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躺了一下午,直到羊獻容又沉沉地睡去,劉曜才悄悄起了身回了城南的軍營。
這裡距離長安城十里地,一部分土地被這些將士們種滿了作物,但因爲乾旱缺水,這些本應當即將進入到收穫季節的作物也一個個蔫頭耷腦的,即便是有的結出了果實,但也因爲乾涸太久,個頭都小了一半。
有懂得種田的將軍早都已經和劉曜抱怨過了,但劉曜也沒有任何辦法。他現在能做的,也只是多派些人手再挖幾口井,先解決這麼多人喝水的問題。
“要不,咱們也先祈雨呢?”大帳之內,衆人已經議論起來。夜幕降臨,終於沒有那麼悶熱,但這些漢子們也乾脆全都裸露了上半身,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疤更是倒像是軍功章一樣,記錄着曾經發生在他們生命中的故事。
劉曜身上也有不少傷疤,特別之前的那七個血窟窿,雖然早已經癒合,但疤痕還在,看着甚至十分猙獰。
羊獻容用手指輕輕撫摸過的時候,還流了眼淚。
想起她的有些憔悴的臉龐,劉曜的心裡有了一點點揪痛。
“祈雨有用麼?我聽說民間已經有不少人去大佛寺求雨了,但至今也沒下呀。”羊獻康坐在一旁扇着蒲扇,他身上倒是很乾淨,沒有傷疤,只是最近操練黑瘦了不少。他從來不相信鬼神之事,所以對於祈雨這種有的沒的,總是嗤之以鼻。
“但這事情不能不做吧?”劉曜的副將之一的沈越扁了扁嘴,“一般都是不下雨的時候,要搞一場浩大的儀式的。”
“要不,找個法師來試試?”郭金又出主意,但一旁的羊獻永和李蓮花都搖了搖頭,李蓮花說道:“現在明顯就是靳準要將這個燙手的山芋丟給大將軍,所以大將軍也要按照慣例先祈雨一番再說,管他有用沒用呢,至少是先做了再說。”
“好吧。”劉曜收回了思緒,還是點頭答應下來。
第三日,一切香燭紙錢全都準備好了,劉曜就在城外的空場做了一場求雨的儀式。他也的確是第一次做,很多流程都不熟悉。靳夕也帶着長安府的人全都趕了過來,大佛寺的法師們也全都在場,大家磕磕絆絆地做了一場法事。
劉曜也誠心誠意地向上天禱告了幾句,並且燒了三柱高香,插在了香爐之中,顯得很是莊重。
跟着他一起跪拜的長安百姓們也在禱告,祈求快快下一場大雨纔好。
不過,太陽依然毒辣地懸掛在天空之中,田野一片乾涸,就連飛禽猛獸都不見了蹤影,應當也是找地方躲了起來。再這樣下去,用不了多久,就算是沒有敵軍前來攻打,就只是沒有收成,沒有水喝,百姓也會流離失所,餓殍遍野。
隔了兩日,依然沒有下雨的跡象,甚至比之前還要熱。
劉聰在宮裡也熱得不成了,讓人給劉曜傳話:趕緊祈雨!
劉曜無法,只好又組織衆人求雨。不過,這一次他倒是仔細看了看一同來求雨的人。除了必要的那些大漢的官員之外,富商豪紳倒是一個都沒來。
百姓們很是虔誠地向上蒼跪拜,劉聰也讓身邊的宦臣跟着劉曜一起跪,但那些富商豪紳竟然連自己的家僕都沒有讓過來。而他在第一次祈雨的時候就明確要求各家各戶必須出一個人,向上蒼表示最大的誠意。
結果都已經是第二次祈雨了,這些人依然沒有來。難道是要他把皇上搬出來,這些人才肯來麼?
但看劉聰的那個樣子,八成也是不願意出來的。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
祈雨儀式一結束,衆人立刻躲到了陰涼處,有些動作快的已經把官服都扒了下來,企圖讓自己別暈過去纔好。
不過,看現在太陽如此耀武揚威的樣子,即便是不懂天氣的劉曜也能夠看出來,這一時半會是絕對不可能下雨的。
他都有些灰心,跟着王沈他們回了皇城,找劉聰彙報去了。不過,劉聰還是沒有見他,據說是正在午睡,任何人都不要打擾。
劉曜覺得煩躁,想着自己又有幾日未歸家,還是先回去看看羊獻容和孩子們纔好。
踏進大門,竟然看到了羊家二兄弟正在幫着翠喜他們擡水桶。原來將軍府裡的水井中也沒有水了,他們還有些餘糧,但沒有水實在是太糟糕了。羊家兩二兄弟在路口就看到了翠喜和王婆等人正駕着馬車急匆匆地往回走,說是留了羊獻容一人在家照看兩個小的,她們也是不放心的。
劉曜一聽這個,也不管拎水了,趕緊回了後宅。可還沒進門,就聽得“轟”的一聲炸響,把他嚇得夠嗆。
直接伸腳將後院的門踹開,急急地衝了進來,還大喊着:“三妹妹,怎麼了?你沒事吧?”
院子裡瀰漫着一股硝石的味道,倒沒有什麼煙塵,看起來就像是小孩子玩的那種摔炮,只是聲響有些大。
羊獻容依靠在廊檐下,羊若兮正抱着小福天站在一旁,劉承一臉地開心正在笑着。看到劉曜黑着臉進了門,嚇得劉承立刻扔掉了手中的火摺子,規規矩矩地跪在了地上,“兒子給父親大人見禮。”
看到羊獻容沒有事情,孩子們的表情也都很好,劉曜這才放下心來,但又問劉承,“你怎麼跑回來了?不是說讓你帶着人去襄陽看看麼?”
“本來是想去的,但糧草還差兩車沒裝齊,兒子打算去找戶部的人說叨一下的。但想着也好久沒回家了,想和母親吃個飯說會兒話的。”劉承又長高了不少,已經是小大人的模樣。
“別這樣,咱們一家人好容易湊在一起,開心還來不及呢。”羊獻容扶着廊柱站起了身,伸手要去迎劉曜。劉曜不肯讓她多走一步,搶上前來扶住了她,“你呀,也是跟着他們瞎鬧。你可知道硝石很危險的……”
“也還好吧,剛纔劉承拿來了這個摔炮,真是太好玩了。”羊獻容可是滿臉的開心,“等我生孩子,一定要好好摔幾個。”
“母親喜歡,我那裡還有。”劉承也特別高興,“少英團裡有個人的父親之前就是做硝石炮仗的,他也喜歡研究這些東西。我們還在商量,做些好看的炮仗留着過年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