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以後教我彈琴作畫好嗎?”墨依依抿了抿春,眼底閃着期盼,“哥哥說你身子不好讓我不要打擾你,但是我不喜歡陸姐姐教我。”
雖然她沒有說原因,但是清顏也能猜到,陸霓裳向來心高氣傲,定然是不會討好依依讓人說閒話的,就算在墨北晟面前裝好人,回頭也只會把她當做貪玩的千金小姐般打發。
“爲什麼想學這些?”女子無才便是德,不是麼?更何況,她還有一個大將軍王的哥哥,她即使什麼都不會,以後還是可以嫁一個如意郎君。
小丫頭低下了頭,似乎有點難過,“我不想,給哥哥丟臉。念恩公主他們都從小開始學,可是我一直都跟着娘學女紅什麼的,沒有人要我學那些東西。”
清顏一怔,旋即恍然大悟,摸了摸依依的額頭,眼底滿是憐愛。
學琴作畫,都是大家閨秀閒時的玩意兒,而墨北晟也是二十歲那年才漸漸地走上仕途,成了將軍,有了如今的勢力,從前的他也不過是個武將,墨依依自然也不是什麼深閨千金,沒有從小學琴作畫也是很自然的事。
“沒關係,以後嫂子教你。”清顏淡笑地看着墨依依,還真是不太習慣這小丫頭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這也不是什麼難事,都是些熟能生巧的事。”
在清顏看來,這些東西,都是靠時間積累的,墨北晟的妹妹,想來也不會差到那裡去吧。
“真的嗎?”墨依依猛地擡起頭,兩眼發光,緊緊地盯着清顏,生怕她反悔似地。
“當然是真的,又不是什麼難事。”清顏點了點小丫頭的額頭,萬事開頭難,這小丫頭在宮裡唸書,必定沒有少被嘲笑。
念恩公主是什麼樣的人,她比誰都清楚,她的阿瑪是太后的義兄,京城裡有名的才子,在靖國最危難的時候披甲上陣,擊退了敵軍,卻重傷不治而亡,太后見尚在襁褓中的念恩可憐,便養在了身邊,先帝欽賜念恩公主。
名義上她是皇上最小的妹妹,從小就被太后捧在手心裡嬌寵着,素來目中無人,連她當年都沒有被她瞧在眼裡,更何況是區區將軍的妹妹,恐怕滿朝文武都沒幾個能被她看得上的了。
和念恩公主一起唸書,必定沒有少被欺負,她不想被墨北晟擔心,纔會在他面前裝作什麼事都沒有。
看着這個小丫頭這樣小心翼翼地隱忍,清顏突然有點心疼。明明該是最肆意放縱的年紀,有了墨北晟這樣的哥哥,該是被所有人捧在掌心寵溺的,卻偏偏一個人偷偷地躲起來哭,若是讓墨北晟知道了,該有多心疼了。
“嫂子,你這兒的點心真好吃。”墨依依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盯着幾盤精緻的點心,滿嘴的糕點,還嚷嚷着,“比皇宮裡的
小點心還好吃。”
清顏心中一動,看着墨依依,“依依,我可以答應教你想學的東西,但是這是我們的秘密,不能讓別人知道。你也知道我在墨府的處境,將軍有那麼多妻妾,我不想他們以爲我利用你向你將軍邀寵。”
墨依依的動作一頓,似有不解,不過半晌過後便重重地點點頭,“我答應顏姐姐,這裡的一切都不會跟別人說,包括這些好吃的點心,嘻嘻。”
小丫頭已經換了稱呼,清顏也跟着輕笑,果然是個玲瓏剔透的小丫頭。
“顏姐姐我今天跟你睡行麼?”小傢伙眨巴眨巴眼睛,雖然十三歲了,但是個頭還是非常嬌小,裝可憐撒嬌可是一套一套的。
清顏猶豫片刻便答應了,讓落霞走一趟小丫頭的院子,跟人交代一聲,不然到時候這小丫頭整夜不回去又要把墨府鬧得人仰馬翻了。
是夜,小丫頭跟清顏擠在一個被窩裡,絮絮叨叨地說個沒完沒了,清顏素來不多話,墨依依卻是個話嘮,尤其是對熟悉了的人,一點兒都不消停。
“顏姐姐,你喜歡我哥哥嗎?”小丫頭又牽了個話頭問道。
清顏愣了愣,神情不變,慢條斯理地反問,“爲什麼問這個?”
墨依依偏頭思索了半天,給出一個雷人的答案,“我就是覺得,你好像不太喜歡我哥哥,但是哥哥好像很喜歡你。”
“爲什麼這麼說?”清顏的心微微一動,墨北晟喜歡她?這話要從何說起,他們兩人似乎還沒見過幾次。
“因爲只要顏姐姐在,哥哥的視線就會一直盯着姐姐啊,睿哥哥說如果一個男人一直注意一個女人,那麼他就是喜歡她的。”墨依依搖頭晃腦地說着,然後又不依不饒地問道,“顏姐姐也是喜歡我哥哥的吧,不然怎麼會嫁給他,對吧?”
喜歡麼?清顏沉默,她似乎已經不知道怎麼喜歡別人了,喜歡這個詞語,對她來說,太沉重了。
她對墨北晟,有敬重,有欣賞,有好奇,卻,沒有喜歡。
只是這番,曾經可以斬釘截鐵回答的話,如今,她卻是有了繼續猶豫。
接着,墨依依又說了絮叨地說了許多,最後終於昏昏沉沉地睡着了,清顏見她睡着,一個旋身便下了牀,輕輕地關上了門。
“這麼晚了還不睡?”墨北晟的聲音迎面而來,他回來晚了,也不知爲何繞到這裡,看到她一個人坐在涼亭裡,便走了進來,見她就着了一件單衣,皺了皺眉頭,解下披風披到她的身上。
“剛回來?”擡頭看了下時辰,確實很晚了。
清顏擡眼看向墨北晟,冷峻的臉上泛出疲倦,其實他應該更喜歡沙場殺敵的吧,軍營和朝廷是兩個世界,朝廷裡的虛與委
蛇,他應該應付地很辛苦,這個男人的眉頭永遠深鎖,不讓人看出他的疲憊。
“恩,今天有些事情耽擱了,就晚了點。”墨北晟捂了捂額頭,晚上被朝廷裡幾個大臣拉去喝酒談事,他的酒量其實不太好,雖然酒品極好,加上他善於掩飾,就算已經有些醉了還是看起來很清醒。
“喝酒了?”清顏皺眉,聞到些許酒味,她在青樓呆過,自然知道官場那一套,不外乎杯酒論事,看來墨北晟並不擅長這些,她輕聲叫來落霞,讓她準備醒酒湯。
墨北晟沒想到清顏這麼晚了還讓人去弄醒酒湯,他其實沒有喝醉,只是有些頭疼,“不用麻煩了。”
“去屋裡吧,醉酒的人不該吹冷風。”說話間,她已經拉着墨北晟往客房走去,看他一臉莫名的樣子,連忙解釋,“依依在我房裡睡着,別吵醒了她。”
“她怎麼來你這兒了?”墨北晟的俊眉幾乎擰到了一起,依依很少同他幾個妻妾這麼親密,更是從沒有在她們那裡過夜。
“沒什麼事,我答應依依教她彈琴作畫。”輕描淡寫地一筆帶過,想來依依也不想讓她哥哥知道她的那些煩惱。
拉着墨北晟側坐在軟榻上,她站在後面,纖纖十指輕柔地在他太陽穴上輕按,一邊柔聲說道,“不會喝酒就少喝一點,你不是會武功麼,用內力把酒bi出去不就好了,沒必要真刀真槍地上。更何況,真喝了酒,也未必能成事,朝廷裡那些老狐狸,你可不是他們的對手。”
力道適中的按摩,讓墨北晟舒服地閉起了眼,他沒有想過他們之間還會有這樣閒適的相處,她像個妻子一樣溫柔地爲他按摩,還爲他擔心,不過對於她的話,他只能無奈地迴應,“那些老狐狸,一個個老奸巨猾,平時說得比唱的好聽,真的讓他們出來做點事,就一個比一個怕事。”
“朝廷裡的事?”清顏隨口問道。
“前一陣子宜城連着幾天暴雨,莊稼都淹沒了,宜城的百姓今年冬天恐怕是難熬了。”墨北晟嘆了一口氣,他在邊城呆過幾年,知道一旦沒有收成,百姓將過什麼樣的苦日子,就算朝廷不用他們交稅,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宜城麼?”清顏沉吟,瑾樓在宜城那邊有不少生意,要是宜城出事,她也許可以幫得上忙,“你想讓那些官員把平時搜刮的民脂民膏都拿出來?”
墨北晟被她的說辭逗笑了,他睜開眼睛,扯下她的手,讓她坐在自己身側,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在跟一個女子談論政事,“他們平時貪污受賄的時候手伸得可遠了,現在讓他們吐一點出來,卻百般推辭。”
“我要是有辦法讓他們吐錢出來,你怎麼謝我?”清顏笑着問道,好笑地看着墨北晟驚訝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