,但覺得你應該是絆倒戶部的棋子。爲了不讓皇太后立魏家兒子爲狀元的計謀得逞,你做狀元奪魁是衆望所歸!”
他拉起湘綺的手,那柔荑冰冷如凍玉。
“朕不知爲何對你一見傾心,自得之你是女兒身,就覺得你與衆不同的美,朕發現自己從未對哪個女子如此傾情。這是朕看出卓凌宇對你念念不忘,朕曾問過卓梓,如果他喜歡,可以做媒讓他娶你。他矢口否認,他說他心裡有了另外一位姑娘,秦楚楚。
心結釋開,二人拉手約定望去過往。
湘綺心裡也暗想,奪位?是爲了一己之私還是爲了天下蒼生?太史筆,剛直不阿,不知日後如何記這一段故事。
湘綺這些日心情好些,面頰也嬌豔若三春桃花。
玄慎提議,皇子百日時好好CAO辦一場,湘綺卻不肯破費。
“只要你心裡有孩兒,就是好的。”湘綺說。
他貼在她肩頭在她耳邊低聲密語:“朕心中只有你。生生世世不變。”輕撫她的發端,凝神望她俊美的面頰,體味他勻促的透了蘭香的呼吸。她怔怔地望着他,展露出心滿意足的笑顏。
小皇子百日慶典,朝堂上下格外熱鬧。玄慎爲小皇子賜名爲“賢”,特召回樑太傅入宮爲太子太傅,以備四年後小皇子開蒙。
湘綺取笑他說:“賢兒待開始讀書識字可還有些年,太傅入宮來講什麼?”
口中如此說,湘綺心知皇上是有意重新啓用樑閣老,昔日借科考舞弊案罷
了樑閣老的官,不過是在魏氏獨霸朝綱時被皇上巧妙的用計冰藏保護樑閣老,玄慎用心良苦。
又是一載秋風緊,北雁南飛。
小皇子拉着湘綺的手咿呀不停時,湘綺卻是心情凝重。
前方戰勢不明,京城人心惶惶。
定王玄愷興兵造反,率大軍直搗京城。
只是令湘綺吃驚的是她看到一篇檄文,氣勢滂沱,文字感天地泣鬼神,怕是千古絕章。不必猜便知是卓梓的手筆。
起先,玄慎故意隱瞞了消息不爲湘綺所知,粉飾太平。直到有一日雪狸入宮將那篇蔣公子偷偷抄錄的檄文給她看時,湘綺才驚得目瞪口呆。
京城面臨大劫,百姓紛紛逃出城投親避難,一時間富賈們屯糧想要不時之需時賣個好價,京城米貴,怨聲載道。
雪狸拉着湘綺的手一臉苦澀道:“小姐你說,這卓大公子是如何想的?八殿下胡鬧,他也不好生想想嗎?如今百姓都在罵,說是誰當皇帝是皇家自己的事,爲什麼要連累百姓受刀兵之苦?百姓交納捐稅,原來是爲朝廷打內戰所用嗎?入伍不是保家衛國,卻是爲了皇室內鬥。”
湘綺心驚,不解的問:“便無人關心八殿下爲什麼要興兵?他有他的苦。”
“都說皇上弒父篡位,可誰信呢?百姓們都在傳,說如今安居樂業可是勝過先皇坐江山的時日,這好日子沒幾天又打仗,倒黴的是百姓。這八皇爺興兵,怕也是巧立名目爲出師有名故意編排皇上的,爲一己之私,不惜塗炭生靈。”
湘綺驚聞雪狸的話,反是哭笑不得。她深知內情,玄愷見到遺詔定然憤恨,出師是在所難免。卓梓書生意氣,清高孤傲,更是難容如此弒父弒君之事。不想卓梓終於同玄愷走去一處。
湘綺來到建德宮,皇上在御書房批閱奏摺,一盞羹湯遞在面前,他倏然擡頭,見是湘綺就堆出笑意,似是有意掩飾不安。
“賢兒在哪裡?你如何來此了?”玄慎問,眼眸上滿是血絲。
湘綺舉棋不定,左右爲難,但此時此刻若沒有個定斷,怕是戰亂不止。
“兵臨城下了,皇上可有打算?”湘綺問,“若是圍城,城中的糧草還夠幾日?”
玄慎淡笑道:“梓童只需看護好皇兒,軍國大事,朕自有主張。”
湘綺望着他堅定道:“夫妻本是同林鳥,不該大難來時各自飛吧?”
“一個月,若是調用富貴的屯糧,一個半月是有的。”玄慎終於說出實言。
“京城米貴,亂作一片,皇上可有妙計?”她問。
玄慎搖頭道:“已經派人去調兵勤王,只可惜戍守邊關的多少玄愷的人,朕疏忽了他,只顧讓他取代魏氏黨羽。更有些隔岸觀火的將領,更是可氣可惱。不過朱貴的兵馬在趕回京城勤王的途中。”
“遠水難解近渴,怕即便趕來也是寡不敵衆。皇上說呢?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湘綺循循善誘道,“皇上可曾想到,圍魏救趙?”
玄慎一驚:“圍哪裡?”
“蒙古草原部落!”她毅然道,湊去玄慎身邊說出自己冥思
苦想後的盤算。
“這,可行?”玄慎遲疑。
“若是快馬加鞭,一個月倒是可以往返邊塞。”她自信道。
將懷裡一柄小腰刀雙手託上說:“讓使臣帶上這柄牛耳秋水刀,還是昔日校場比武湘綺一招‘追風無影腳’險勝,忽而哈部落首領汗王同我結拜兄弟所贈之物。草原的規矩,兄弟有難傾力相助,他定然會幫我們來嚇退定王的兵馬。”
玄慎拔刀出鞘時,霜刃寒光如一痕秋水,清冷灼目。
一個月過去,發去邊塞的使臣杳無音訊,朱貴的兵馬中途遭劫也難以勤王京師。
湘綺抱着賢兒在御書房裡踱步,她艱難的說:“皇上,莫不如讓臣妾走一遭,見見定王和卓大學士。怕是這心結終須解開的。同室CAO戈,本不該。”
“朕有大眚,他們抓住不放,也奈何不得。若朕一死能還天下一個太平,倒也罷了。”玄慎道,毫無懼色。
湘綺將孩子送去他懷中道:“皇上,不要妄自菲薄,往事已矣,還是要思尋條破解僵局的招數。定王是兄弟,有怨氣無可厚非;卓大人是知己,卻是有些固執迂腐,不如讓樑閣老去勸說,多少也是業師呢。”
玄慎點頭。
湘綺扮作郎中模樣出城來到玄愷軍中,她低着頭,小心謹慎的樣子,一步步看着靴尖挪步進帳。
華愣愣一陣寶劍出鞘的聲響,慌得“郎中”噗通跪地周身瑟縮。
“你是城裡來的郎中?”
“回……官爺話,是……是小人。”
“你知道城裡的狀況?”
“是……是……”
“如今城裡的百姓可還有糧吃?”
“回官爺的話,怕不到幾日的糧食,許多人家……斷糧了!”
“斷糧?因何還不開城投降?”玄愷問,扼腕踱步在書案前,一身鎧甲銀光照人,譁啷啷的響聲吵得人心慌。
“城中百姓,寧死勿降。”
玄愷一驚,大惑不解,轉身問:“爲什嗎?”
“郎中”定定神說:“百姓說,這起兵的定王爺不過是爲了自己當皇帝,才把戍守邊關的大軍帶回來京城要殺自己的親兄長。他說他兄長弒父篡位,可他殺兄奪位又算什嗎?他是正義之師師出有名?那昔日皇上殺先皇是否也同他今日一樣師出有名的。皇上弒父是因爲當年先皇臨朝不理朝政,百姓民不聊生易子而食,便是皇上不弒父奪位,怕四海內定然官逼民反有人揭竿而起;如今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定王爺發兵可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爲了一己之私置天下蒼生於不顧,讓生靈塗炭,戰亂不止,怕這定王爺就是天下人人皆可誅之的亂臣賊子。”
“放肆!”左右鋼刀寶劍指向“郎中”,“郎中”嚇得周身瑟縮道:“人家說了不講,官爺偏要小人說,說了實話要砍頭,難道定王爺的軍隊都是這種道理?”
玄愷舉手,左右退下。
“起來吧,就猜出是你!”一聲笑罵,昏暗的油燈下,湘綺偷眼擡頭。
“果真爲他賣命來做說客?”他冷嘲熱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