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皇子從來沒有吃過芥末,也不想嘗試。
記得第一次聽說有榴蓮這種水果的時候,九皇子古晟污特別想吃一點,可是當侍女蒙着鼻子把榴蓮抱到他面前的時候,古晟污吐了三天。
從此,他再也不去嘗試新鮮事物,死也不願意。
這一次,他依然堅持自己的原則,就是不吃,打死也不吃。
可是當他看着桌子上一大盤芥末的時候,依然動心了。
朱老闆面帶紅光,又一次擠進了那張快有一丈寬的紫楠木椅子裡,嚥着口水,看着那滿滿一盤綠色的芥末,吧唧吧唧嘴,對九皇子說:“九爺,您先請?”
九皇子使勁地搖頭:“你們吃吧……”
隨後,朱九頓又看着古雨濛:“公主請?”
“朱老闆,別客氣了,吃吧。”
朱九頓終於如願以償,連勺子都不要了,直接伸出手,抓了一片三文魚,直接壓在了滿是芥末的盤子裡,隨後一口塞到了自己的嘴裡。
那股味道,直衝入朱九頓的腦門,彷彿是一條冰龍,在他的大腦裡來回釋放着冰系技能。
三文魚特有的香味和芥末的味道配合起來,相輔相成,這是一道人間美味之一,雖然只是美團裡幾萬種甚至幾十萬種食物之一,但依然美味。
古雨濛真是想不通,三文魚是好吃,芥末也好吃,可是朱老闆爲什麼如此迷戀……美團裡多得很吶,一盤五百個積分,大約要花費一百兩金子或者是一千兩白銀,就能吃到,而朱九頓在雀尾閣,足足花了十萬兩,才吃了那麼一小口。
古雨濛甚至在想,她是不是有點對不起大周的土豪們。
朱九頓一口三文魚芥末,足足用了一炷香的時間,纔回過味來。
“好!!”
朱九頓忍不住大叫了出來!好吃,真好吃!太好吃了!我再來一口!
古雨濛:“……”
真有那麼好吃嗎?啊?他都入魔道了吧?
不過,在朱九頓吃起來的時候,她也吃了一口,味道確實很好吃。
這可把九皇子看得着急了,真那麼好吃,聞起來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呀……要不,嘗一嘗?總是比那榴蓮的味道好吃多了吧?吃一點吧……不吃了,還是吃一點吧……不吃了,算了,就吃一小口。
九皇子爲了保證自己能夠忍受得了自己的心理壓力,他決定學着古雨濛的樣子,先一小口一小口的吃。
於是,九皇子來了一小口。
隨後,九皇子如同中了毒似的,抓着自己的頭髮,撓啊,抓啊,可是就是抓不到鑽到他腦袋的那條“冰龍”,越是呼吸,味道就越重,越憋氣越想呼吸,他終於忍不住了,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隨後,味道更濃了……
最後,九皇子躺在了地上,兩眼上翻……
“好吃嗎?”
九皇子有氣無力地揮揮手:“從此以後,本王不吃兩樣東西,一個是榴蓮,一個是芥末。”
古雨濛和朱九頓同時笑了出來。
……
瑾妃娘娘算是廢了,這一次是真正的廢了。
她心驚膽戰的來到福壽宮的時候,幾乎就沒有擡過頭,都是老太后在說話,但卻不是在和她說話,而是在和她的侍女說話。
她提到了當年的胭脂,說胭脂是多麼多麼的好哇,多麼多麼的貼心呀,你們要多多學習胭脂呀,雖然胭脂現在不在了,但是精神還在的嘛。
咦?繆沅呀,你什麼時候來的,你現在還是秀女吧?怎麼穿得那麼華麗?這不符合規矩呀,來人呀,給繆沅換件衣服。
太后,換什麼衣服呀?
就換身秀女的衣服吧,繆沅不是秀女嗎?要找好看一些的衣服,不要那些舊的。
咦,繆沅呀,現在住什麼地方呀?
回太后,繆沅住福安宮。
喲,那可離福壽宮可近了,哎喲,哀家歲數大了,不能聽見聲,最好是讓福壽宮附近的幾個宮裡的人都搬出去住,去哪都行,哀家一被吵醒了,就睡不着了。
繆沅已是生無可戀。
老太后幾句話,就剝奪了她貴妃的身份,並且把她請出了福安宮。
她覺得這不是她應該經歷的,她要反抗,至少她現在覺得陛下還寵着自己。
“回太后,福安宮是陛下所賜……”
“是嗎?古弘胤還是哀家所生的哩,他的一切都是哀家給的,不要計較那麼多,啊,慢慢來,什麼都會有的,現在先不着急,現在你不是秀女嘛,熬上幾年,也就成才人了,成了才人,要記得感謝皇恩,懂嗎?”
繆沅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她知道,老太后這是故意的,比杯酒釋兵權還要厲害,簡直就是溫酒斬華雄。
幾句話,把繆沅貴妃的身份,一下子抹到了秀女,秀女是什麼?秀女其實就是宮女!宮女還有機會受主子恩典,賜婚呀,放假呀,或者直接給點錢讓其回家嫁人呀,而秀女呢,秀女名義上是陛下的女人,所以不得出宮不得嫁人,但是秀女沒有權,住的是大通鋪,吃的是大鍋飯,用的是最差的胭脂水粉,甚至,連胭脂水粉都沒有……
啊~~
這日子該怎麼過?
老太后斜眼瞄了一眼繆沅,又說道:“咦,你怎麼還在這,去換衣服呀。”
繆沅換了身秀女的衣服出來之後,連蝶兒都覺得是不是自己的眼睛花了,剛要問,忽聽老太后在屋內說道:“門外可是蝶兒呀?”
蝶兒看了一眼昔日的瑾妃,沒有說什麼,而是微微欠身,隨後進了屋。
當蝶兒進屋之後,老太后又說道:“繆沅呀,趕緊回去吧,記得多看些書,多讀些詩詞歌賦……”
詩詞歌賦你個頭!老妖怪!繆沅在心裡暗罵,隨後流着淚走出了福壽宮,又來到了福安宮,卻是看見,自己的福安宮門口已是換了侍衛,那位太后的貼身侍衛四兒,已經站在了門口,在她上前之後,四兒突然擋在了她的面前:“福安宮已封,請繆沅秀女另尋她處。”
那麼快?
那麼快就封了?太后真是絕情!
那麼,她該何去何從呢?
她去找陛下,但是秦堯卻是把她擋在了門外:“老奴再尊稱您一聲娘娘,日後老奴可就改稱呼了,還請娘娘莫怪,娘娘,莫要進去了,太后的懿旨,剛剛送到陛下處,陛下也在思過……所以,娘娘請回吧,早些找一處安身之地,夜晚也好有個住處。”
好絕情的皇宮!
繆沅想來想去,整個皇宮裡,還有什麼地方可以讓她容身的?福安宮沒有了,福壽宮那是禁區,大明殿那更是去不得的,馨蘭軒?算了,現在的馨蘭軒,生人勿進。那還有哪?皇后處?呵呵,算了。其他的嬪妃處?
算了吧,牆倒衆人推,現在的瑾妃,已不再是當年的瑾妃了。
牆倒衆人推。
想來想去,瑾妃想到了一個唯一能去的地方,那裡有一日三餐,也有遮風擋雨的房間,並且有很多,那裡有被褥,只是那裡有些冷清,因爲那裡的名字是:冷宮。
……
……
福壽宮。
蝶兒跪在太后的面前。
太后看着她,屏退了左右後,問:“你和胭脂是一起入宮的吧?”
蝶兒一愣,隨後說道:“回太后,是上元三年入的宮,入宮時,奴婢四歲,是太后賜奴婢等蝶兒及胭脂一名。”
太后閉上眼,喃喃道:“上元三年,隆裕九年,平順十二年,隆元十四年……三十八年了,你今年也有四十餘歲了,老嘍,都老咯!”
蝶兒平靜地說道:“太后身體康健,萬年平安。”
太后微微一笑:“當年胭脂的事,你知道多少?”
蝶兒震驚不已。
當年的事,她全知道。
她和胭脂,是一起入宮的,她們是賣.身入宮,終生不得出宮,老了,就住冷宮旁邊的月霞院,死了,就埋在建康城難的老樹林裡。
剛入宮那會,她們什麼都不懂,因爲貪玩,偷偷跑出房子玩耍,卻是看見了一位貴婦在月下惆悵,她們便過去詢問,那位貴婦見她們年紀尚下,不懂什麼,就說出了自己的心事,原來,貴婦的兒子就要奪宮成功了,但是她就要面對諸多的無奈。
她們雖然不懂什麼叫奪宮,但是她們卻向貴婦表示慶賀,並且跪在了她的面前,求她不要如此惆悵,因爲她們的孃親把她們賣進來的時候,就說過,無論如何,要笑着面對人生。
貴婦很喜歡那一句“笑着面對人生”。但也知道她們父母的無奈,如果還能活下去,誰願意賣掉自己的女兒?
貴婦很喜歡這一雙女子,便爲她們取名“蝶兒”和“胭脂”,因爲蝶兒總是喜歡圍繞着胭脂飛舞。
後來,她們漸漸長大,貴婦的兒子果真奪宮成功了,胭脂和蝶兒終於知道,這位貴婦,就是當今皇太后。
而她們二人,卻是在無意之中,成了太后的貼身侍女。太后讓自己的貼身侍衛教她們功夫,四兒教得盡心,她們學得也快,很快就能和四兒打成了平手。
蝶兒的性格穩重,胭脂性格火辣,二人相輔相成,成了太后身邊最可親的人兒。
誰知道,那一年,太后得了一場病,病了三年,痊癒了之後,胭脂突然失蹤了,問起蝶兒,蝶兒卻是打死也不說。
但,太后知道胭脂去哪了,因爲她是病了,而不是糊塗了。
胭脂被皇帝霸佔了,生了一個女兒,而皇帝怕太后知道,又怕這件事情玷污了他的名聲,所以……
蝶兒全都知道,但是不敢說,因爲說出來,關乎到大周的命運。
太后無奈,忍痛把蝶兒送給了剛剛選秀進來的繆沅。
而胭脂生下來的那個女嬰,被太后強有力的手段弄到了自己的身邊。
那天,大周迎來了新一季的梅雨,天空中煙雨濛濛,彷彿籠罩着一層仙舞。
太后很喜歡那天的太氣和意境,更喜歡自己最喜歡的侍女生下來的女嬰,所以,太后爲她取名:雨濛。
爲了保護雨濛的安全,又能時常關注到她,太后特地把她安排在了那座離福壽宮最近的小樓裡,並且命令,任何人不得打擾她。
然而,她卻管不了雨濛的親生父親,偷偷地去看她幾次。
想到這,太后和蝶兒,都落下了滾燙的淚珠。
胭脂,你是否已經到了九泉?如果到了,你怎麼不來託夢報平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