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南下

南下的海域,有一半的行程都在大齊的領域之內。加之這一季節,風暴季已過,沿途多是晴好天氣,一路上風平浪靜。隨行的客商,幾乎都是生長在海邊的人,都習慣舟楫,即使是遠洋航行,適應得也比別人快。

冷南楓偶有暈船,但她那倔脾氣和不願給別人添麻煩的性格,硬是幫她抗下了適應期。凌曜瞧着心疼,李福每天三次的給她扎針,終是在二十多天之後,完全適應了航行。

艦隊航行了月餘,除夕的時候,抵達濠境。濠境有深水良港碼頭,正好可以補給,恰逢除夕,凌曜下令艦隊修整三日,在船上過年。

夜幕低垂,沿岸的百姓家開始燃放煙花爆竹,聲音此起彼伏,還真是讓寂靜的航行了一月有餘的艦隊重拾人間煙火。各艘船上的士兵、行商都站到甲板上觀看煙花。正是掌燈時分,中軍船下令鳴號炮,掌燈。各艦按令鳴炮,懸掛燈盞,一時間,海面上響起禮炮聲,之後像星辰落入大海一樣,一盞盞燈籠懸掛起來,一條長龍迎風搖曳。

冷南楓和凌曜也在甲板上看煙火,岸上整個海灣星星點點的燈光,偶爾綻放的火樹熒花,讓人內心一片安寧。

接近子時,邵平提着食盒過來,廚房的餃子到了,凌曜便把人拉回了艙。

“我再看會兒不行嗎?”

“不行!放煙花的人都睡了,你看啥?”凌曜夾了個餃子,“張嘴!”

冷南楓低頭就着他的手把餃子吃了,端起茶杯,“又是一年!今兒過年,你不準喝酒就以茶代酒,願我家將軍此行一帆風順。”

凌曜端起茶杯跟她輕輕一碰,“願我的阿楓,歲歲平安!”

第二日,冷南楓想起,最近她天天趴在桌上看航海圖,沿途補給的地點,還有安南的港口和暹羅的不少港口,還得找到會這幾個地方的語言的嚮導才行。於是跟凌曜提議讓邵平到濠境的碼頭去看看,畢竟碼頭的工人水手多。一路上的補給點,都是由邵平和戶部的官員拿着文書前去商談的,所以,邵平對碼頭工人的操作都很熟悉,找了把頭來仔細的詢問。這樣的水手在寧州不好找,可在濠境卻多的是,很快,邵平就敲定了四位嚮導,讓他們去收拾行囊回來就登船。

第三日午後,艦隊修整完畢。這次在濠境的補給,是最大的一次補給。這之後的行程,只需要充足的淡水和少部分食物補給便能抵達終點。

又過了四十多天之後,艦隊抵達暹羅最南端附近的吉蘭丹港。艦隊照例先泊在外海,五艘駁船載着邵平和戶部執國書的小吏,還有暹羅語嚮導和兩隊親兵先登陸。這裡距離滿剌加也就十天的航程,即將抵達終點。

個把時辰之後,邵平帶着人回來了。一上船就聽見他哈哈大笑,邵平一向謹慎,這樣放肆大笑的時候不多見。

“怎麼啦這是?撿着寶了?”凌曜奇怪的問。

“主子,你猜怎麼着。”邵平故意賣個關子。

凌曜可沒這耐心跟他猜謎,“猜不着,快說!”

“我以爲這地兒應該說暹羅話呢,結果,我上去一問一看,全他媽說的是大齊惠州雷州話,有些還會說大齊官話。”邵平眉飛色舞的講述着,“原來,這地兒就一小小的海港小城,百年前就是從咱們大齊下南洋來的人,聚的人多了就成了這麼個城。”

“嗯,那補給就沒問題了。”

“可不是,不僅補給沒問題,碼頭上跟我接洽的那位小官兒,還進城通告城主去了,讓咱們先靠港補給。我剛纔就是帶着駁船繞他們的港口查看打探了一圈兒,這港的位置真好,一個灣兒,能泊進去咱整隻艦隊沒問題。他們的碼頭,商船進出的也不少,看得出,也是做買賣的。”邵平看來是憋了兩個多月憋壞了,今兒特別活躍。

凌曜吩咐道:“先讓海滄船靠港補給,不急。”

邵平又乘駁船上岸指揮着海滄船補給完畢,李衛的先鋒船剛停到碼頭泊位上,吉蘭丹城的城主就到了。城主先見了邵平和李衛,雙方見過禮,邵平把國書再次送上。城主仔細的確認了國書,神情抑制不住的激動起來。

“兩位將軍,不知在下能否上中軍船親自和參將大人談一談?”城主懇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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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下邵平和李衛有點兒掛不住了,人家一城主跟他倆自稱在下。兩人對視了一眼,李衛點了點頭:“行!但請城主大人先讓侍衛卸下佩刀。”

“那是自然!”城主讓隨行的五個侍衛把佩刀交給了邵平,彰顯誠意。

邵平先乘一艘駁船上了中軍船,李衛帶着城主一行隨後乘另一艘駁船過來,邵平登船之後立刻把情況簡單明瞭的告訴了凌曜。

冷南楓一聽國主要上船了,起身取過凌曜的帽子走上前來給他戴上,平日裡天兒熱,他都只戴着網巾。凌曜低頭等她弄好,問道,“可齊整了?這得正式見城主呢。”

冷南楓後退兩步,做了個端詳的表情:“嗯!還成!保不齊就被城主看上了強留下來當女婿。”

江笠在一邊不解風情的叫起來,“那不行!咱將軍怎麼能隨便給人當女婿。”

凌曜笑道,“可不是!如果有人要強搶女婿,咱就把江笠送出去。”

“誒,主子,你欺負人。”江笠氣呼呼的站回冷南楓身後,“還是跟着公子好!”

侍衛進來通報,吉蘭丹城城主到,凌曜便起身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