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雨濛的住處發生那麼大的動靜不可能不驚動當地的父母官。丘城守備司南秋其實在當天夜裡就聽到了西南成傳來的打殺聲,只是他桌子上的金票還沒有完全點完,他不方便出來查看。
有巡夜的軍卒在古雨濛的院牆外看到了院牆上站着一個人,還沒有來得及喝叫就被人放了冷箭射殺在了當場,所以第二天守備以古雨濛惡意行兇爲名到了古雨濛的家中抓人。
一大早砸了好幾次門才把這戶人家的門砸開,看着資料上戶主的名字居然是一位叫雨濛的人,真是奇怪了,這年頭丘城內什麼人都有,就是沒見着居然還敢不向守備大人送禮的!
胭脂把守備大人請到了中堂,先是一千兩金票奉上,然後又以最好的茗茶招待,今年五十歲頭髮已經快要掉光的守備大人自然是笑嘻嘻地說:“無妨無妨,只是死了兩三個巡夜的兵丁而已,當兵的那有不死人的?”
古雨濛卻是和丫蛋在房中等候天剛放亮就請過來的郎中的消息,過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郎中才滿頭是汗地從房間裡走出來,捋了捋鬍鬚之後又長長地嘆了口氣。
“請問大夫,我家男人的病如何?”
古雨濛急切地問。
郎中坐了下來,又是嘆了一口氣:“此人有一身橫練的功夫,體質強壯,中過外傷,雖然痊癒,但是體內卻有一種奇毒,這種毒,如果老夫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用一百種毒花製成,具體是哪一百種,那就不得而知了,這種毒我們俗稱爲‘百花散’,可以救人也可以殺人,如果有人中了蛇毒之類的劇毒,可以用百花散以毒攻毒,如果中毒之人身體健康,那就麻煩了,這種毒會在體內慢慢的發作……”
“那就是沒得治了?”古雨濛的心猛地一沉,她已經做好了郎中說出做壞情況的準備,但是心裡依然沒有辦法接受這個事實。
她空有美團但卻無能爲力,現在怎麼辦?
古雨濛和丫蛋的眼淚瞬間就流了出來。郎中瞧了瞧,詫異地說道:“怎麼了你們?”
“人都沒有辦法治療了,你說我們怎麼了?”
“誰說沒有辦法治療的?”郎中奇怪地說道,“老夫又沒有說不能治!老夫說了不能治療了嗎,沒有吧?說了嗎?肯定沒有吧!”
古雨濛的心大起大落,一時之間竟然無法相信郎中說的話,能治療?怎麼治療,需要什麼草藥嗎,需要什麼藥引子嗎?要童子心嗎?
郎中說道:“治是可以治的。”
古雨濛急切地問:“那怎麼治療啊?”
郎中又捋了捋鬍鬚:“只需要一副普通的療毒藥方即可。”
“那趕緊開啊!”古雨濛都等不及了,趕緊拿來文房四寶,讓郎中先生開藥。可是,郎中又嘆了口氣:“藥方是有,只是需要一味非常珍稀的藥引子。”
“是什麼?”古雨濛和幽蘭都把耳朵像兔子似的豎了起來。
郎中想了想,說道:“這副藥引子是一種生活在東山六國之外深海之中的魚,市面上幾乎見不到……難吶,難吶!”
古雨濛一聽,急問:“是什麼魚啊?金槍魚?沙丁魚?鯡魚?還是鯨魚???”
郎中聽她一口氣說出了那麼多魚的種類,卻是搖頭道:“是一種叫海蛇的膽……”
……
古雨濛翻遍了整個美團也沒有找到郎中所說的那種蛇,只是聽郎中說起只是在醫書上見到過那種蛇的圖案。當古雨濛提出要看一看那本醫書的時候,郎中悲哀地回答:“醫書在一百年錢就已經丟了。”
儘管暫時找不到那種毒蛇,但是總算有了希望,元昊的命算是救回來一半了。古雨濛的心情好了很多,把丫蛋留在房間裡繼續思考美團裡究竟有沒有那種帶環的毒蛇,她便來到外面看看到底是誰一大早就砸門。
守備大人喝了一肚子茶,想上廁所又不好意思,拿了人家一千兩的金票頓時覺得眼前的貴婦比自己的親孃還要親,再加上胭脂施以眉眼,到是讓這位守備大人云裡霧裡,竟然忘了自己來的幹什麼的了。
不過,他身邊的師爺皺了皺眉頭,小聲提醒道:“大人,我們來是辦案的,您不能忘了,死去的四位巡夜軍卒的家人,正在衙門裡鬧事哩!”
司南秋這纔想起來聊着聊着居然忘了正事了,差點兒忘記了在守備衙門裡還有四戶人家的家人正在鬧事,也不知道那些人是怎麼想的,當兵那有不死人的,難道非要死別人家的人這些人才開心嗎,難道說死人不是正常的嗎?錢都收了,難道是要退回去?
“那我現在怎麼辦啊?”司南秋小聲地問,“我總不能把錢都退回去吧?”
師爺微微一笑:“當然不用,大人只要辦她一個賄賂朝廷命官之罪,即可。”
哇……
司南秋真是覺得今年這位新僱的師爺當真是自己肚子裡的蛔蟲,但凡是遇到一些棘手的事情他都能在背後悄悄地處理了,現在不就是麼,三言兩語就解決了既可以收人家的錢也可以辦人家的事的困難問題。
司南秋需要的就是這種人才。
他突然一拍手:“大膽,本官一向爲官清廉鐵面無私,怎麼收你的錢,你賄賂朝廷命官,該當何罪,公方師爺,把她給我拿下!”
胭脂卻是沒有想到這位守備大人好好的怎麼就忽然變臉了呢,怎麼變臉比變天還要快?剛纔喝茶還喝得好好的,聊得甚是投機嘛,怎麼說拿人就拿人了呢?
正要詢問卻見一旁早就開始嘀嘀咕咕的師爺又在給守備大人出主意,頓時瞪了他一眼:“師爺這是在說什麼呢,明人不說暗話,當面說出來小婦人的罪過,豈不是更服衆?”
司南秋沒想到眼前這位貴婦倒是有幾分姿色,哦不,是膽色,居然敢詢問。可現在他又很爲難了:“現在怎麼辦?”
師爺卻是不理會司南秋,而是直直地看着胭脂:“昨夜這裡發生了打鬥,來的人,不是西涼人吧?”
胭脂一愣。
師爺繼續說道:“地上都是北齊人穿的衣服,一股惡臭,難道說,你們能脫地了干係?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難道說,你們就想那麼輕易的矇混過關?”
胭脂卻是笑了:“那不知道小婦人慾出錢爲守備大人修個衙門,得花都少錢呢?”
師爺跟着笑了:“自然不是錢的事……一個偌大的守備衙門,光刷白漆就得五萬兩白銀吧?”
胭脂點點頭:“爲修繕守備衙門出錢,那是應該的,只是,我們沒有那麼多錢。”
師爺一愣,卻是沒有想到已經談好的條件,她居然又變卦了。她當即翻了臉:“你這是找死!”
“我們就是找死啊。”
忽然的,古雨濛的聲音自後院傳了過來,旋即,古雨濛的身影出現在了公方師爺的面前:“這位老爺,修理一個守備衙門,需要五萬兩銀子嗎,修理一個丘城西涼王宮,也只需要三萬兩白銀吧?你是把錢當親爹呢,還是當親孃呢?”
“你!”
公方師爺怒火中燒,他從來就沒有見過那麼不上道的人,都已經把話說得那麼明白了,難道她們就沒有聽出來只要給五萬兩,這裡死人的事情就算了嗎?
五萬兩也不多呀,想想看,四個巡夜的軍卒,一家給一千兩安撫,剩下的四萬六千兩,他這個師爺得一萬六千兩,守備大人得三萬兩。算起來,他也就得一萬六千兩而已,而這一萬六千兩之中還要抽出一部分來請老爺吃花酒逛窯.子,吃啊喝的不算花費麼,還有他來西涼之後租的那一套住房,還有住房裡面十來個丫鬟的開銷,那都是錢!
公方師爺大怒:“真是不識擡舉,大人,這戶人傢俬通北齊,當真可以判個通敵之罪。”
“你錯了,西涼是大周的屬國,和北齊也是友好之鄰居,什麼時候成了敵國了?北齊和西涼現在正在打仗麼,在哪裡?我怎麼不知道。哦哦~~我知道了,你這是想要挑起西涼和北齊的戰爭,是不是?”
伶牙俐齒油嘴滑舌!
公方師爺闖蕩江湖那麼些年,還真沒有遇到過這種滿嘴都是理由的女人,真是氣煞他也!
公方師爺一揮手:“大人,速速將此妖女拿下!”
守備大人見情勢不妙,連忙站起來:“好了好了,不就是死了幾個人麼,有什麼大不了的?算啦,不過爾等也是,說你們幾句聽着就是了,幹什麼非要弄得如此之僵呢?官民一家親嘛!”
古雨濛可不想和這種昏官官民一家親,她若不是因爲心情大好,恐怕現在就要讓這兩人滾蛋。
可是,在古雨濛正要說話的時候,忽然門外走進來一個人影。
大家定睛一看,卻見這個人正是君逍遙。
他滿身是血,臉色蒼白,似乎受了很重的傷。他走路的時候,腳步踉蹌,有幾次差點兒跌倒。他彷彿沒有看見門外站着的守備軍,自顧自地走到古雨濛的面前。
“幽蘭何在?”
古雨濛驚訝地看着他,卻是想起了四鷹是跟着他一起出去決鬥的,他回來了,那麼四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