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翁一臉悲憤,正在大吼着什麼。
有不少人在圍觀,但很快又有長安的守軍匆匆跑了過來,將老翁驅趕走了。要不是看他年紀大了,說不準就會直接幾棍子打過去,讓他血濺當場呢。
街市上暫時騷亂了一陣子,但很快也就平息,恢復了之前的熙熙攘攘。
羊獻容看了一眼守軍,忽然問劉曜:“這些人怎麼看着面生,不像是你的黑曜軍?”
此時,劉曜迴歸皇朝之後,將自己的軍隊旗幟改成了黑底的“曜”字,也命名爲黑曜軍。
劉曜也仔細看了看,才說道:“原本是你大嫂的人來守城的,她這不是交出了軍權,怕應當又有了變數吧?”
“是靳準的人。”一旁副將郭金說道,“昨日才下的令,說是李將軍……哦,羊將軍的夫人已經回了後院,她的人也應當重新組合,編入其他軍隊中。”
“這不是瞎鬧麼?那可是劉越的軍隊,一向是訓練有素,軍紀嚴明,就算不是李蓮花來做統帥,任何人擁有他們,都必然是極好的助力。”劉曜的臉黑了許多。
“可是,靳準不喜歡。”郭金的聲音小了許多,他的意思也很明顯,因爲劉曜也交出了軍權,閒賦在家,所以這些事情就讓靳準鑽了空子,瞎弄起來。
羊獻容回頭看了劉曜一眼,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現在的局面又變的撲朔迷離,劉聰這個皇帝做的,越發詭異,據曹徵說,劉聰已經整整十日沒有從寢宮出來,有嬪妃和四位皇后同時進進出出,看那神情也算是愉悅。
劉曜交出軍權的事情也同她商量過的,他們一致認爲暫時不要鋒芒畢露才是上上策。
“先去看看那個老翁到底是怎麼回事?”羊獻容最終還是嘆息了一聲,和劉曜去了一旁的食肆先去吃些東西了。
吃得差不多的時候,郭金轉了回來,說起了這件事情。
原來這老翁姓謝,滄州人氏。他兒子叫謝安,是滄州的守軍小頭目。他日前來長安送公文,彙報滄州目前的情況。
來到長安城的時候,想着先住進官差的驛站休整一番,再去長安府衙遞交文書。可沒想到驛站已經全都住滿了,無奈之下,他只好去了附近的小客棧休息。剛好這間小客棧也提供飯食,此時也已經是中午時分,他就打算先吃些東西后再去公辦。
誰知酒菜吃過後,他覺得十分睏倦,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直到第二日天明才醒過來,當時已經覺得有些蹊蹺,但還是想着先將事情做完再說。
因此就拿着佩刀和文書推開小客棧的門,早早出門了。
但沒想到還沒有走出多遠,就被一羣人圍住毒打了一頓,然後扭送去了長安府。
原來,那天夜裡,小客棧的老闆牟懷中被人殺死在自己的房間裡,而他的妻子因前兩日回了孃家,倖免於難。
小客棧很小,住了不到二十人,除了謝安一早離開小客棧之外,其餘的人還都在店中。所以,第一個發現老闆被殺死的客棧夥計拴柱第一個就懷疑了謝安。他認爲是謝安夜色之中殺死了老闆,然後趁人們還沒有起牀就倉皇逃離了。
拴柱也很是機靈,他一方面讓人看住了其餘的客人,一個都不許離開,另外就帶着廚子等人迅速去追趕謝安,在半路將他截獲。並且從他身上找到的這把佩刀上還有血跡……等於說是人贓並獲。
長安府的府尹靳夕纔剛剛上任十日,對於很多事情都不熟悉。清早被衙役們叫醒升堂審案,還滿臉的睡意。
不過,當他看到竟然是個兇案,也是嚇了一跳。立刻就讓衙役們去查驗兇器以及謝安身上是否有傷和血跡等。又立刻傳召了證人們,將他們的說辭一一記錄下來。
不過,謝安死活不承認自己殺了人,在大堂之上大喊大叫。但衙役們檢驗了謝安的衣物上的確有血跡,而他的手上也有新傷,還在流血。
就算是謝安不承認,府尹靳夕想了想,就乾脆讓人給他上了酷刑,反正他也是剛剛上任,也沒見過什麼行刑的場景。乾脆就讓衙役們把那些刑具都給謝安用了一遍。
可憐謝安畢竟是血肉之軀,怎禁得這般折騰。最終還是屈打成招,被打入了死牢,等着秋後問斬。
靳夕也立刻寫了報告,彙報給了光祿大夫靳準。
很快,靳準就請了聖旨,同意靳夕的論斷。並且,因爲靳夕破案神速,查於細微之處,特別賞金一千兩以資鼓勵。
謝安被判了斬刑後,消息傳回了滄州。謝安的母親和妻子當時就昏死過去,但謝安的父親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兒子會殺人,更何況是從滄州跑到長安殺人,必然是被冤枉的。
但是,這案子已經請了聖旨,要解救自己的兒子,真是談何容易啊!
可他不忍自己的兒子做冤死鬼,拼了命也要上長安伸冤。
他跑到了長安府喊冤,靳夕怎肯見他。
還有長安府有衙役看着他可憐,就悄悄將此案對他詳詳細細講了一遍。之所以確認謝安就是兇手,皆因他身上的佩刀,因爲比對過客棧老闆身上的傷口,確認就是用這把刀殺死的。
真所謂是鐵證如山,沒有辦法翻案。
可謝父不認,他大喊大叫,但根本就沒用。
後來,他便想着這裡既然是皇帝待的地方,那他就要去告御狀,爲兒子伸冤。可是,皇宮守衛森嚴,他怎麼可能進得去呢?
更何況,後來他才知道,原來長安府尹靳夕就是當朝光祿大夫的靳準的親侄子,年紀輕輕就能夠坐到這個位置上,全都有賴於這個叔叔。
皇帝劉聰不上朝,靳準把持朝政的事情也漸漸傳了出來,如此看來,謝安必死無疑了。
謝父一個人跪在長安城的大街上,身穿白袍,背後寫了“冤”字,他也是沒有任何辦法了。若是能夠救兒子一命,他甚至想用自己的命去換。
郭金低聲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說了個明白,劉曜和羊獻容已經皺起了眉頭。因爲又聽到了靳準的名字,他們都很是反感他。不僅是因爲他要把持朝政,而是他給劉聰源源不斷地貢獻着五石散,這事情實在是太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