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飄飄。
北方的大地上早已穿上了一層銀裝,崇山峻嶺已是銀色一片,大地彷彿沉睡了一般。臘梅的枝頭上壓滿了積雪,依舊還有新來的雪花飛舞而落,將原本已被皚皚白雪的美壓得低了頭的臘梅壓得折了腰。
在前世裡,原本就出生在北方的古雨濛喜歡雪,對她來說,沒有雪的冬季便不是冬季了,正如沒有陽光的夏季,沒有青草的春季,沒有落葉的秋季一樣,彷彿少了些特徵,又少了些情懷。
她是喜歡雪的,正如她喜歡着眼前的這位男子一樣。
他魁梧,挺拔,英俊瀟灑。他的身上總是散發着一股迷人的光澤,讓古雨濛早已忘卻了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似乎就想撲入到他的懷裡,享受着他寬闊的臂彎。
他要走,去哪?
不行,絕不能允許他走的。
“你要那麼急麼?剛來就……”
“此番前來,是和勝驊將軍一起,對你表示感謝。”
“僅僅如此麼?”
“……”
元昊將軍木訥地站在古雨濛的面前,似乎並不懂她的心。然而,他的心裡又何嘗不知道她的心,只是,現在的她已不是那位“虯鬚彎刀守雁歸”的護佑將軍了。
“謀反”一事雖然已平,元昊和勝驊雖然未死,但卻以削去官職爲代價,個九百雁歸關將士一起,成了平民。
如今的元昊及勝驊和古雨濛一樣,已是一介布衣。
昔日輝煌的邊關將軍,如今落魄得麻衣加身,就連他的虯鬚,也被強逼着颳了去。
物是人非,今日的元昊,已不是從前的護佑將軍了。
“公主?”
餘音的語氣小心翼翼,生怕打擾了兩位久別重逢的人兒,只是,勝驊將軍已是在滿口站了許久了,幾乎已凍僵。她不忍心看着勝驊將軍挨凍,忍不住前來詢問。
“勝驊將軍還在外面哩。”
“嗯?快讓他進來。”
勝驊和元昊一樣,此番“逼宮”,同樣被削去了官職,現如今已是平民。蕭海璃和二人的關係卻是非同一般,雖不是親兄弟但卻如兄弟一樣,因爲當年蕭海璃也曾在雁歸關打過仗,因此,特批二人前來落梅居探望。
蕭海璃卻是不知道,元昊和古雨濛,早已是一對情人……
“草民勝驊,拜見雨濛公主!多謝雨濛公主救命之恩……”
勝驊說話的時候,眼神遮遮掩掩,似乎是因爲曾經在雁歸關內差點兒殺掉古雨濛而愧疚。
“不用謝,嗯?”古雨濛這才注意到二人的裝扮,“你說什麼,你說你是平民?”
“呃?公主還不知道麼?”
“我該知道麼?”
勝驊無奈地說:“上次未經我王召喚而回了王城,謀反一事已平,但也削去了我二人的官職,現如今,我和元昊已是平民。”
“豈有此理!簡直是欺人太甚!”
古雨濛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卻是把勝驊和元昊嚇了一跳。
“餘音,漲價,我們要報復,太欺負人了。”
元昊和勝驊在進來的時候已是看見了落梅居門外掛着的牌子,十兩金一斤煤,卻是不知道落梅居原來還做煤炭生意的麼?
餘音連忙去外面把廣告牌拿了回來,“公主,這次咱漲多少啊?”
“一百兩金一斤煤。”
“公主,是不是漲得太厲害了?”餘音都覺得有些離譜。
“不厲害能賺錢嗎?漲。”
安排完了這些事,古雨濛立即親自爲元昊兌換了衆多美食,龍蝦、螃蟹、鮑魚、魚翅,原則是什麼貴兌換什麼,什麼沒吃過的兌換什麼,什麼有營養的兌換什麼……哦對了,元昊將軍和自己已是有了夫妻之實,既然如此,得補補,海腸炒韭菜!韭菜炒雞蛋!燉羊肉!烤腰子……
元昊低頭一看那麼多熱氣騰騰的好吃的,腹中早已飢餓的他也就不客氣了,狼吞虎嚥地吃了起來。勝驊將軍是佔了元昊的光,落了一頓口福。
靜妃的太監剛到這裡的時候就看見餘音把新寫的廣告派掛了出來:一百兩一斤。他被嚇了一跳:這是搶劫,明顯的是在搶劫。進去和餘音理論:你們漲得太厲害了,幹嘛呀,這是搶劫!
餘音不適合和人吵架,繞樑乾脆抄起了菜刀:幹嘛呀,不許漲是不是,就許你們欺負咱,不許咱欺負欺負你?告訴你,你要是再廢話,姑奶奶我就把你舌頭剁下來下酒!
小太監不願意了,嘿!你們主子還沒說話吶,你咋呼個啥?有你說話的份麼,趕緊的把你們主子叫出來。
繞樑一聽哎喲呵,蹬鼻子上臉了,還叫咱們主子,你算老幾?當即,繞樑一菜刀下去,差點把小太監的脖子也削了去。
這可不得了了,小太監立即拿這件事去靜妃處訴苦:“不得了了,光天化日,落梅居的煤漲價了不說,她還砍人!”
小太監的措辭有點問題,“她還砍人”……誰砍人了?她是誰?這個“她”可以理解爲任何人,包括古雨濛。
“你是說,古雨濛拿刀砍你了?”
小太監想了想,她的侍女拿刀砍人,那就是她指使的,要不然她哪敢?“嗯,對,就是她!”
靜妃怒氣衝衝地過來了,然而,卻看見元昊和勝驊端端正正虎視眈眈地坐在落梅居里,頓時把靜妃嚇了一跳,什麼意思?砍人了還有理了,還僱倆保鏢?
靜妃好歹也是王妃,論官職論地位論資歷,哪一樣不在古雨濛之上?你古雨濛算什麼?砍人,嗬!等着瞧吧。
“你怎麼砍人?”
“砍你怎麼了?”
靜妃怒氣中燒,還有王法嘛?還有法律嘛?就那麼一個小丫頭片子,把北齊王宮攪得是烏煙瘴氣,原本的秩序都被打亂了,連萱王妃都得給她靜妃幾分面子,就你古雨濛無比囂張,你到底囂張什麼呀?
“你砍人就是犯法,我要稟告大王,見你打入死牢!”
“我已經砍死一個了,剛纔也不知道哪個宮裡的娘娘來,我說漲價了,她還不相信,硬搶哪成,我一刀把她的頭砍了下來,坐在這裡的二位可以替我作證啊。”
呃……元昊和勝驊立即捂住了臉:這事他們可不知道,他們來了就沒看見有人進來過,除了現在的靜妃。
“你說你把人砍死了?”靜妃大驚失色,太目無法紀,簡直是禿子打傘,無法無天!這還得了?
“對呀,我砍死人了,屍體就在後院,要不我帶你去看看,還在雪地裡扔着呢。我不但要砍人,還要漲價,你們愛買不買,凍死你們一個個的,讓你們欺負我。有本事你也弄點煤來賣呀。”
靜妃氣得血壓噌噌地往上冒。
這事要是不稟報,那還等什麼?趕緊的……
靜妃還未到大慶殿呢,“奸商”古雨濛所賣煤炭漲價的事又傳到了蕭海璃的耳朵裡,正在爲北方叛亂和胡良吉一事發愁的蕭海璃頓時覺得頭好漲……
怎麼了又,怎麼又漲價了?坐地起價,真是可惡!
去看看吧?不行,這要是去了,一定又讓古雨濛訛,不去吧,照她這麼漲下去,一萬兩金一斤煤的可能性都有,現在還沒有到最冷的季節,各大宮裡的煤也快消耗完畢了,古雨濛這一次在這個冬季裡,至少能賺一百萬兩金子,這還是保守估計……
算下來,她一個冬季的收入,相當於整個北齊一個月的GDP……
太恐怖了,不行,得調控調控~~
蕭海璃硬着頭皮來到了落梅居,元昊和勝驊慌忙拜見,蕭海璃見二人來了還沒走,隨口應付:“還沒走吶,何時啓程吶?”
元昊和剛要回話,蕭海璃轉而問古雨濛:“你這裡,真的沒有存煤?”
“有啊。”古雨濛說,“很多很多。”
“聽說你砍人了?”
“沒呀。”
蕭海璃詫異地一愣:“沒有?可是靜妃卻說你砍人了,還說你砍死了一位妃子。”
蕭海璃的語氣並沒有生氣,反倒是在像聊家常一樣。看得元昊目瞪口呆:怪不得自己的命能保住,雨濛和大王的關係……元昊想到這裡,心中一片暗淡,如此一說,繼續留下來,還有什麼意義?
別吃了,啓程吧。
古雨濛奇怪的說:“沒有呀,我怎麼能砍死妃子?誰告訴你這些的,這明顯是謠言嘛!謠言猛於虎喲。”
蕭海璃微微一笑:“是靜妃說的。”
古雨濛瞪大了杏眼:“開玩笑,靜妃說的,靜妃是不是說我砍她了?”
“對呀。”
“你信麼?”
蕭海璃搖搖頭:“不信。”
蕭海璃走出內屋,見勝驊和元昊還在,不禁好奇:“你們……還未啓程麼?”
元昊忙起身,正要答話,卻見古雨濛從內屋內走了出來:“大王慢走,咱們談談。”
蕭海璃回頭:“好,那就探探,卻不知道雨濛要談什麼。”
“探探他們的事。”古雨濛指了指塞了滿嘴海腸的元昊,“雁歸關是銅牆鐵壁麼?他們回來了,誰來守關,你這王位是不是不想坐了?”
“古雨濛,注意你說話的態度和用詞。”談起王位,蕭海璃也有些忌諱,王位,在北齊或者說在蕭海璃的眼裡,那是禁詞。
勝驊都驚呆了,抵了抵元昊的胳膊:在北齊,恐怕只有她纔敢如此囂張地和大王說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