馭風曲是北齊將士出征前最好的祝福。也是北齊女人送給北齊男人最好的禮物。北齊人相信在出徵前看到有女人爲他們跳馭風曲,那便是吉祥的,他們相信一定能活着回來見到自己的親人,更何況,爲他們跳馭風曲的,是新晉的香妃娘娘。
大慶殿外的廣場上站滿了人。
幾千名大小官職的將軍都在等待着香妃娘娘,昔日的古雨濛公主爲他們跳上馭風曲。
馭風與曲起,北齊人心壯。
昔日在雁歸關的慶浚和衛粱二人站在最前面,眼含熱淚。
他們許久沒有見到公主,卻不知道公主一回來,就和大王成親,這本不是應該發生的,然而,他們也沒有辦法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
公主不是應該和將軍在一起的麼?
已成鎮北軍副將的衛粱和慶浚的心裡,都在祈禱着這一戰之後……想了,又有什麼用?和大王完婚了,那她便是大王的女人了,再如何,她也不可能離開王宮。
“衛粱,我怎麼總覺得和你站在一起掉身價呢,若不是和你站在一起,我想公主也不會……”
衛粱不願意了:“那你就別和我站在一起!”
那些沒有看過古雨濛跳馭風曲的人,都在期待着。
一位將軍問衛粱:“聽說你看過,說說,跳得怎麼樣?有我家婆娘跳得好嗎?”
“哼哼!”衛粱和慶浚同時說道,“那肯定是比你們家婆娘跳得好了!”
半晌。
古雨濛穿着一身華服,自大慶殿內走出。
大慶殿外,山呼海嘯。
古雨濛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遠遠地超過了蕭海璃,蕭海璃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也不生氣,反倒爲古雨濛而高興。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如此,只是覺得,他應該高興的。
聲樂起。
古雨濛翩翩起舞。
當古雨濛的舞跳起來了之後,就連見過古雨濛跳舞的衛粱和慶浚也都驚呆了。
香妃娘娘這一次跳的,乃是真正的馭風曲,不再是她的“改編版”了,然而,當古雨濛跳起了於馭風曲之後,他們才知道,以前見到的馭風曲,那都是小孩子跳的,現在的馭風曲,纔是真正的馭風曲,真正的由娘娘爲將士們所跳的,馭!風!曲!
廣場上除了聲樂,寂靜無聲。
將軍們沒有人說話,都在靜靜地看着古雨濛跳着這一曲北齊特有的馭風曲。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古雨濛這一曲馭風曲,所爲的人,卻是元昊。恐怕,也只有繞樑和三月,才能懂得公主的心。
曾幾何時,她們也希望元昊和公主在一起,幸福的生活,即便是不當公主,那也是可以的。然而現在呢,似乎一切都晚了。
在很遠的一座酒樓上,元昊站在哪一處窗口,看着大慶殿方向,聽見了那一曲鼓聲。
“你,這又是何苦?”
元昊喃喃自語。
他身旁的幽蘭,卻是站起身來,默默地來到元昊的身後,淡淡地說道:“她對你的情,甜到了憂傷。”
元昊一愣。他沒有想到這種話會從幽蘭的嘴裡說出來。
有很多次,每當元昊有意無意地提到古雨濛的時候,幽蘭的臉上總是會浮現出一絲不悅,可是,元昊也是無奈,他並不是刻意的,他在說話的時候總是會帶出古雨濛的名字。
如今,她卻是主動說出了這句話,這倒是讓元昊十分意外。
“那又如何?她是娘娘。”
“但她也是你的女人,不是嗎?”
元昊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幽蘭說道:“我們君家的男人,不會嘆氣的。”
元昊轉過身:“此番去大周,也算是了卻了你們君家多年的心願,等我去了之後,我們之間的這種不現實的婚姻,還算嗎?”
幽蘭一怔,隨即說道:“你說算就算,你說不算,那自然不算了,我們君家,也不會爲難於你,當初和你成親,是委屈了你。”
元昊說道:“不委屈。”
幽蘭坐了下來,淡淡地說:“十億兩黃金,一百張金票,一張一千萬兩,你要拿好,那是你們的根本,我想蕭海璃,是不會給你們軍餉的,靠着雨濛,她太累,希望你們這一次,能成正果,如果不行,那就不要回來了,滅不了大周,總能佔據一個山頭。”
“到時候,我回來帶你。”
幽蘭忽然一笑,眼眸微轉,輕啓朱脣:“這可是你說的。”
大慶殿外的廣場上,聲樂已停,古雨濛靜靜地站在中.央,忽然說道:“你們,勇敢嗎?!”
“男兒流血不流淚!”
將士們山呼。
古雨濛又一揮手:“你們,忠誠嗎!?”
“誓死爲齊!”
古雨濛頓了頓,“你喜歡我嗎?”
“呃……”
說喜歡娘娘的話,誰都不敢說出來,即便是心裡真的喜歡。然而將士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娘娘說的是“你喜歡我嗎”而不是“你們喜歡我嗎”。
只有衛粱和慶浚等熟悉公主的人,才知道這句話是問誰的。
與古雨濛同時問出來的,還有幽蘭。
“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幽蘭早就想問了,只是一直都沒有問出來。
現如今,元昊要出征了,她是該問一問了。萬一元昊真的不回來了,她也好知道自己在元昊的心裡究竟是什麼樣的地位。
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極難回答。
君家的女人,從來沒有主動問過一個男人喜歡不喜歡自己,只有男人問女人。
然而,君幽蘭還是想從元昊的嘴裡知道,他究竟喜歡不喜歡自己。
“喜歡,又如何,不喜歡,又如何?”
“好,妾身知道了,妾身願爲將軍,舞一曲馭風曲。”
“好。”
……
出征前的那一個晚上,北齊忽然颳起了一陣狂風。
風吹得北齊王宮裡的楊樹,都倒了許多顆。
這陣風一直刮到了第二天天明,風一停,北齊下了一場冰雹。
北齊的天氣就是如此,每一年都會下一場冰雹,然而卻在去年一年都沒有下,讓北齊的百姓們等得好苦,原本準備好保護莊家的帳篷都沒有用了,卻是在收了帳篷之後,冰雹來了。
幸好,北齊的百姓們剛把稻穀收上倉庫,剛把小麥播種下去,冰雹,對北齊的莊稼,並沒有什麼影響。
也是在出徵前的那天晚上,落梅居被蕭海璃改了名字,叫幽香閣。
那天傍晚,幽香閣裡來了兩個人,一男一女。
男的是元昊,女的是錦兒。
古雨濛已經好久沒有見到錦兒了,所以,在她來的時候,古雨濛“忽略”了元昊的存在。
“雨濛……哦不,娘娘,錦兒參見娘娘。”
對於這位昔日胡良吉的老婆,鎮北軍的將軍夫人,古雨濛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意,她只是藉着她,來回避元昊。雖然她也不知道元昊來這裡做什麼。
“錦兒姐姐,有什麼事嗎?”
古雨濛很客氣。繞樑立即爲錦兒和元昊上茶。
錦兒說道:“沒有什麼大事,只是姐姐得了一個侍女,叫餘音。”
哦,是她。
古雨濛自從讓餘音回北齊之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她,原來她去了錦兒家。
錦兒又說道:“但姐姐沒有打算把她留下來,她求我,讓我帶她來,想見你。”
古雨濛有心留下餘音,但是又怕餘音……
她的擔心也不是不無道理,曾經的那些事,讓古雨濛的心裡還是有些忌憚的。
錦兒不等古雨濛答應,便把餘音叫了進來。
餘音一進門,便跪在了地上。
昔日老主僕相見,氣氛倒是冷清了下來。
繞樑上前,輕聲說道:“娘娘,餘音許是知道錯了,就……”
古雨濛一回頭,繞樑立即不說話了,但是古雨濛卻是說道:“那就留下吧。”
繞樑頓時眉開眼笑。
錦兒又說道:“聽說娘娘要親自出徵,所以,姐姐帶來了一件禮物。”
錦兒讓餘音拿出了一個盒子,雖然不大,但卻很古樸。北齊人使用的物品總是不在乎外表,而在乎實用。打開盒子,裡面有一件古色古香的絲甲。
古雨濛眼前一亮。
“這是金絲甲,柔軟又堅.硬,十丈外柳木硬弓射來的箭,卻是射不穿的,原本是胡良吉送給姐姐的,姐姐從來沒有穿過,也沒有機會穿,現在,就送給娘娘吧,全當是餘音給娘娘贖罪的禮物。”
古雨濛接過金絲甲,摸了摸之後,觸手果然順滑,一點都看不出來是一件稀有的寶甲。
“那就謝謝姐姐了。雨濛還不知道怎麼感謝姐姐呢。”
錦兒說道:“謝就不用了,姐姐知道但女人不容易,餘音求了將軍……”說着,錦兒看了看元昊,“他不好開口,又在十六部找了我,我也不知道如何開口,索性就硬着頭皮試一試吧……所以就來了,唐突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古雨濛收起了寶甲,上前扶着餘音,開口道:“你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女人不易,以後,你還i和繞樑好好在一起吧。”
餘音感動地落淚,但是眼神之中,卻有一絲慌亂。
“謝娘娘不計前嫌,餘音定萬死不辭。”
“言重了。”古雨濛說完,忽然問元昊,“你呢,你來做什麼?”
元昊轉身,卻是不知道說什麼,他本來就是爲餘音搭個橋而已。而且,他也想來看望一下娘娘。
只是,古雨濛那麼一問,他卻不知道自己身處何方了。
古雨濛嘆了口氣:“難道,就沒有什麼和我說的了嗎?”
“有。”元昊忙開口說道,“……元昊,末將……臣……我一定保護娘娘安全!”
哎……
在場的所有人,都嘆了口氣。
元昊啊,你什麼時候才能學會讀懂女人的心?
這一次,雨濛明顯是在暗示你,你卻不懂得珍惜……
男人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