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6章 她不是那個傻子
“什麼?”妙應師姑和七嬤嬤都喊出了聲,隨即又捂住了自己的嘴。她們兩個轉頭看了一眼劉曜,劉曜點了點頭。
“羊獻憐本是想去殺劉和,但卻被劉和鉗制住反插了劉聰一刀。之後,羊獻憐就要將我推進洛水河中,幸而翠喜擋在了我的身前,我纔可以躲過一劫……但翠喜至今下落不明。”羊獻容終於完整地說出了當時的情形,對於五妹妹的稱呼也換成了羊獻憐。
在這一刻,她已經不把她當做自己最疼愛的小妹妹。這一走來,有太多怪異又似乎順理成章的事情,難道也是她搗的鬼麼?
可是,她不就是一個安靜的小傻子麼?但若是仔細想想,在哪一步這個小傻子沒有起到關鍵作用呢?思極細恐。轉念又一想,很多事情母親也是不知道的,她爲何要說那樣的話呢?
“妙應師姑,你到底知道什麼?”羊獻容的聲音尖利起來,“她到底做過什麼?”
妙應師姑握住了羊獻容的手,看着她那張極爲憔悴的面龐,這個小女孩也在她照看長大的,曾經那樣多的放聲大笑以及天真爛漫,是她最最喜歡的孩子。那件殘酷的事情要不要告訴她呢?告訴她之後,她會不會感覺到所有的過往全都不值得呢?
“妙應師姑,如果羊獻憐真的把三妹妹推下了洛河,我必然將她殺了。”劉曜忍不住還是出了聲,“我不管那麼多,剛剛是我親眼見到的。還有,乾孃給三妹妹的漆盒匣子卻被羊獻憐偷了去,這事情是她親口承認的!”
“你孃親給了你……”妙應師姑問話時,羊獻容已經將漆盒匣子遞了過去。妙應師姑打開看了一眼,就立時又哭出了聲,“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要她怎麼辦啊?當年,你老祖母去世,她身子也弱,就讓下人們帶着羊獻光和羊獻憐出去躲一躲陰氣,也怕兩個孩子病了。結果,羊獻光就掉進了井裡死了,羊獻憐雖然也掉了進去,但只是受到了驚嚇從此不肯說話……有當時在場去救人的婆子說,羊獻憐一直踩在羊獻光的身體上,所以不至於淹死。”
妙應師姑說起了當年的往事,不止羊獻容不知道,七嬤嬤也不知道。她忍不住插嘴道:“這是怎麼看出來的?當年老宅的那口井也很小的。”
“你是後來才從洛陽去了老宅照顧她,那口井自出事之後,就被羊家重新修了,並且縮小的井口,還有人專門看護的。”妙應師姑抿了抿嘴角,最終還是說道:“其實,這也不能算是什麼,孩子的求生本能或許是令她這樣做的。羊獻憐被救上來之後曾經昏迷過很長時間,夜半常常囈語。一個兩歲多的孩子能說出什麼來,你母親也沒有特別在意。但是有一晚她清清楚楚地聽到羊獻憐在說:‘孃親喜歡你,不喜歡我,你去死!’當時,你母親也以爲這孩子是燒糊塗了,仔細又聽了聽,這孩子竟然說:‘我推你下去,你去死!’……”
羊獻容癱坐在了地上,劉曜上前做了她的支撐。
“怎麼會這樣?她還那麼小……”羊獻容的聲音顫抖。
“當時你母親悄悄和我說了這個事情,我們也都不相信。但後來仔細觀察她,其實也很容易發現一些端倪。她清醒之後不再言語,但若是看到你母親偏袒喜愛你,或者是你兩個哥哥,她必然會突然間無緣無故發瘋,直到所有人過去哄她,她纔會緩和下來。你還記得麼?你們小時候,你跑出去和你二哥騎馬,後來你父親知道後,把你們兩個全都打了一頓,她就站在一旁,我的確從她臉上看到了笑容。”
“我們是兄弟姐妹,是這世間最親的人了。”羊獻容渾身都在顫抖。
“那又如何?她覺得她被羊家一直忽略着。因爲你們太優秀了……”妙應師姑後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只是哭了起來,然後忽然又問道:“你母親到底是如何染上疫症的?”
“……這個我真的不知道。”羊獻容心裡也是一驚,“那幾日劉和要破城,氣氛很是緊張,我命人將天元宮大門禁閉,誰也不可輕易外出,就連毛鴻茂他們也不可以。但就在那時,母親就忽然病發了。宮裡有疫症的人已經去了另外一個院落,隔離開了。”
“這事情等天元宮的人回來,我們再偷偷問一下。”妙應師姑長嘆了一聲,唸了幾聲佛號,才說道:“逝者長已矣,生者如斯夫。容兒,還是要向前看的。”
“妙應師姑,我還有事情要做,不會死的。”羊獻容攥了拳頭。
尋人的幾路人馬中,最先回來的是劉聰。
他因傷流血過多,整個人一直在搖擺。他的屬下不肯再讓他繼續尋找,所以就先行將他背了回來。他們說沿着洛水一直找了下去,什麼都沒有發現。因爲已經走出了十里路,且道路越發難行,所以纔想將劉聰送回來了。
劉聰閉着眼睛不說話,劉曜只好先將羊獻容交給了妙應師姑,他送劉聰回了自己的大帳之中。
第二波回來的是天元宮的宮人們,他們已經精疲力盡,說是沒有任何發現。
第三波回來的是袁蹇碩等人,他說賀久年還在找,他先回來看看羊獻容這邊的情況。畢竟,劉和在,司馬熾不作爲,他不放心她身邊沒有人。
“你二哥會水,應該不會有危險的。”袁蹇碩安慰人的功力乾巴巴的,也的確說不出什麼。
此時已經過了晌午,劉曜從他們的大營之中帶了些飯食過來,讓大家先吃飯。他看了看依然禁閉的洛陽城門,不禁冷笑道:“就算是攻佔了洛陽又如何?一座死城而已。司馬越很快就會打過來了。”
“司馬越是不是故意的?”羊獻容只喝一口熱水,就沒有再吃東西。
“對。”劉曜不肯,還是硬讓她喝了兩口熱粥才肯放手。“我和四弟在路上其實看到他們了,四弟決定繞道走。我一個人無所謂,喬裝打扮也就從司馬越的地盤穿了過來。不過,我可是看到了司馬越,他並未生病,氣色還相當不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