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俊遠沒有聽到他預料到的聲音,不禁回頭,毫無意外地看到了暗風那張充滿憂慮的臉頰。
商俊遠再次開口,語氣裡已然沒有了方纔的生硬冰冷,“暗風,你跟在我身邊多年,不僅是屬下,也是朋友,心裡有什麼話只管說出來。”
“回主子,暗風心中並無他事,只是在這茫茫夜色中,忽有些許感慨罷了,不足爲道。”暗風恭敬地說道。他心中雖然有些疑慮,但卻是不能說出來的,他擔憂如今的局勢,更加擔憂他的主子商俊遠是爲了朝華公主才如此做的,本來乘勝追擊,或許可以消滅龍羽國也說不定。
商俊遠淡然一笑,暗風跟在他身邊多年,暗風的心思又怎麼可能會瞞得過他呢,但是他卻也不點破,只說道:“一向冰冷無情的暗風,什麼時候竟也如此的多愁善感了!”
商俊遠低笑幾聲,接着轉身向回走去,而暗風也亦步亦趨地跟在他的身後,依舊是不發一言。
夜,已經深了,夏風漸起,吹走炎熱,帶來了冰爽的涼氣,只是不知這樣愜意的夏風還能吹多久?
第二日清早,商俊遠剛起牀不久,便收到了從龍羽國都城蒼月城快馬加鞭送過來的文書。
“雜家奉皇帝之命,特將這份文書呈上。”那太監昂首闊步步入商俊遠主帥的營帳,見到他也絲毫的禮節都不行,很是神氣地說道。
其實他從馬上下來之後,便一直是這樣一副倨傲的神色,半點敗家之樣也沒有,而且還是如此的無禮,這讓商凰國的將士們心中很是惱怒。
不待商俊遠發話,營帳內的士兵便舉起長戧和刀劍,將那位太監圍了個水泄不通。
看着距離他自己只有幾釐米遠的刀戧,那太監嚇得是腿都哆嗦了起來,而且還看到了似乎有什麼液體順着他的褲腳流了出來。
“往,往來不斬來使,你,你們不知道嗎?”那太監結結巴巴哆哆嗦嗦地說道。
“你也配!一太監,一敗家之犬,竟也敢如此的倨傲,如此地無禮,休怪我們不客氣!”那持戧之人不由得抵住了那太監的脖子。
嚇得那太監是驚呼一聲,直接對着坐在主位上的商俊遠大聲呼道:“商將軍,往來不斬來使,何況我是帶着陛下的和談文書過來的!”
商俊遠自始至終都淡然地坐在主位上,冷峻地看着營帳內發生的這一幕,對於將士們的行爲,他既沒有制止,也沒有支持,只算是默許。
商俊遠揮一揮衣袖,即使是衆將士心有不甘,也還是將那些刀戧都撤了回來,站到了原地。
見那些刀戧都離開了他的身體,那太監長呼了一口氣,他剛想繼續神氣下去,可是見到那將士們臉上兇狠地表情之後,便又乖乖地老實起來。
“李副將!”商俊遠淡淡地說道,語氣裡盡顯不容冒犯地威儀。
“是。”李副將抱拳稱是,接着走到那位太監身邊,接過他手中的文書。
李副將還未將文書遞到商俊遠手裡,便又聽到了那討人厭煩地尖細地太監聲音。
“皇上說願意和談,還請四皇子保證太子以及衆位將士們的安全。”
接收到商俊遠冰冷地眼神,那位太監閉嘴低下了頭去。
商俊遠慢慢地打開文書,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輕鬆起來,“的確是和談文書。”
“將軍!小心有詐。”營帳內的諸位大將齊聲提醒道。
“無妨。”商俊遠擺了擺手,接着看向了那位太監,問道:“你可還有什麼其他話要說的。”
聲音冰冷如初,神情冷峻的駭人。
“沒,沒有了。”那位太假吞了一口吐沫說道。
“好,你可以走了,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就說這和談本將軍收到了,但是若要詳談和談諸事宜,還需要你家主子再派個人來,要能做得了主的。”商俊遠接着說道。
那太監愣愣地站在原地,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樣就結束了?先前不是還想殺死雜家嗎?怎麼這麼容易就放我離開?難道他們是想在半路?
思及此,那位太假的額頭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臉色也是蒼白沒有血色,乍一看去,好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般。
“怎麼?還不離開?”諸位大將舉起手中的刀戧冷聲呵斥道。
那太監聞聲轉頭看去,待再次看到那鋥光瓦亮的刀戧之後,立即嚇得雙腿發軟,險些摔倒在地,然後跌跌撞撞地跑出了營帳,而在他的身後,則傳來了諸位大將的嘲笑聲。
商俊遠轉頭看向李副將,對他使了個眼色。
商俊遠心中必然留有疑慮,要知道,兩國交戰,這送信之人定然是有些膽識的,絕對不會像是剛纔那位太監那樣懦弱無能,他擔心這其中有詐,如果不是這位太監真得如此愚笨,那便是他的戲演得太好!
李副將點了點頭,然後悄悄地跟了出去。
一出這主帥的營帳,那位太監見身後沒有人跟來,便立即恢復了原狀,他快速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嘴裡還不停地小聲地嘟囔道:“我呸!真當雜家是好欺負的,真是一羣蠢蛋!”然而他的聲音也不復剛纔的那般尖細,竟然是十足十地男音。
李副將可是暗衛暗風,而這跟蹤人的本事自然也是十分地高超,內雄厚的他,將剛纔那位“太監”的話語一字不漏地聽了來,其中也包括他的嗓音。
看着那太監繼續裝作害怕的模樣,縮手縮腳地向馬棚奔去,他心中的疑慮不由得加深了。莫非這位“太監”是在故意地示弱,那麼他的目的何在?
李副將沒有多想,便快步向營帳內走去。
“將軍。”李副將神色凝重地行禮說道。
“如何?”
“果然不出將軍所料,那位太監剛纔確實是假裝的,而且屬下聽着他的聲音不像是真的太監。”
李副將此言一出,頓時激起千層浪,營帳內的諸位將士立即小聲議論起來。
“剛纔真應該取了那狗賊的性命!”
“是啊,我早就發覺他有些不對勁,真該一刀砍了他。”
“不行,我這就追出去,定要將他斬殺!”
“站住!”商俊遠冷冷地說道,眼神中迸發着狠厲。
“將軍!”那人不甘地說道。
“沒有本將軍的命令,誰都不準輕舉妄動,違令者,斬!”
“是!”諸位將軍齊聲說道,儘管他們心中有太多的不甘,也都吞嚥到了肚子裡。
“都退下吧,注意加強警戒。”
“是。”說着衆位將士紛紛向營帳門口走去。
“李副將,你留下。”
“是。”
在諸位將士都離開之後,商俊遠說道:“隨我去羽浩墨那裡看看。”
“是,將軍。”
其實聰慧如商俊遠,又怎麼可能會察
覺不到剛纔那位“太監”的不一般呢,他只不過想要看看羽明啓究竟要玩什麼把戲而已,他龍羽國雖然戰敗了,但是他們的勢力卻依舊不容小覷,若是繼續打下去,很有可能會兩敗俱傷,然而這就又會給其他兩國以可乘之機,好從中漁翁得利,這是他們誰都不願意見到的,是以,唯有和談纔是上上之策。
羽浩墨閉目側躺在營帳的牀上,後背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疼着,然而此刻他的心中卻是十分地不安。
昨日商俊遠臨離開之前最後說的那句話,他想了很久,依舊還是沒有想得透徹,如果商俊遠不用他當做人質要求他父皇投降的話,那麼商俊遠會做些什麼呢?即使他被抓,可是他還有五皇弟,龍羽國還是有其他的猛將在的,少了他一個,照樣可以與商凰國一戰。怕就怕此時其他兩國會參與進來,與商凰國一同將他龍羽國給瓜分了。
思及此,羽浩墨猛地坐起身,神色很是凝重,不錯,他怎麼就沒有想到呢,倘若商俊遠給其他兩國修書,那麼龍羽國真的就岌岌可危了,他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呢?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商俊遠你果真夠狠!
商--俊--遠!羽浩墨咬牙切齒地將這三個字吐出來,他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着,緊緊握着的拳頭也發出了咯吱咯吱的響聲,他那兇狠的模樣,好像要將人生吞活剝一般!
商俊遠掀開門簾,正好聽到了羽浩墨那充滿恨意的聲音,不覺微微一愣,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他好像沒有得罪過這位龍羽國的太子吧,當然除了將他活捉以外。
羽浩墨聽到腳步聲,擡起頭來,看到是商俊遠之後,心中的憤恨正愁無處發泄,不顧身上有傷,直接從牀上跳起來,奔到商俊遠身邊,對着他就是一記拳頭。
只不過商俊遠看他氣勢洶洶的樣子,身子早就有防備,所以他穩穩地躲過去了,而羽浩墨卻是沒有那麼幸運,他一個撲空,身子便直直地向前方倒去。
而商俊遠卻在他即將倒地之前及時地拉住了他,才讓他沒有與地面來一個親密接觸。
“看招!”不待羽浩墨站穩,他接着又對商俊遠發起了新的進攻。
即使羽浩墨沒有受傷,也不會是商俊遠的對手,又何況他後背有傷呢?很快,羽浩墨便被商俊遠打倒在地。
羽浩墨被商俊遠踩在腳下,動彈不得,而他後背上的傷口再一次裂開,早已是被鮮血染紅了一片,而他卻仿若未聞,依舊鐵骨錚錚地吼道:“要殺要剮隨便,我羽浩墨要是這一下眼睛,便枉爲龍羽國太子!”
“將軍!”門外的侍衛聽到營帳裡的動靜,紛紛涌了進來。
“退下!”商俊遠冷冷地對着那些手持刀戟的士兵。
“是。”
商俊遠收回腳,對着李副將說道:“將他扶到牀上。”
“是。”說着李副將蹲下將羽浩墨扶起來。
羽浩墨早就因爲剛纔的打鬥而沒了氣力,任憑李副將將他扶起來。而他那本就蒼白的臉色這下更加蒼白了,他的嘴脣不停地在打着顫,似乎在訴說着此刻他的情緒是多麼地激動,內心是多麼地憤慨,而他後背上不斷傳來的劇烈地疼痛,讓他有些呼吸急促。
剛纔商俊遠可是一點都沒有手軟,直接就踩在了羽浩墨受傷的後背上。
商俊遠在椅子上坐下,平靜地看着李副將將羽浩墨扶到牀邊坐下,好似剛纔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過一樣。
(本章完)