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海璃還是比較厲害的,在面對十萬鎮北軍把王城堵得水泄不通的時候他依然鎮定自若,繼續練着他的書法。那些嬪妃們都嚇的瘦了,他卻是在這段時間裡胖了好幾斤。
天漸漸地冷了,夜晚的時候天空中便開始下起了露水,黎明時分又開始下起了霜露。令本來就寒冷的北齊變得更加寒冷。蕭海璃卻是一反常態地站在院子裡,練起了刀法。
竇懷覺得大王這段時間有些反常,想過去勸勸,但又不知道該從何說起。現在大王和香王妃的關係微妙到了一定的程度,幾乎可以說斷就斷,但是,誰也不能保證大王是真正的恨香王妃娘娘的,因此,竇懷在揣摩着大王心思的同時,也在揣摩着古雨濛的心思。
這兩人到底在幹嘛呢?
和蕭海璃所做的事情想同的是元昊,也在軍營裡練着彎刀。他很久都沒有靜下心來練刀了,自從當了鎮國公之後門庭若市,後來又封了王,他更加的忙碌。現在,他被古雨濛帶着一起來到了王宮內,卻是讓他有了時間來練練刀。
彎刀一出手的時候邊帶着刀風,所到之處颳起了一陣旋風,舞起的刀花彷彿把元昊整個人都籠罩了進去,令他如同一位神明。
晚上的時候,幽蘭咳出了大量的血,那是褐色的血塊。
隨後,幽蘭便昏迷不醒,元昊毫無辦法,他想找一個人來恨,但卻發現自己恨不起來任何人。只恨自己爲什麼沒有那個能力讓幽蘭的病恢復好轉。
想起在十六部的時候,他接到了大王的賜婚,把那位自己從未見過的女子許配給了自己,後來才知道她是昔日大涼國後裔,真正的大涼公主,也是大涼到目前位置唯一的繼承人。
也是後來才知道,他並不愛這個女人,即便是這個女人深深地愛着自己。他感受到了那份濃烈,但是卻無法把這份濃烈轉化爲愛她的力量。
不愛一個人,無論如何也愛不起來。
這幾年,他虧待了幽蘭,然而幽蘭卻不曾虧待他。所以,他在練刀,希望借練刀之後的疲倦來讓自己疲勞。
“夫君。”
門口一聲低.吟,讓正在舞刀的元昊忽然停了下來,轉過身,他卻是看見幽蘭竟然穿戴整齊,站在了門口,正笑吟吟地看着他。
夜風依舊,寒冷如初。
月兒如他手中的彎刀,斜掛在天空之上,月光照射在幽蘭的身上,讓她本就纖弱的身子變得更家纖瘦了。
面帶着微笑的幽蘭彷彿月光下的仙子,此時,他卻是看不出幽蘭的臉上有任何的病痛之情,倒是有了幾分月下美人的光華。
“你,你怎麼出來了?”
幽蘭微微一笑:“方纔忽然覺得身子舒服了些,聽侍女說你在營帳外練刀,所以就出來看看了,爲何不在家中練,怎麼跑到營帳來了?”
這處營帳並不是王宮內的營帳,而是雁歸王府內的營帳,有的時候元昊總是喜歡在這裡思考問題,他覺得在營帳裡的時候,自己纔是自己。
想起過去,他有太多的感慨,有些事情,他不好說,但是他卻知道該怎麼做,在面對古雨濛的時候他有許多話說不出來,但是面對幽蘭的時候他同樣也是如此,他就是一個在女人面前會很木訥,在打仗的時候卻很勇猛的男人。
幽蘭的關心令他覺得慚愧,不愛這個女人的心在這時候多多少少有些動容,只是,不愛就是不愛,到死,也不會去愛。然而當他看到幽蘭站在門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兩年來,是不是錯過了什麼。
“外面冷,進去吧,你受不得風寒。”
“妾身卻是覺得被風一吹,清醒了很多,聽說,你們把大軍扎進了王城裡了?”
“唔。”
幽蘭微微一笑,來到院子裡,接下了元昊手中的彎刀看了看,隨後說道:“妾身的願望就是恢復大涼國體,只是現在沒有那個機會了,積攢下來的黃金也都送給了雨濛,然而雨濛卻又給我送了回來,可見,此人並不愛財……”
“但是她卻特別喜歡錢,不知道爲什麼,她的身上總是有許多我看不懂的事,但是,妾身知道她是愛你的,只是立場不同,那份愛被隱藏了起來……”
元昊不解:“你想說什麼?”
幽蘭笑道:“你還不懂嗎?妾身若真是死去了,那……雨濛便是照顧將軍最佳的人。”
“他是王妃!”元昊提醒道。
“那你還是在乎的,不然的話你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她是王妃不假,但是她是你的女人啊,而且……她和大王,並沒有夫妻之實。”
元昊一驚:“爲何那麼說?”
幽蘭又是笑道:“因爲,妾身也是女人,妾身這些年來和將軍在一起,什麼時候有過夫妻之實?”
元昊心猛的顫抖了起來。
是啊,和幽蘭成親那麼些年,他什麼時候和幽蘭同牀共枕過?
多少個日日夜夜,幽蘭都是一個人度過,想起這些事,元昊的手都在顫抖。
“妾身並沒有責怪將軍的意思,妾身只是讓將軍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等不得的,等到了沒有機會了,再後悔已是來不及,將軍可懂?”
元昊似懂非懂。
幽蘭在元昊的面前站定,隨後笑了笑:“將軍可否能抱妾身一下?”
元昊稍作猶豫,便伸出手,摟住了身體單薄的幽蘭。
幽蘭身上的香味立即鑽進了元昊的鼻子裡,令元昊有些陶醉。他只是聞過古雨濛身上的味道,卻不曾仔細地聞得幽蘭身上的香味。
那股淡淡的蘭花香,和古雨濛身上的蘭花香又有所不同。
“將軍,妾身,知足了……”
幽蘭緩緩而言,忽然的,她的身子一軟,便倒在了元昊的懷中。元昊立即把幽蘭抱着橫在了胸前,卻見幽蘭緊閉着雙眼,嘴角還帶着微笑。
“幽蘭?”元昊喊了幾聲,卻未見幽蘭迴應。
他一驚,搖晃了幾下,幽蘭依舊毫無迴應。她的手垂了下來,沒有一絲力氣。
他把手放在了幽蘭的鼻前,卻是感覺不到一絲氣息……
……
北齊昌浩十五年冬,舊涼國公主幽蘭病逝,葬於幽州城北十九里的望月亭外,墓地方圓三十里,元昊親手所立墓碑。
雁歸王府內外都掛着白色的帷幔,十萬鎮北軍每個人頭上的紅色雀翎都換成了白色的雀翎。
蕭海璃命人,把王宮內外所有的紅色帷幔,全部換成了白色的帷幔。
一個不太重要的人的死去,令整個北齊都蒙在了一場陰影裡。堵在王城內的鎮北軍停止不前,禁衛軍和侍衛也都不再攻擊。
“謀反”停止了,王城內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古雨濛卻是衝進了雁歸王府,趴在幽蘭的棺材上發出大笑。
她的怪異舉動令人發毛,更令衛粱和慶浚費解,就連代表着蕭海璃前來吊喧的竇懷都覺得古雨濛這種做法實在是太過分了。
人都死了,你還笑,你怎麼還有心情笑呢,就算是想笑也得回你的驚鴻殿去笑,怎麼在這裡笑個不停,成何體統啊?
可是,沒有人勸阻古雨濛,就連元昊,都被古雨濛的舉動驚呆了。
她,太過分了吧?
古雨濛依舊在笑,她手裡拿着一把榔頭,在幽蘭的棺材上使勁的撬,彷彿是想把棺材撬開了一樣。
一邊撬她一邊喊着:“快點把棺材打開,要活了,馬上就要活了……”
丫蛋在美團裡不斷地提醒古雨濛:“倒計時還有九分鐘,再不撬就來不及了,別好不容易一個穿越者捉住了另外一個穿越者的身份,卻是把人活活地悶死在了棺材裡,趕緊地吧!”
古雨濛焦急地說道:“我在撬啊,可是我撬不動啊,這棺材釘太結實了!”
“找人幫忙啊!”丫蛋提醒道。
古雨濛看了看四周,有元昊,有衛粱,有慶浚,還有許多將士。他們都目瞪口呆,完全搞不懂是自己眼花了,還是古雨濛瘋了。
這時,衛粱上前來:“娘娘,您幹嘛呢,撬棺材是不尊敬死者的行爲,大周有這種撬棺材然後大笑的習俗嗎?”
古雨濛聽丫蛋在美團內倒計時,她更急:“你,幫忙,本宮命令你,趕緊地把棺材蓋打開,要是人死了,本宮拿你是問!”
衛粱詫異地看了看元昊,元昊卻是皺了皺眉頭:“雨濛,你爲什麼那麼說?人已經死了。”
古雨濛卻是說道:“沒死,趕緊的吧!再不打開,就來不及了!我以人格擔保!”
……
最終,棺材蓋還是被打開了。
幽蘭靜靜地躺在裡面,彷彿睡着了一般,古雨濛伸手在幽蘭的鼻息前試了試,依舊沒有半點生息。
元昊皺着眉頭:“雨濛,鬧夠了,就回去吧。”
“我沒有胡鬧!”古雨濛解釋,“再等等,再等等好嗎?”
大家都認爲古雨濛瘋了,但是瘋得有情可原,也許是古雨濛和幽蘭的關係很好,夫人的死讓古雨濛不太好接受,所以纔有了那麼一處鬧劇。好了,鬧夠了,就送她回去吧,她要是不回去,幾讓竇懷叫幾個人把娘娘扛回去好了。
最終,古雨濛被幾個太監架着擡了出去,可是剛走出靈堂的門,就聽棺材裡突然發出一聲咳嗽,嚇得周圍的人渾身一個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