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發出情報了?如何確定幽州能收到?你又是如何知道三個月內敵軍必到?再者,軍馬是軍士沙場之上的必備,教將士們如何宰殺?”
元昊將軍的一系列的問題,道出了古雨濛心中的焦躁。
情報的確是古雨濛發出,未通過元昊將軍,更未通知勝驊將軍;幽州能否收到……古雨濛確信,如果鴿子不迷路,幽州定會收到!
三個月內……
錦袍寬袖內,古雨濛的雙手不停的在一起搓揉,這是她的習慣,每到緊張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互相揉着手指。
那枚美團傳送戒指被她摘了下來放在了手中。她在思考一個問題,如果實在不行,那隻能動用那六千積分了,然而杯水車薪,六千積分換來的飲食根本滿足不了將士們的需求。
三個月內,敵軍必到。
其實敵軍並未在三個月內到達,而是已經到達。
一萬虎賁軍,個個武藝高強。那是五皇子自百萬大軍中選出來的精兵強將,年紀都不超過三十,年輕力壯,個個身懷絕技。
虎賁軍是五皇子的拿手底牌,對古雨濛來說,那就是個王炸,元昊將軍靠雁歸關這“四個二”是抵擋不住的。
虎賁軍不會直接攻城,殺雞焉用牛刀,他們會大力破壞雁歸關城牆的結構,使用各種手段暗殺雁歸關千夫長以上的武將。
古雨濛判斷,燒糧草對虎賁軍來說只是小菜一碟。古雨濛卻是不知道,如果五皇子願意,元昊將軍早已是一具屍體。那片被削成兩半而落在元昊將軍肩膀上的紫楠木葉便是最好的證明。
南周之強,能強過昔日的天周王朝,更能強國北齊!
當雁歸關城牆被破壞了之後,或者千夫長以上的武將都被暗殺了之後,雁歸關必然是一盤散沙。
虯鬚彎刀鎮雁歸的傳說也會被五皇子打破。
這一次,南周皇帝下了血本。
古雨濛卻是想不通,南周皇帝是怎麼命令五皇子拿出他的一萬虎賁軍來雁歸關外的。更是不知道虎賁軍是如何走過鷹愁谷的。
這些都不是重中之重,重中之重是,南周的十萬大軍,在三個月之後就要到達雁歸關外。遇山修路逢水搭橋,十萬大軍足以做到爲後繼的幾十萬大軍鋪路。
如果南周真的決意要拿下北齊,那麼鷹愁谷只是擺設,雁歸關纔是重點。
巨石堆砌而成的雁歸關是南周人的心病,一千里豐饒的蒹葭湖纔是南周人夢寐以求的勝地,在哪裡,種植一年的糧食,足夠養活百萬南周人三年。
“信我,你就做好準備,我相信在不久的幾天內,蒯城等地必然會燃起狼煙。”古雨濛喃喃地說,似是自言自語,“殺馬,保命,我言盡於此。”
元昊將軍渾身一怔。
他想起了那股蕭殺之意。
他不得不承認,這件事情極有可能發生。
然而當古雨濛說完了這些話之後,她便再也不想多說什麼了。她只是一介女流,不想介入到男人們的煙火戰爭當中去。
她只想好好的活着。
“餘音,送客。”
寥寥片語,道出了無盡的憂愁。
“等等!”元昊將軍自不會此時就走,他很想知道,雨濛公主到底還知道些什麼。然而餘音卻是將元昊將軍和氣地送出了門外。
小屋依舊,人心已有了間隔。
古雨濛的心很痛很痛,她不知道那種感覺是否是喜歡,抑或是愛,只是覺得夾在這兩國之間,當真是讓她疲憊不堪。
“餘音,繞樑,你二人多久沒有回家了?”
“公主,您是不是想家啦?”
“想又如何,不想又如何?”古雨濛輕輕地摘下了頭上的髮飾,小心翼翼地擺在梳妝檯上,“想了也回不去,不想卻是謊言。”
“公主,奴婢也想家了,但是奴婢和公主在一起,便有了家。”餘音小嘴極甜。繞樑卻道:“公主,想回家的話,那等公主和北齊王完婚了,可以提出省親呀。”
“談何容易。”古雨濛語氣幽幽,“既然來了,就不打算回去了,有些人有些事,已不再是從前,過去了,就不要再去想,我們只看未來究竟如何,是生是死雖然不知道,但卻知道我們可以改變一些事情。”
“公主你最想改變的是什麼?”
“是和你們換一換身份。”
餘音和繞樑慌忙跪下,驚恐道:“公主萬萬不可,奴婢自是奴婢的命,賤命一條,換不得公主的金貴之軀。”
古雨濛笑了笑:“你我皆是一條命,有什麼金貴不金貴的,在你胸膛裡跳着的心,與我的心有什麼不同麼,都是血紅血紅的。”
餘音和繞樑似乎聽不懂公主殿下究竟在說些什麼。
“這天下間,究竟哪裡纔是我的容身之處?穿越,又有什麼好?”
餘音和繞樑更是聽不懂了,只是惶恐不安的在地上磕頭,一時間竟是把額頭磕出了紅紅的印記。
校場上傳來了馬兒的嘶鳴。
那匹棗紅馬似乎知道古雨濛要殺它,盯着古雨濛手中的匕首竟然流下了眼淚。
那是自南周帶過來的馬,毛髮棗紅,身體健碩,牙口健康。這是一匹上等好馬,南周人養馬雖然不如北齊人,但卻勝在草料上。
元昊將軍和勝驊將軍都不解地看着古雨濛,爲什麼突然的要殺馬來吃?難道真的沒有糧食了嗎?
“幽州糧草自幽州出發到雁歸,需兩個多月,而這兩個多月裡,我們吃什麼?”
古雨濛說完,一刀捅進了馬的心窩裡。
任何動物都是有感情的,特別是和人相處久了的動物。
那匹棗紅馬是古雨濛唯一的念想,雖然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念想着什麼。那一刀似乎是紮在了古雨濛的心上,疼得她轉過身去,捂着胸口顫抖。
誰也沒有看到古雨濛的眼睛裡已是有了淚花。
雁歸關只有驍騎營纔有馬,但還有幾十匹是將軍的馬,元昊的“白龍”,勝驊的“黑風”,五大營統領校尉的坐騎,都在那一天變成了將士們腹中的飽餐。
馬肉很香。
三百多匹馬被宰殺成了馬肉,晾乾後每人分發,肉少人多,但總比沒有的好。一天吃一點,足夠撐過兩個月。
古雨濛不懂得如何計算,但她估計着夠了。
殺了馬兒之後,古雨濛收集了所有的皮革。
美團系統內迅速增長了十八萬積分。古雨濛用積分換來了一瓶紅花郎酒。
那天,她獨自一人在雁歸關的城樓上高歌。
那首歌還是衛粱教給她的,名字叫“齊風”。大致表達了對家鄉和對親人的思念。那天晚上,雁歸關所有的將士都未曾入眠。
不知是誰先領的唱,導致雁歸關內三萬將士齊聲地把這首思念家鄉的“齊風”唱得如此悲壯。
天邊的雲朵哦,你來自何方?
遠方的親人吶,你可安康?
遠處的青山喲,你如此巍峨。
家鄉的妻子啊,你依然婀娜。
大地河流,溪流涓涓。
杜鵑花開,壯士歸鄉!
齊地風起,馬革裹屍。
可愛的親人喲,你不要哭泣!
古雨濛在城樓上痛哭,她想起了臨死都未曾見面的爹孃,更不知道爹孃在看見自己乾癟在沙漠裡的屍體時,會作何感想。
甚至,爹孃永遠都看不見自己的屍體了。
可愛的親人喲,你不要哭泣。
她似乎看見了遠在鍋盔山中隱藏的五皇子和九皇子,他們正舔着血淋淋的刀口在對着自己微笑,猙獰的笑容讓她禁不住渾身顫慄。
古雨濛豁然驚醒。
天已大亮,房間裡一股濃烈的酒精味。餘音正在忙碌的拿着水擦拭着紫楠木地板。繞樑正在一邊端着茶水,一邊替古雨濛捏着額頭。
頭痛欲裂,看來酒喝多了,果真是要頭疼的。古雨濛坐了起來,忽然覺得一陣恍惚。此時此刻,又不知道是在哪一個世界?
對着銅鏡照了照自己的臉,古雨濛彷彿銅鏡裡的那張臉不是自己,而是南周的公主,身負着悲慘的命運,被南周父皇拋棄,扔到了這陌生的地方。
古雨濛忽然抓起銅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餘音和繞樑慌忙跪下道:“公主,奴婢該死!”
古雨濛摔了銅鏡,氣也消了,連忙扶起餘音和繞樑:“沒事的,我只是不小心打翻了銅鏡而已,不要那麼驚慌。”
正當古雨濛鬱悶不已的時候,門外傳來一聲高喝:“糧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