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關心則亂這句話,可以印證在任何人身上,即使這個人平時多麼冷靜自制。
清顏就是如此,若非因爲墨北晟重傷昏迷的消息焦急不已,她就會想到墨北晟身邊跟着葉尹這個大夫,有他在,只要墨北晟還有一口氣他都有辦法妙手回春,但是她的心思紊亂,根本就忘記了這個蒙古大夫。
她是臨時決定離京,沒有通知任何人,連楚殤也被她派出去辦事,跟在她身邊的只有隱在暗處的幾名暗衛,清顏騎着最快的千里馬,一路疾馳,飛快地奔往西北邊境。
她甚至沒有多餘的精力去考慮,她爲何會這麼衝動,只是聽到了他受傷的消息就飛奔而去,納蘭清顏,從來都不是衝動之人,但是爲了墨北晟,卻一次次地違背原則。
從京城到西北邊境,需要十天的路程,而清顏只用了五天。
一路上,她經過瑾樓的驛站便換一匹馬,姬羽交代了沿途的驛站打探軍營的消息,一連五日,都是墨北晟昏迷不醒,危在旦夕的消息。
直到最後一站,遙城就在眼前,她突然勒住了繮繩,迷霧般的眸子突然間亮了起來,若有所思地望着遙城的方向,良久之後才迸出一句“司徒姬羽,你好樣的。”
不過既然來了,就沒有退縮的道理,她一身男裝,風塵僕僕,戴着碩大的斗笠,頗有一股江湖中人的劍客味。
繞過遙城,便看到了駐紮在城外的軍營,大大的旗子上赫然寫着‘墨’,清顏只是會心一笑,終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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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連打了三戰,雙方皆是傷亡慘重,免戰牌高高掛起,兵荒馬亂後的安靜,顯得彌足珍貴。
遼闊的草原上,紮營的靖軍很是忙碌,三戰過後,傷員不少,大夫尤其忙碌,幾乎都是來去匆匆。
靠後的主營帳,重兵把守,進出的人臉上個個嚴肅凝重,
大家都知道墨將軍傷重,葉大夫跟隨在側,卻始終沒有脫離危險,夏副將更是抓緊操練,擔心墨將軍未醒,西淳來襲。
整個軍營的上空,盤旋着一股蓄勢待發的氣氛。
“小張,你怎麼去那麼久?這是誰?”說話的是主營帳外守衛的士兵,他看到了陌生的臉孔,立刻伸出長槍,上下打量着小張身後那人,身材嬌小,看起來不像士兵。
“這是小王的同鄉,小王今天吃壞肚子,就讓他同鄉過來幫忙。”小張壓低了聲音,對那人說道,“你也知道將軍的情況,葉大夫整日不離左右,跑腿的事情也只有我們去幹,小王拉得手腳都軟了,只能央了他的同鄉過來幫我,我一個人哪裡顧得過來。”
那人想想也是,再看看小張身後那人,眉清目秀,看起來也不像什麼歹人,但是軍營重地,怎麼也不能讓一個陌生人隨便出入,他皺着眉頭,心中猶豫了起來。
“小張,藥還沒煎好嗎?”營帳裡傳出葉尹的聲音,他定是聽到營帳外的聲音了。
“哎,馬上就來。”小張立刻應道,對侍衛說道,“陳大哥,您看。。。”
“怎麼回事?”奕雲走了過來,見幾個人在營帳外說話,擡眼便看向小張身後那張陌生的臉孔,厲聲問道,“這是誰?當這裡是什麼地方,誰都能進來的麼?”
小張立刻低頭哈腰,不住解釋,“雲侍衛,是這樣的,小王吃壞了肚子,我們人手又不夠,才讓他同鄉過來幫忙,等他好了就會回來的。”
“你叫什麼名字?”奕雲眯起眼,看向了來人。
只見那個纖瘦的男子擡起了頭,約莫二十多歲的模樣,容貌清秀,算不上英俊,倒是透着一股淡淡的恬靜,只見他擺擺手,指了指自己的嘴,抱歉地微笑。
“雲侍衛,他叫夜歌,小時候發燒燒壞了腦子,然後就不能說話了,但是他很勤快。”小張立刻幫忙解釋。
奕雲上下打量着夜歌,半晌之後才點了點頭,“一起進去吧。”
說完,兩人端着藥,跟着奕雲一起進了營帳,只看到墨北晟斜靠在牀榻上,葉尹在他面前坐着,兩人似乎在說着什麼。
“你是?”葉尹打量着新來的夜歌,心中出現了疑問,軍中大夫不少,助手也很多,但是大多數他
都混個面熟,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見過這人。
見葉尹打量,小張連忙同他們解釋起來,夜歌只是安靜地立在一旁,端着湯藥,模樣很是乖巧。
葉尹盯着夜歌,眼中突然閃過些什麼,挑了挑眉,問他,“會換藥麼?”
夜歌顯然沒想到葉尹會突然對自己提問,怔了怔,旋即點點頭,見他示意,便走到了前頭,跪在軟榻前,看到面色蒼白如紙的墨北晟,雙眸微微一顫,迅速垂下了眼簾,小心翼翼地爲他拆除紗布換藥。
胸口的箭傷十分嚴重,腹部的刀傷很是可怖,還有他手臂上背上數不清的傷口。若是尋常人,此時大概早就去見閻王了,而墨北晟卻面無血色地清醒着,只能說,這個人頑強到了可怕的地步。
“夜歌,這幾日、你爲將軍守夜,將軍的傷勢很嚴重,可能會發燒,你要寸步不離。小張,煎藥的事交給你,你要盯緊湯藥,絕對不能讓人魚目混珠。”葉尹說完,便站了起來,看向奕雲,“他的傷勢已經穩定了,你放心吧。”
奕雲點點頭,眼中卻閃過了疑惑,目光落到了在認真爲墨北晟換藥的夜歌身上,他和葉尹相識不短時間,此人極爲心細謹慎,怎麼會無緣無故讓一個陌生人留守在將軍身邊,日夜守候,實在奇怪。
“繼續放出消息,說我昏迷不醒,危在旦夕。”墨北晟半閉着眼,嘴角輕揚,“就讓我看看,淳于封,是不是真的如傳言那樣厲害。”
又簡單說了幾句,墨北晟的臉上露出了疲態,葉尹和奕雲便離開了主營帳,讓他好好休息。
兩人走出了主營帳,奕雲欲言又止,葉尹笑了笑,“想問什麼就問吧,吞吞吐吐可不是你的作風。”
“那個夜歌。。。什麼來頭?你怎麼把他留在將軍身邊。。。”奕雲皺眉,“這個關鍵時刻。。。”
“奕雲,我發現你果然是跟着北晟時間太多,人都變傻了。”葉尹哈哈大笑起來,弄得奕雲惱羞成怒,他才神秘地微笑道,“放心吧,夜歌會好好照顧將軍的,我去看看其他人。”
“什麼啊?”奕雲站在原地,莫名其妙地看着葉尹,這人怎麼越來越玄乎了,老愛說些奇怪的話。
葉尹搖頭晃腦地笑道,“看來,北晟這段日子的折磨,算是到頭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