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北晟穿過九曲橋,正要往外走,忽然被人叫住,他偏頭一看,是個青衣的婢女,垂首恭敬。
“將軍,我家娘娘有請。”婢女屈了屈膝,輕聲細語。
“你家娘娘是誰?”墨北晟明知故問,他不想和皇上的女人有任何瓜葛,他的骨子裡有一種近似固執的原則。
“我家主子是虞妃娘娘,娘娘一人獨在宮中,聽說將軍回來了,請將軍一敘,並煩請將軍帶一些物件給秦太傅。”婢女說得有板有眼,顯然是事先備好的說辭。
“還請轉告娘娘,皇上交代微臣的事情還要去處理,恐怕沒有時間同娘娘敘舊。”後宮是什麼樣的地方,四面八方都是眼睛,一有錯失便是萬劫不復,他怎麼會讓自己陷入那樣狼狽的境地。
“將軍。。。”婢女突然拿出了一件物什塞入墨北晟的手心,依然低着頭,“墨,你就如此不待見我嗎?”
聽到這話,墨北晟往後一退,震驚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擡起頭來,竟是秦子虞,她換了婢女的宮裝,看起來毫不起眼,誰想得到寵冠後宮的虞妃居然會換了婢女的服飾。
“娘娘。”墨北晟立刻要請安,卻被虞妃扶住,梨花帶雨的臉龐近在咫尺,墨北晟一下子愣住了,不知該作何反應,半晌纔回過神來,推開虞妃,連退幾步,“還請娘娘自重。”
聽到墨北晟如此冷漠的言語,虞妃更是淚流滿面,她早就安排好了人在附近把風,才得以見他一面,這幾年他進宮不少,偶爾見面他卻未曾看她一眼,她知道他怪她不等他,怪她不堅持,可是她也有許多無可奈何。
“將軍真的如此絕情麼?子虞就這樣讓將軍厭惡麼?”虞妃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裡淚光盈盈,悽楚可憐,可謂美人愁腸,盡顯雅泣。
“虞妃娘娘是皇上的寵妃,微臣自然要恪守君臣之禮,還請
娘娘不要爲難微臣。”墨北晟恢復了冷靜,他素來不喜歡女人死纏爛打,即使是他曾經心愛的女人也一樣。
墨北晟是個極守規矩的人,即使眼前是他從前想要娶爲妻子的女子,既已入後宮成了妃子,便不該是他可以肖想的女了,他自然也不會逾矩,絕不會失了分寸。
“即使我死了,你也不會難過麼?”虞妃微微揚起頭,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珠,猶如出水芙蓉般清麗可人,更多了幾分嬌柔,她顫抖着嗓音,幾近哀求,“墨,我真的呆不下去了,你帶我走吧,你從前不是說過。。。”
“虞妃娘娘。”墨北晟厲聲打斷她,見她被他的語氣嚇到,才緩和語氣說道,“你我之間早已過去,如今是可能回到過去的,還請娘娘着眼於未來,不要再念想過去。更何況,微臣如今早已有妻妾,娘娘如此說,該將她們擺放在何地了”
這一番義正言辭的話,讓秦子虞安靜了下來,她只是怔怔地望着墨北晟,她已經很久不曾這樣認真地注視着他了,彷彿全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一樣。
他一直都是這樣偉岸的男子,只要一出現便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她曾經爲自己是他心中唯一心愛的人而驕傲不已,可是如今,卻他已經看不到她了,只是因爲她成了皇帝的女人嗎?
這幾年她過得辛苦,從前的她善良單純,如今卻變成了滿腹心機的女子,整日忙着害人防人,只有看到墨北晟的時候,她纔會想起她從前是個怎樣快樂無憂的女子。
而今,他終是要離她而去了嗎?
“皇上待娘娘情真意切,還請娘娘不要妄自菲薄,辜負了皇上的真情。”墨北晟又往後退開幾步,同她拉開距離。
“真情?呵呵,是啊,他還是有真情的呢。”虞妃苦笑着垂下眼簾,只是他的真情都留給了那個早就成爲黃土的女子了,她
真的曾經想要好好地跟着皇上,他寵她護她,待她如珍寶,她一度覺得自己很幸福,如今想來幸福不過是水中泡影罷了。
若非陸大學士的小女兒蝶妃告訴她,她大概還被矇在鼓裡了,皇上寵她,不過是因爲她的眉宇間有幾分似顏貴妃罷了,她不過是一個替身而已,最可悲的是,她這個替身還一度以爲自己真的得到了皇上的真心。
真是可笑,心愛的女人被他親手賜死,這樣的皇上,哪裡還值得她愛。
“微臣還有事,不便久留,還請虞妃娘娘。。。”墨北晟作輯便要離開。
“墨,若是當年我等你,你會不會娶我?”虞妃打斷了他的話,剪水秋眸期期艾艾地凝視着他。
“娘娘還是不要胡思亂想了。”墨北晟沉下臉,冷聲說道,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而虞妃立在原地,只是呆呆地望着墨北晟的背影。
“娘娘,我們回去吧。”一個婢女走上前,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她,“將軍,恐怕也是無奈的。”
“無奈麼?”嗤笑兩聲,秦子虞垂下了眼簾,誰都看不清她心底的想法,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其實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同墨北晟離開,她只是突然想知道是不是隻有她變了,他還是不是當初那個執拗的少年。
如今看來他也變了。
回不去麼?這是當然的,她也從來沒想過要回去。
這座皇宮禁錮了她一輩子,殺了她的孩子,她不會讓害了她孩子的人好過,她只是想殺死自己最後一點善良,而墨北晟的拒絕,便將她最後一點美好扼殺了。
這樣纔好,不是麼?
以後,她便什麼顧忌都沒有了。
亦或者,她原本就是個一無所有的人,所謂的皇寵,所謂的竹馬,不過都只是過眼雲煙。
罷了,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