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牢房內的衛粱和慶浚已經被卸了彎刀和鎧甲,正蓬頭垢面地坐在牢房內發呆。一位獄卒走過來,看了一眼衛粱:“喂,你知道不知道你還能不能出去啊?現在大王駕崩了,鎮北軍又被架空,你二人恐怕是出不去啦!認命吧,嘿嘿。”
衛粱怒道:“放你孃的屁!老子出去之後,第一個先弄死你!”
獄卒卻是樂了:“那也得等你能出去了再說啊。不過,你要是出不去,小心我弄死你先!”
慶浚說道:“衛粱,你別和他鬥嘴了,他就是一個混混,能在這裡當個獄卒已是八輩子積德,你和他急什麼啊?”
獄卒嘿嘿一笑,端起手中的酒碗,趁着衛粱不注意,突然潑了過去。
衛粱真的生氣了,衝過來要打人,可是擱了一道牢門,他出不去,自然氣得捶胸頓足:“獄卒,你死定了!”
獄卒正要再次欺負衛粱,卻是被牢頭給攔了下來:“幹什麼吶,當我不存在是不是,還想不想混啦?”
獄卒一見是牢頭,頓時賠笑道:“不是,關爺,只是見着這兩個人,就是覺得好欺負,真不知道他們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到現在死到臨頭了還不知道呢,大王死了,那鎮北軍也完蛋了,太子一旦繼位,那第一個開刀的就是鎮北軍。”
這位牢頭皺了皺眉頭,揮揮手道:“滾一邊去,沒你的事了。滾蛋。”
獄卒自然不敢得罪牢頭,當即“滾”到了一邊。
這位牢頭來到衛粱面前:“對不住了二位,是我管教不周。說實話二位,我挺敬佩你二人的,只是不湊巧,到這裡來了,人吶誰沒個倒黴的時候你說是不是?當初我也見過一個奇人,你二人可能也見過,她在這裡吃的都是最好的,喝的也是最好的,從來不擔心出不出得去的問題,和我也是有得聊,後來不還是出去了麼!”
衛粱和慶浚聽牢頭的言談,倒也是性情中人,便問道:“牢頭大哥尊姓大名?我二人如此有幸出去了,也好有個送禮之處。”
牢頭哈哈大笑:“送禮就不必啦。我姓關,叫關楚,我呢沒有別的愛好,不愛錢財不愛女色,就喜歡個吃。”
慶浚笑道:“吃?哈哈,等我二人出去了,一定讓你吃個夠,保證吃你從來沒有吃過的菜!”
“真的?”
原來這位牢頭就是當初幫助過古雨濛的關楚關大哥,他沒有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個吃,對於吃,他可是有講究的,但是當看見古雨濛的菜單時,卻是發現自己這幾十年吃的東西,那都是垃圾!人家古雨濛所吃的東西那才叫高級!可惜了,現在也不知道古雨濛在哪裡,若是還能再見到他,那真是太好了,此時聽衛粱和慶浚說起要讓自己吃沒有吃過的菜,頓時來了興致:“什麼菜?”
衛粱說道:“大閘蟹,吃過沒?油燜大蝦!吃過沒?”
關楚一聽,哎喲我去,別的不敢說,這些還真吃過!當即哈哈大笑道:“你別說,二位兄弟,我還真吃過!”
“呃……”衛粱鬱悶了,“不可能吧,我說得這兩樣,可只有我兄弟二人以及我鎮北軍的弟兄們才吃過,怎麼你也吃過,你在哪吃的?”
關楚笑道:“我剛纔不也說了麼,當初這裡來了一位奇人,我忘說了,她是個女子,總能拿出一些神奇的東西來,你們說的那油燜大蝦,就是她請我吃的,還喝了一瓶五糧液……嘖嘖,那才就烈酒啊!”
衛粱和慶浚頓時愣住了:他說的就是公主吧!?這下可把衛粱和慶浚樂壞了:“你有酒嗎,咱們喝一杯吧!”
然而酒杯還沒有端起來,就見剛纔的那位獄卒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氣喘吁吁地說:“不好啦,天牢外來了一大羣人,說要找鎮北軍副統領……”
關楚一愣,旋即看了看眼前的二人:“你二人是?”
衛粱和慶浚都是點頭:“嗯,我們就是的……”
……
鎮北軍把整個大慶殿圍得水泄不通,什麼?禁衛軍幹什麼去了?哦,忘了說了,鎮北軍在進城的時候,第一個卸的就是禁衛軍的武器。所以,在鎮北軍佔領整個幽州城的時候,禁衛軍其實和老百姓沒有什麼區別,沒有武器的軍人還算個什麼軍人?
因此,在很大程度上,禁衛軍現在比那些侍女和太監更加害怕,對於禁衛軍來說,這是他們最黑暗的一天。
當金珠氣勢洶洶地帶着兩千人來到王宮外的時候,卻是看見王宮外還有一兩萬人因爲王宮有點小,暫時擠不進去而站在王宮門外準備紮營。
此時的金珠,也慫了。
而古雨濛此時卻是在大慶殿上,冷眼看着周圍的所有人,說道:“我再問一次,讓你們回答有那麼難嗎?啊?大王死前到底說什麼了,有沒有提到什麼和本娘娘一樣的人!?”
問了幾遍,卻是沒有人回答,德妃哀怨地看着古雨濛,眼神裡充滿了恨意。太子更是伏在地上不知道如何是好。他這些年都在東宮,幾乎不曾出門,天下發生的事情,又豈能是在書本上所學到的?
所以,不管是囂張跋扈的德妃還是太子,此時都夾緊了尾巴做人。而那十七名沒有子嗣的妃子,在看着古雨濛的時候彷彿是在看着神。
對,此時的古雨濛對那十七名沒有子嗣的妃子來說,就是神,她們的命都掌握在她的手中。現在,聽古雨濛連續問了好幾遍,其中一位面容姣好的妃子忽然鼓足了勇氣說道:“定國夫人,妹……臣……妾……嗯~我知道,我知道大王說了什麼!”
這位妃子在想了半天也沒想起來應該在古雨濛面前自稱什麼,是妹妹,還是臣子,還是妾身,還是什麼?他想了半天,索性就自稱我吧。
古雨濛掃了一眼她,立即走過來扶起了她:“嗯,你說,大王說了什麼了?”
這位妃子是越妃,面容嬌.嫩,是來自東山六國越國的可人兒,從小嬌生慣養,爹孃在北齊當了官之後,便被選進了宮中,可惜的正是因爲太過嬌生慣養了,養成了許多生活上的壞習慣,導致她居然不孕不育了,不過她也算是有點小聰明,見此時沒有人敢回答古雨濛的問題,她卻是豁出去了,反正都是死,不如先碰碰運氣再說。
她雖然不知道大王是如何忽然病重的,可是她那天在服侍大王的時候,無意之中提到了古雨濛當初在王宮的時候大王的臉上還有笑容,身體還好好的,古雨濛一走,大王就忽然病重了。她的話一出口,蕭海璃的臉上便露出了喜悅之色。
蕭海璃病重之後,從來沒有妃子敢在他面前提古雨濛,倒是這位越妃膽兒賊肥,居然提了一句,倒是誤打誤撞中了大王的心思,大王便對他說了那麼一段話。
“在這天地下,獨有古雨濛與孤纔是一路人,但是天下人都不知道我們究竟是哪一路人。天下之大,無奇不有,死亡並不是結束,或許只是另外一個開始。有些事,你不懂,但是我懂,她古雨濛也懂。馬在牛羣裡,同樣是吃草,但時時刻刻都知道自己究竟合羣不合羣。該是結束的時候了,來這裡已有四十年,在這四十年裡,卻是感受到了人情冷暖,知足啦。”
越妃說完,古雨濛卻是陷入了沉思。越妃緊張地問道:“定國夫人,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惹您生氣了?”
古雨濛搖了搖頭,卻是笑了:“沒有,只是聽你那麼一說,倒是覺得大王的心裡還有我,我說得對嗎?”
越妃一聽,便知道自己猜中了!這一番話的確是大王所說,但是她把其中不好的部分摘除了,而是說了她認爲古雨濛喜歡聽的話。
其實大王還說了:“然而古雨濛卻是不太懂這個世界的運行法則,她是一個聰明的人,進可鳳魅天下,退可一生平安,饒是如此,也避免不了有人想要覬覦她內心裡的秘密,那個秘密,確是任何人都想知道的,包括你……其實,她也也不會壽終正寢的。”
這句話裡面的“你”,指的便是越妃。其實越妃在聽了大王的話之後,便已經產生了挖掘古雨濛內心秘密的想法,但是現在的她,卻是不敢了。
古雨濛在聽了越妃之前的那番話之後,突然明白爲什麼蕭海璃要把擇妃殉葬之權交給她,並且給了她那麼大的權力,原來,蕭海璃是想讓古雨濛在選擇妃子殉葬的過程中,那些膽小的妃子一定會把在服侍蕭海璃時蕭海璃對她們說的話都挑好聽的說給她聽,以換取自己的性命,到時候,古雨濛便會聽到他想說給她聽的話……
蕭海璃啊蕭海璃,你到底是哪裡來的?如此智慧,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做得到了。
想到這,古雨濛卻是笑了,對着越妃說道:“我以定國夫人的名義,恩准你離宮返鄉,賜黃金一千兩,良田十頃,侍女兩名,去吧。”
越妃睜大了眼睛,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這就自由了?不用殉葬了?
既然自由了,那還等什麼呢?她在蕭海璃的棺槨前誠心地磕了幾個頭,隨後又跪拜了古雨濛,在衆多妃子羨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在鎮北軍的護衛下,離開了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